36、细雨跟踪以为趣 客栈骚乱强出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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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九的笑花楼一事后，夜惊鸿和陆越飞居于成安客栈养伤，除了买药看病几乎不出房一步。月城镇霏霏细雨从四月初十起一直下到四月十六，也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
这七日过得甚是无趣，二人突然没什么心情调侃玩闹，好在伤势好了大半。平日聒噪的陆越飞天天抱着烛阴酒喝个不停，今日也不例外。站在窗边的夜惊鸿看他一眼，亦是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
猛然，眼角的余光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夜惊鸿回头看向淋着细雨悠然自得的临渊，他口中那熟悉而难听的曲调，细软地传入夜惊鸿的耳朵，这是夜惊鸿第一次听清这首儿歌的唱词：“小儿郎，小儿郎，不喜花，不喜鼓。忽而小马得得得，惊得娘亲滚落落，儿郎笑呵呵。”不知为何，柔软的词曲中带着淡淡的哀伤，夜惊鸿神色怅然，想再细听一遍，曲子已变成平日那种没有词字的哼唱。
敲门声响起，陆越飞打了个酒嗝问：“何事？”
“在下是江阴知府衙门的捕快，知府大人恳请大将军去一趟府衙，有要事相商。”
陆越飞神色一凛，闷闷不乐地说：“怎么现在什么人都知道咱们的行踪啊？切，八成是庄寻那臭小子。”他摇摇晃晃起身，看一眼窗边的夜惊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夜惊鸿看着雨中的临渊，突然起了兴致，一个飞身跃入雨中，一身浅灰色的长袍，被雨水打成斑驳深色，同烟雨混为一团。
临渊先是走到一家胭脂铺，手里拿着一张湿漉漉的纸。他仔细看了半天，歪着脑袋，甚是苦恼。跟在后面的夜惊鸿哑然失笑，想着那张纸大概是被雨淋湿了，字迹模糊看不清，所以这小家伙才如此困扰。
临渊东捡西挑，买了一堆脂粉，照例跟老板软磨硬泡一番，夜惊鸿躲在滴水的屋檐下，歪头看着临渊一脸认真地讨价还价。终于，还价不成，临渊顺手牵羊的一柄油纸扇，老板虽然看在眼里，却甚是无言。临渊举手撑开伞，夜惊鸿再次暗暗笑起来，油纸扇上有一个大大的破洞，临渊看了看，倒是浑不在意。
撑着破伞的临渊在集市上转了几圈，有不少看见他的人都暗中发笑。货比三家后，临渊买了许多瓜果蔬菜，中间讨价还价的时间略去不计。夜惊鸿淋着雨跟在他身后，略微冰凉的春雨打在脸上，夜惊鸿却觉得暖暖的。
临渊路过一家玉石店，本来都走过去了，他又后退了几步回来，刚踏进屋子，里面的胖掌柜就拿出不少上好的玉器，陪着笑脸捧到临渊面前，临渊一概不理径直入内，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把紫玉笛，满脸笑容甚是满意。待临渊离开，胖掌柜一脸庆幸地举着袖子擦擦脸上的细汗。
“大概是之前的主顾吧。”夜惊鸿心想：“小家伙揩油的事情倒做得顺手。”
临渊转了个弯，开始往回走，夜惊鸿一个飞身，轻轻落在商贾店铺的屋顶上，蹲着身子，待临渊打自己身前走过，才从屋顶上下来。
临渊晃晃悠悠地走着，依然哼着小调，来到一个打伞的小乞丐身边，临渊愣了愣，站了许久，嘴里说了什么，只见小乞丐拿着伞向后退，临渊竟伸手去抢。夜惊鸿看得奇怪，稍稍向前，才听见二人的谈话。
“小少爷你也太赖皮了！竟然跟乞丐抢伞！”
“这伞本来就是我的，再说，我不是跟你抢，是交换。”临渊小孩子一般撒娇说，这是夜惊鸿从未听过的稚嫩的语调。
“不要，我又不傻，那伞破了。”
临渊抬头看看自己伞上的大洞，脸上不大高兴，道：“刚才我说了，只是借给你挡雨，没说送给你。”
