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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青天揽明月 ...

  •   我只得百无聊赖地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也没了心思再看皇宫的富丽堂皇,只反复琢磨着季桐安那句话。
      “我是莫名其妙,我是疯了,我才会帮你!”
      我不是不知道他在帮我,他完全可以找到比这更好的方式方法。况且他瞒着我大费周章抗旨的原因,当面和皇上¬叫板,如果没有那么好的命运,龙颜大怒,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他是在拿他的命、我的命和整个季家的未来去赌皇上的忍耐力是吗?可谁又能保证他真的已经彻彻底底地赌赢了呢?
      “桐萱!”隐隐地听见有人在叫我。
      我回过头,正看见诚王爷急急地走来,还没停下就脱口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我淡淡地说,“不过是和大哥有些误会,争执不下,吵了几句罢了。”
      的确是有误会的,他竟然说是我想当公主。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父皇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他召见我,要封我做公主――”
      “你答应了?”他迅速打断我问。
      我苦笑着摇头;“哪有我答应不答应的份?”
      他的神情一下子恍惚起来,微微仰起头,眼神涣散。
      “王爷,您怎么了,我桐萱还没那么容易就当上您名正言顺的妹妹。“
      “你的意思是――”他咧开嘴欢天喜地地笑着,“我父皇终究是没有封你做公主了。”
      看他笑得眉眼弯弯,我却是怎么也没有那么积极的心情:“这个公主就那么不可当吗?”
      他和季桐安心里可都明白着呢,唯独瞒了我一个人。
      他收敛了笑容,方正色道:“我也是那天晚上才知道的,就急急忙忙来找你哥哥了,边陲地方战事四起,敌军为争夺城池蠢蠢欲动,父皇想要大殷和西秦连姻――”
      我错愕地怔住,仿佛从梦中惊醒,诚王爷后面的话就一句也没有听到。我颤抖着冷笑:“皇上舍不得嫁出去自己的女儿,便想了一个如此精妙的办法取而代之。手腕耍得真不是一般的高明,桐萱佩服。”
      一想到那个刚刚还口口声声叫着我桐丫头的慈父般的老人不过是个伪君子,寒意就一点点从骨髓里蔓延开来,怪不得像查户口一样问及我的年龄和学历呢,哼,是在考虑是否门当户对吧。可惜他不是汉元帝,我也不可能是王昭君,没那勇气毛遂自荐自告奋勇自讨苦吃,更不可能像个木偶一样听凭他人摆布。
      “嘘――”诚王爷凑过来,一根手指伸到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宫中人多眼杂,这样的话要是让人听了去,会掉脑袋的!”
      “桐萱谢过王爷坦诚相告。”单是这,就对得起他的名字:蔚诚。果然和他那伪君子老爸不是一丘之貉。
      他又暖暖地笑:“要谢还是谢谢你哥哥吧。你哥哥失忆后,对你倒是越发地上心了。”
      “我哥哥?”
      “你知道我问他应该怎么办的时候他说了什么吗?他说实在不行,就用最笨的办法。”
      最笨的办法?我抿起嘴,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告辞了诚王爷,走出宫门,已经到了晌午时分。
      门口又一辆马车在等着我,已经不是来时接我的那一辆了。
      萧辉等在那里,抹一把脸上的汗水,见我走来,俯身行礼:“二小姐,萧辉送您回府。”
      我嗯了一声问:“海若呢?”
      “少爷进宫的时候看见她,遣她先回府了。”
      我便不再说什么,上了马车,一路颠簸回到将军府。
      我一掀开门帘,收敛心绪,朗声笑道:“海若,我回来了。”
      海若背对着我,收拾着手里的东西,也不理睬我。我快步走到她身侧,一抬眼,看到她满脸斑斑泪痕,梨花带雨,犹是可怜。
      我大惊:“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她慢慢转过脸来,悲切的目光看得我一头雾水:“没人欺负海若,是海若愚钝,没能照顾好小姐,反倒是给小姐惹祸上身。”
      “这都是谁跟你说的,季桐安,季桐安他又是给你脸色看了?”
