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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大杂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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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皇宫上下便比平时更忙碌了些,到处都悬挂起了喜气的红灯笼,宫人们都忙着清扫各处的积雪,今日恰逢十五,是各宫妃嫔到慈宁宫请安的日子。
昭宁皇后坐在钱太后左首,身穿大红的金银丝鸾鸟朝凤正装,双鬓各插六枝赤金凤簪,正中一镂空飞凤金步摇,口衔一水滴形红钻,鸽血红的眼色恰好点在额中,仿若一滴血泪鲜艳夺目,颈上一串鲜艳的红珊瑚串珠,衬得昭宁皇后雍容而端贵。此时正与太后亲密耳语,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她老人家笑意频频。
太后右下首则是一名柔雅的美貌女子,这便是育有大皇子的宁妃,约莫二十一二岁,小巧心形脸蛋上一双引人注目的丹凤眼,一身银丝暗红撒花烟罗裙,腰间束暗紫团云纹,显得一把纤腰不盈一握;挽着堕马髻,鬓上一支通体圆润玉兰白玉簪,乌黑发髻遍缀紫色粉晶珠花,一派紫光贵气,端的是秀美妍丽,虽然装扮上不如皇后华贵气派,眉眼却隐有一股威势,相交之下,昭宁皇后妆容虽然略浓,只眼下的青色却是遮掩不住,一身华服也遮掩不了身子的纤弱。
因体恤皇后体弱,承运帝便将宫权暂交给宁妃,几年下来,宁妃在宫中积威甚重,但宁妃一贯低调温和,处事公正,各宫的份例均分配到位,从不克扣,有着极佳的口缘,尤其对不得宠的嫔妃,更是宽厚,此时她看着太后与皇后亲密,唇上一直挂着浅笑,偶尔附和着太后,偶尔与坐她下首的陈昭仪偶尔交谈几句。
陈昭仪下,便是柳淑仪、何修容,加上遭贬的严德仪,这几位都算是老人,是承运帝潜邸便侍候在旁的。承运帝登基后,均封了不低的位份。承运帝子嗣单薄,登基四年,膝下仅有一位皇子两位公主,二公主的生母便是陈昭仪。
往下,便是入宫短短半年即升到从四品的珍婉仪秦婉了。这半年,秦婉可谓万般荣宠,堪堪后宫一枝独秀,与她同期入宫其余二十二位嫔妃,位份均不过略略往上提了至多不过二级,莫颜更不用提,还在禁足中,可谓宫中最为卑微的了。
此时的珍婉仪,一袭浅紫团绣梅花云纱,腰间以一同色素雅五指宽腰带束腰,更显出不盈一握,如云鸦黑秀发团挽,发间除却一支玉蝴蝶纹步摇,几朵鲜艳怒放的寒梅更衬得她的玉容花貌,一身的清冷脱俗,她斜对面的严德仪,眼刀子不断投射过来,一脸怨恨,心里不停骂假清高的狐媚子。
太后与皇后交谈了一会,见她眉宇间有了倦意,怜惜地拍了拍她的手,对着底下的妃嫔道,“现下年关将近,前朝后宫都忙,皇后体弱,这宫里上下,要打理的事多,宁妃就辛苦点。”
这话已是老话重提,每年太后时不时都提,为的不仅仅是敲打宁妃,更要让下面的人知道,皇后才是这后宫正经的主子,现下不过是养身子,等好了,宫里做主的,还是中宫!