“可现在雨也没停啊！”小乞丐不依不饶，抓着自己的伞就是不松手。
临渊眼珠子一转，道：“这样吧，你把伞给我，我答应你一个心愿。”
小乞丐看了临渊一会儿，坚定地说：“十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伞。”
临渊故作老成地摇摇头道：“莫要狮子大开口，本少爷再给你一次机会。”此时的声音已然恢复往日里的冷漠傲然，虽有稚气，却不似平常十岁小儿的娇嫩。
小乞丐半晌无言，终于试探着说：“要不，你请我吃顿饱饭也成。”
临渊嘴巴一咧，爽快地答应了。临渊将那把破伞收起来拿在手里，同小乞丐共用一柄再次折返。夜惊鸿躲入一边的店铺中，脑子灵光一现，这条路上能吃饭的地方，就只有成安客栈，夜惊鸿眉毛一皱心道：“这小子，该不会把这顿饭算在我头上罢！”
念及此处，夜惊鸿连忙施展轻功，借助密密麻麻的店铺于空中回去客栈，自窗户一跃而入，夜惊鸿七手八脚地换衣服，施展全身灵觉，远远的听见有人上楼的声音，夜惊鸿慌张得心脏都快从胸口跳出来，他如今只想着千万不能让临渊发现自己刚才跟踪过他！
好不容易，湿漉漉的衣服总算脱下来，脚步声愈来愈近，他伸手只拽了一件外衣披在身上，就听见有人推门而入。夜惊鸿骇得脸色惨白，不想进门的是客栈的小二，小二见夜惊鸿一脸慌张的样子，甚是奇怪。夜惊鸿故作镇定问：“何事？”
小二见状也不好多问什么，于是道：“楼下有位林小公子，请你下去一块吃东西。”
夜惊鸿正正神色，慌张的心情也平复许多，道：“知道了。”小二闻言离开。
夜惊鸿一边迅速地换衣服一边想：“说起来被他知道我跟踪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我为什么这么担心他知道呢？说起来，为啥我要跟踪他呢？”
夜惊鸿穿好上衣，脱下湿漉漉的裤袜，又拿出一双干净的靴子，疑惑地想着：“笑花楼那件事之后，是不是不跟他见面比较好？如果阿飞知道，大概会气死吧。”
夜惊鸿停止了动作，迟疑地看着靴子，他皱着眉头，心道：“应该不会。再说，阿渊现在还是小孩子，如今这些想法都是因为没人教他。我们耐心些，阿渊这么聪明，一定能变回一个普通的善良的小孩儿。”夜惊鸿露出欣慰的笑容，一边套上靴子，一边想着：“对，我要把阿渊领回正途。”
夜惊鸿换好衣服，开开心心地往楼下走，来到客栈大厅时，临渊和小乞丐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色美食，烤鸡烤鸭卤猪肉，好不丰盛。临渊见夜惊鸿来了，面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只是这种灿烂在夜惊鸿眼中显得有些尴尬，时间久了，夜惊鸿也开始能慢慢察觉到临渊的一些小心思，比如，他常常用灿烂笑容掩饰自己的悲伤、尴尬、慌张甚至恐惧。夜惊鸿刚入座，便打了一个喷嚏。
临渊疑惑地瞥一眼夜惊鸿还略显湿润的发丝，不过大概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七王爷会冒雨跟踪自己吧。
临渊因为淋雨，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那位小乞丐就更不用说了，一身破衣，散发着刺鼻的臭气。客栈的人之所以会让他们进来，全是因为临渊说自己认识一看就有钱的贵公子夜惊鸿。
不过，客栈里的客人可不吃这一套，有些骂骂咧咧的，有些暗地里抱怨，有些更是叫来小二询问为啥让个乞丐到客栈里来。小二哥也只好一遍遍解释，这位小乞丐吃饭是有人付账的，他们是开客栈的，哪有把生意往外推的道理？
来成安客栈吃饭的，大多都是平民百姓，大家发几句牢骚也就罢了。正当小乞丐狼吞虎咽时，一行三人步入了成安客栈。临渊瞥一眼他们，微微蹙起眉头，夜惊鸿顺着临渊的目光望去，夜惊鸿有些不解，客栈中带剑的客人很多，会武功的更是不少，比他三人高的也不是没有。而临渊看起来，似乎对那三人颇为在意。夜惊鸿再看向临渊时，他撑着脑袋，正看着窗外的风景。