      “海若无法照顾小姐,这就在小姐面前消失得一干――”
      “你打住!”我突然打断她,柔和地安慰着,“我这不是还没诘责你吗?”
      她还是没有理睬我,低低抽泣起来,哭得更加带劲了。
      “不许哭!”我不耐烦地厉声道,但又惊觉是不是吓着了她,随即好言相劝,“季桐安他那人就是那种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刚刚还在外面被他气了一顿,可是总不能因为住在一个屋檐下就不活了吧。此时他指不定跑到什么地方寻欢作乐去了,你又何苦因为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好一个因为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门帘再次被掀开,来人赞许着拍手而入,眼睛里闪烁着不明的笑意。
      见是季桐安,海若请安后战战兢兢地倒茶。想到刚才说的话肯定是被他一字不漏地听了去,我讪讪地开口想解释什么,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他仍然是嘴角噙着笑意看着我,仿佛就在索要那个解释。
      “你让海若离开季府,她一个女孩子能去哪里?”最后,我只得勉强扯开话题,虽然我知道这个话题也不比那“寻欢作乐”好到哪去。
      他一怔:“我几时说要她离开的?你问她!”
      “你没说,那她为什么哭哭啼啼的?”
      “少爷就是回府的时候知道小姐被皇上传召,匆匆赶到宫里,在宫门外看见等在那里的海若,一生气,就骂了她一句。”一旁的萧辉说。
      海若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子,谁要是瞪她一眼,她都跟丢了魂儿似的,哪里经得起人骂?
      我释然地笑笑:“哥哥对待女孩子一点都不温柔,要知道这京都里的女孩子可不是个个都像我抗辱骂能力那样强的,到时候怎么讨得到媳妇!不孝有三,无后――”看他正眯着眼怒瞪着我,迫于淫威,我只得住了嘴。
      “女大不中留!”他冷冷道,“这些日子倒是有不少人上门提亲,我数数啊……”他竟然真的掰弄起手指来。“有太傅上官家的独子上官乔,京都首富雷老爷的儿子,还有……不过我看那上官乔最为出类拔萃,学识渊博,谈吐不凡,肯定会对你特别温柔的。”他睨视着我,特别拉长了“温柔”两个字。
      “那你同意了,你收了人家的彩礼了?”
      “我说过‘长兄为父’的。”他掩饰不住眼里的笑意。
      “啊?!我用你!”我又怒又急,骂人的话全堵在嘴边说不出去,一气之下,只挤出来一个字,“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收都收了,岂能有反悔的道理?”他的笑容更加肆无忌惮,让我看了就恨得牙痒痒。
      “季桐安!”我怒极反笑,“为了那点彩礼就把你自己的亲妹妹卖了,好!我要万两黄金做嫁妆。”我知道季桐安就算把将军府卖了,也不可能拿到那么多钱的,我就是成心要给他难堪。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怒气冲冲的我,嘴角那一抹诡异的笑容始终未曾褪去,气氛开始变得很微妙,他似乎非常擅长给人带来这种沉默压抑的环境。
      其实,他笑起来,也是很好看的……那些平日里本就很少笑的人,当笑意从脸上蔓延到心里的时候,都会很好看的。比如说林……
      “小姐,”萧辉的声音拽回了神游的我,“其实少爷他没答应,彩礼早就被退掉了。”
      “你耍我!”
      “是你先说我的!”他不甘示弱地回应,继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问到:“为什么不嫁?”