宁妃神色不变,起身一福,“太后看中臣妾,乃是臣妾的福分,也是太后皇后信任,臣妾只尽力就是。”一脸谦恭看向皇后,轻声道,“臣妾若是哪点做得不好,还请皇后姐姐莫责怪。”
皇后受了她一礼,这才伸手将她扶起,“是本宫没用,倒累着了妹妹。”
“是皇后抬举臣妾罢了。”宁妃站一边,依然是一脸温柔笑意,那双丹凤眼因着她这一笑,微微眯起。
皇后轻轻扫了她一眼,唇角微翘,腰挺得直直的,太后看得暗自摇头,这娴儿,到现在还弄不清楚眼下最重要的是什么,侧头对宁妃道,“皇上那边,也要精细着点,前朝忙也就算了,平日须注重休养,莫要让那些不安分轻狂的空了身子,如意啊,将哀家的清心丸给皇帝送去。”
说罢,眼光似有如无扫过珍婉仪,这般明显的责怪,若是换了旁人,哪怕再得宠也要心里打鼓了,毕竟太后可是后宫里最为尊贵的了,珍婉仪却神色不变,依然那般冷冷清清的模样,看着她对面幸灾乐祸的严德仪,花瓣娇嫩的唇微微一勾,让严德仪恨得几乎要吞了她。
“还是太后心疼皇上,心疼嫔妾们。”严德仪拿帕子擦拭着眼角,“太后您不知,大公主今日早晨还跟嫔妾说想父皇了,可怜一张小脸儿都瘦了,嫔妾一听,这心直揪疼,都怪嫔妾没用。”
“要怪,也该怪你这个生母不争气。”太后冷冷地给了严德仪一个眼子,侧身却对宁妃道,“宁妃,你与皇帝一向亲近,便多劝劝吧,这合宫和睦才是要紧。”
这不是明着让她这个掌宫权的跟宠妃对着来吗,宁妃笑意盈盈,“太后这一说,倒让臣妾惭愧,臣妾只尽力,跟皇帝哥哥说说吧。”
这种劝谏皇帝雨露均沾的事,本应当是中宫皇后的职责,她再怎么样,也只是妃,只是妾,哪有这能耐呢,更没有资格。宁妃拒绝了,便给了太后留话柄,毕竟她掌着宫权;接受了,又有些逾越本分,一声皇帝哥哥,便完全粉碎了太后的企图,皇后脸色更苍白,宁妃仿佛看不到,在自己位置上坐了下来,意态悠闲。
皇后双手绞着帕子,对宁妃恨不得喝她的血啃她的骨,好一会才压制住自己的脾气,太后也有些恼怒起来,这宁妃,能耐越大了,油盐不进了。
皇后待心情平复,看着底下那绝艳的珍嫔,目光落在她头上那几朵怒放的红梅,想起什么,对太后道,“母后,臣妾偶然听得下人说道,僻苑有一株枯萎多年的老梅树,竟然开花了呢,您看,这是不是老天保佑我大元呢,真真是好预兆。”
太后闻言惊讶说道,“真有这等事?”
“臣妾也是听下人说,也不知是否真有其事。佩儿,你派人去看看。”昭宁皇后吩咐身后一貌美宫婢。
“是,奴婢这就去。”
“僻苑……”太后念着这两个字,皇后笑着说道,“是啊,那棵老梅树,臣妾听闻竟有一两百年了,都说是已经枯了的,不料今年竟开了花,真是神奇。”
太后神色略有些僵,不明白这皇后忽然提这地方做什么,耳边又听得皇后说道,“珍婉仪,你跟莫采女倒也有些因由,若得空了,便去看望她吧,即进了宫,便是姐妹,和和气气才是正经。”
莫颜与珍婉仪的恩怨宫里上下都知晓的,各人一听皇后这般道,都解气捂嘴笑了起来。谁人不知,珍婉仪一日以梅簪发,圣上称赞唯有爱妃之气度堪与梅,自此,珍婉仪便日日都鬓簪寒梅,颇有自诩梅花仙子的高傲姿态,宫里怕是没有哪一个不恨得将她撕碎了去。
现下这老梅树开到了被她打压禁足的莫采女那,可是实打实的没了面子了,要是那莫采女因此入了圣上的眼,虽然多了一个人分宠,但女人就是这般奇怪,宁愿有人分了去,也不愿一人独占。
珍婉仪这下脸色有些保持不住了,僵硬地起身回应,“是,嫔妾知道了。”
“好了,哀家也累了,你们都退下吧,皇后留下。”太后瞥了皇后一眼,神色有些不快了。
宁妃领了众妃行礼退下,等人都走了,太后对着皇后,口气不虞,“你身为皇后,应当母仪天下,贤惠大度,跟这些个人计较什么,没得失了身份。再得宠,也越不过你去,养好身子骨,赶紧替皇上生下嫡子是正经。”
“母后,娴儿都懂,但是,儿臣就是看不惯宁妃那贱人,要不是她,我的身子至于这般,想起我那无缘的孩儿,她却生下皇子,我这心就恨得不行,现在,她竟与珍婉仪联合一起,往后这宫里哪还有儿臣的立足之地。”皇后委委屈屈地哭了起来。
“你要抬举谁不好,提僻苑做什么。”太后动了怒,暗恨自己当初瞎了眼,竟选了这么一个皇后。当初让承运帝娶了皇后,一来显示她与皇帝的亲近,二来,这侄女性子好拿捏,后宫还是她坐大,却不料,皇后性子软也就罢了,却无一国之后应有的胸怀,心眼小爱吃醋就罢了,这些年与宁妃明里暗里相斗不仅讨不到一点好,竟将宫权也给斗没了,她退而求其次,只要皇后生下嫡子,后宫,还是她钱氏的天下。
这隔着层肚皮,就相差甚远了!
“母后……”皇后料不到太后真个动怒了,也不敢哭了,讷讷地低下头。
“今日十五,回去好好准备,下去吧。”
皇后这下终于有了神采,是啊,她是皇后,就算皇帝宠爱谁,这初一十五还得到昭凤殿,于是赶紧收拾妥帖自己,跟太后告辞了。
慈宁宫热闹腾腾,莫颜这边也安静不了,忽然就来了几个宫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