“啧，掌柜的，你们这家客栈怎么这么臭啊！”三人中的一位瘦高剑客朗声斥责，一边伸手嫌弃地在鼻子前摇了摇，驱赶气味。
“这——”掌柜的颇是无奈地解释道：“下雨天是会这样的。小的等会儿叫人去打扫打扫，三位不要介意啊。”
另一个三角眼的剑客皱着眉头打量客栈里的人，看到小乞丐，鼻子一哼，声音略带沙哑道：“掌柜的心地好啊，让个臭乞丐在这儿吃饭，不怕薰走其他客人？”
瘦高个儿闻言不屑道：“乞丐就是乞丐，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吃饭？”
刚才还狼吞虎咽的小乞丐此时双手捧着一碗白饭，一动不动，夜惊鸿看一眼那孩子瘦骨嶙峋的手腕，顿时怒从中来，放在桌子上的手紧握成拳。临渊看看夜惊鸿忙拉着小乞丐起身，说：“我先带他走了。东西放这儿，我一会儿回来拿，多谢。”
临渊拉着小乞丐边向客栈外走，边轻声说：“等下把饭菜打包，我给你送过去。”
门口的瘦高个儿见状阴阳怪气地说：“这人有时候就得识趣，要不然说不定小命不保。算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聪明。”
临渊微微一笑，小乞丐从小到大被人欺负惯了，虽然委屈，但忍忍也就算了。可是夜惊鸿却受不了他们如此嚣张。
夜惊鸿反手拉住临渊，故意运了真气，朗声道：“对小孩子如此刻薄，未免过分了。”
临渊用力想要挣脱夜惊鸿，夜惊鸿死死抓着不放手，硬是把临渊和小乞丐拉到桌子边，笑眯眯地说：“坐下吃，有哥哥在，不会让他们欺负你们。”
临渊一脸苦相，只差跪地求饶了。
小乞丐看临渊神色凄苦，再看夜惊鸿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小乞丐拿不准这人是真的能给他们出头还是仗着自己有钱托大的（这样的傻子其实不少），于是暗暗问临渊：“这位有钱哥哥会武功吗？”临渊只是苦着一张脸不发一言。
于此同时，瘦高个儿见本来要走的臭乞丐被这位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硬是拉回座位上，心中十分恼火，沉声道：“没看他们吓得发抖吗？小子何必多管闲事。”
“本就是我请他们来此吃饭的，怎么算多管闲事。”夜惊鸿站在客栈里，倒真有一副顶天立地的样子，雍容不迫，温文尔雅：“几位既然不喜此处不如就此离开。”
掌柜的闻言甚是不爽，不过看看两边都是惹不起的角色只好闭嘴。
“你让我们走，只怕掌柜的还不同意。”瘦高个儿傲然地说，一边看向吓得面色发白的掌柜。
掌柜的此时当真被逼入绝境了，按照往日的做法，只要赶走小乞丐也就没事，不过，这夜公子摆明了要罩着他们，如何赶得走？左右衡量，还是夜公子比较好说话，掌柜的颤颤巍巍地走到夜惊鸿身前，夜惊鸿一脸不屑，他刚要低头作揖请夜惊鸿高抬贵手，让小乞丐先离开，不想夜惊鸿一个手刀就将掌柜的打晕在地。
别说是剑客三人组，就连临渊也惊得站了起来，指着倒在地上的掌柜的，张大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个小二喊了声：“掌柜的！”却没敢跑过来查看详情。在客栈喝茶聊天的宾客开始慢慢地向门外或者楼上移动。
这一招登时激怒了瘦高个儿，一个跺脚飞身向夜惊鸿扑来，其余二人有些犹豫，相视一眼终究还是念及同门之谊，一起向夜惊鸿发难。夜惊鸿仗着自己武艺超群，丝毫不怕，他伸手向腰间，想拔剑而出，不由得愣在原地，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换衣服太过慌张，竟然把剑落在房间里。夜惊鸿顿时苦笑，心道：“这下可麻烦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细雨跟踪以为趣 客栈骚乱强出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