      “为什么,为什么要嫁,我要是想嫁还不早就当了公主,风风光光地等着做西秦的王妃?”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一脸错愕的他,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若是原来,我兴许就在你的安排下嫁人了,可是现在不同。人的一生是不容后悔的,这里没有一个人会完全地信任我,只一心一意地待我,只看我一人笑。而且――”我戛然而止,知道继续说下去必将失言,抬头瞟他一眼。
      他正在沉思,前额的刘海自然地垂落,黑瞳覆盖了一层模糊的阴影,阴晦不明。
      “我就知道你不会明白的。”
      “不,我明白。”他幽幽地道。
      “总而言之,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那最笨的办法啊。”
      “桐萱,我以前对你过于刻薄,有些错误总该是要弥补的。”
      “以前,我都忘记了。”我淡淡地说。其实何止是忘记?压根就不曾记得过。
      “忘记?”
      “只许你忘记,就不许我忘记了?”我有些好笑。
      “也是。”他也淡笑起来。

      待到佳节时,天气只冷不暖,所以冬天便显得格外漫长。这是我在这个时空过的第一个春节,因为初中时父母双亡,孑然一身数年,早就对过节没什么心气儿了,到也没有什么感慨物是人非的思乡情怀。
      将军府仍然是一贯冷清如常,前来拜年送礼的也看的是季桐安的几分薄面,指望攀到些裙带关系,但是都被他拒于千里之外。后来虽然常常有门当户对的人家来向我提亲,也都被季桐安以各种各样的原因拒绝,时间一长,也就不会再有人前来费这个工夫了。宫里选秀女的帖子也被他退了回去,民间渐渐对此颇有微词。茶馆酒楼都一度流传着赫霖将军为其妹护短的传闻,无非就是充当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他对此毫不在意,甚至懒得一笑置之,退一步来说,我还是非常欣赏他这种淡然甚至可以说是漠然的心态。
      除夕夜宫里的晚宴是无论如何也推不掉的。傍晚,海若给我精心打扮一番,我和季桐安都身穿宫廷正装,那种阵势,说好听了叫衣冠楚楚,说不好听就叫衣冠禽兽。
      宫里到处都挂着大红绸子,往常安静严肃的地方也变得热闹起来,但是我总是觉得那热闹的氛围中有不易察觉的荒凉、寂寥。
      走在去御花园的路上,迎面总是能碰上不同阶层的官僚,大都是和季桐安寒暄几句就走开了,我才知道季桐安官居武官之首位,心思简单得清澈见底,从没有拉帮结派的作风,不过也或许是因为他心性高傲、不怎么与人交好的缘故。
      御花园的戏台上,各种角色咿咿呀呀唱个不停,从小到大,我并不喜看曲艺类的节目,往往只是能看懂《霸王别姬》、《牡丹亭》等名剧,这些段子则是一点也没有听懂,可能这时候京剧还没有诞生呢。周围的富家千金都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品茶看戏,我们显然是落了单,过不了多久,我就耐不住性子了。
      我拉拉季桐安的袖子说:“我们走吧。”
      “走。”他拉起我悄悄地走出园外,正巧撞上了蔚诚。
      蔚诚的身边跟着三四个男子,都衣着光鲜亮丽,气度雍容不凡,看见季桐安也都是一副诧异又欣喜的表情。
      “湘流啊,怎么这就走了呢?”蔚诚询问。
      季桐安也没有正面回答,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是令妹吧。”一蓝衫男子指着我问道。
      “是。”他点点头,转向我一一介绍,“皇长子诚王爷,皇三子礼王爷、皇四子裕王爷、皇五子瑾王爷。”
      我一一行礼,那几个王爷倒也平易友好,连连叫我免礼。
      “湘流,我们兄弟几个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走,喝酒去!”裕王爷说着就拉着季桐安要走。
      “家妹不会饮酒。我看还是改日在聚吧。湘流谢过各位大哥美意。”
      “哎,你怎么这样扫兴!”诚王爷撇嘴道,“桐萱又不是外人,我们又不会刻意刁难她,大家一切随意嘛。”
      “就是就是。“其它几个王爷也都附和起来。“上次喝酒就让你逃了,今儿可绝对不能再放过你了。”
      季桐安作了个揖:“那湘流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几个人向一偏殿走去,临跨进门槛时,我突然想起来什么,轻声问季桐安:“湘流是什么?”
      “我的字。”他淡淡道,说完也没再理会我,掀起袍摆,一脚迈进门槛。
      湘流,两个字在我嘴边打个转,这字虽说不难听,但怎么看都好像有点儿阴柔之气。

      进了一个不知名的偏殿,众人都非常随意地落座,并吩咐下人去拿几坛上好的酒来。我也不好站着,便找了一把离他们较远的椅子。
      “我们几个兄弟都在这里,要是六弟、七弟来了就更热闹了。”瑾王爷颇为惋惜地说。
      礼王爷喝下一口茶,沉着脸缓缓道:“六弟、七弟素来不和,见了面就是针锋相对,你们莫不是忘记了他们两个人去年这个时候还因为一个小小的宫女大打出手,连我们几个做兄长的都管不住。”
      “六弟那人我是不好说什么,只是七弟从来没跟人红脸过,怎的也这般沉不住气?”瑾王爷皱眉,久久不曾舒展开来。
      “好了,你们也像市井的长舌妇一样了。”许久不曾说话的诚王爷突然开口,“今儿个大过节的,尽说那扫兴的做什么。”几个王爷见是兄长发话,都不好再议论下去,草草停止了。
      待我再扭头看过去,这几个人已经觥筹交错地把酒言欢了。季桐安没有想要痛饮的意思,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着,于是我倒也不担心他酒品不好,会喝醉了耍酒风。
      我百无聊赖地坐着,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几个皇子的眼神迷离,拿酒杯的手指颤抖,只有蔚诚和季桐安的头脑还算清醒。
      “桐萱!”瑾王爷招手示意我过去,“本王爷今天高兴,你会唱歌吗?给我们唱一支曲子吧。”
      我看看季桐安,他面色沉静似水,低头不语,看不出有任何表情。
      我顿了顿,突然上前拿起季桐安没有喝完的多半杯酒,一饮而尽。
      “桐萱!”几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我敏锐地捕捉到那个最为响亮和夹杂着愤怒的气息的声音,是季桐安的。
      “你想死吗?”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真不愧是常年习武之人。我一阵呲牙咧嘴,还要平息怒火,挤出一个无比甜美的微笑:“我壮胆暖胃。”
      他缓缓放开手,夺过酒杯,仍是瞪着我,眼睛里那道凌厉的目光足以达到冰点。
      我清清嗓子,柔声清唱: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
      低绮户,
      照无眠。
      不应有恨,
      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我收起最后一个音调,暗暗称赞季桐萱的这副好嗓子可真不是盖的,在我们现代如果没有被星探挖掘出来做歌星实在是可惜了。刚一唱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我看那几个人的神情,季桐安的眼里有喜怒不明的阴晦,其它的几个王爷都是一副痴痴呆呆的表情,那是几分惊喜,几分错愕,几分怀疑,几分探究的相互交织。
      “是苏东坡的《水调歌头》?”诚王爷率先清醒过来,“竟然配合有如此精妙的曲子。”
      “不是《水调歌头》。”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它现在叫做《但愿人长久》。”
      “哦,你自己谱写的曲子吗?”
      “不是,我也是听别人唱着学来的。”我感到一股热辣的酒气冲上头顶,头脑晕晕乎乎的,后悔自己刚才喝酒喝的太急了。
      “我出去透透气。”我没敢再看季桐安的脸色,因为知道那肯定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画面,低头向外走,越走越快,到后来已经是用跑的。
      一脚迈出门槛,也没有注意到门口伫立着一个人,飞奔的我擦了那人的肩膀一下,他一个踉跄后退一步,复又摇晃着站好。
      我跑到他身后减速停下来,意识到自己冒犯了,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吧?”
      他一身月白长袍,锦缎纤细柔软,一看就是上乘的料子。腰系明黄腰带,上悬一晶莹通透的碧玉,长发由红缨金冠束起。我眯起眼,也许是因为带着醉意的缘故,他好像被一层朦朦胧胧的清辉笼罩着,清瘦的背影仿佛在发出淡淡的光,几分飘逸,几分清冷,几分孤寂。
      他缓缓地举起手,背对着我摆摆手。
      一瞬间,我只觉得那背影、那摆手的动作,还有那一道在空中划出的弧线,仿佛是千百年前就镌刻在脑海里似的,那样熟悉,那样恰到好处的自然。
      酒气又再次涌过喉咙,胃口里忽冷忽热。我揉揉眼睛,那人的身影已经渐渐模糊,我拍拍脑袋,转身跑开。
      风在耳边猎猎作响,脚步渐渐停下来,我蹲在草地里,干呕了几下,却因腹中空空,什么也没有吐出来。酒水烧得我浑身发烫,脑袋也晕晕乎乎的。
      “王爷放心,属下已经安排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过不了多些时日,上官康那个老贼就没有多少好戏可唱了。”
      “哈哈,等我当了大殷的皇帝,除了蔚靖那个杂种,就让你坐上上官康现在的位子!”一个酷厉的声音直直地暴露无疑。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
      嚣张的狂笑中夹杂着另一个谄媚的冷笑,如果说刚刚那一番话让我背后的冷汗从未间断的话,那么这笑声足以让我毛骨悚然。
      又是一个王爷,而且还是一个野心不小的王爷,我惊惧地捂住了嘴巴。刚刚的那番话,无疑是引爆杀身之祸的导火索,这个人胆子还真是不一般的大,居然敢在宫里明目张胆地在人多眼杂的宫里说出这些话来。
      草丛不远处有一个凉亭,他们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现在四周一片寂静,又过了好长时间,我猜想他们已经走了,便撑起膝盖缓缓地站起来。
      “谁在那里!”雷声在耳边炸开,我的全身也像是被雷劈到了一般,僵硬地摇晃了几下。
      完蛋了,现在的情况绝对要比考试作弊被老师抓卷严重一百倍!他说的什么,我都听到了,那些话,足以让致他于死地,他既然有胆量说出刚才那一番话,就不可能轻易饶了我。
      我该怎么办?苦苦哀求他放我一条生路,信誓旦旦地保证守口如瓶,亮出季桐安这张免死金牌威胁恐吓,还是装疯卖傻地蒙混过关?拜他刚刚的一声吼叫所赐,我的酒全醒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那里?谁指使你来的?”他抿紧薄唇,声音低沉而阴枭。
      我茫然望着他,他有瘦削的下巴和坚毅的眉毛,这点和季桐安颇为相似,只不过现在因为愤怒而扭曲着。他穿一身暗紫色锦袍,上绣一只展翅雪鹰,伸着翅膀,面目狰狞。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告诉我,你听见了什么?”他的声音突然缓和下来,温柔到虚假,像是人贩子在用糖果引诱小女孩。
      我莞尔一笑,冷汗已经打湿了衣襟:“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少跟我装蒜,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我仍旧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摇了摇头,心一横,豁出去了!故意口齿笨拙地说:“我听不见。”
      他一怔,脸上的表情喜怒难辩,扭曲的面容略微和缓,却不知我已经做好了开溜的准备。
      “小姐自己保重,我们先行一步。”他咧开嘴很不自然地笑笑。
      我加大了音量:“我跟你说了,我听不见。”想试探我,没那么容易!
      他一拂袖,怒气冲冲地离开,身旁的小厮立即跟上去。
      看到他们走远,我才如释重负地拍拍胸口,并且立刻提醒自己以后绝对不要在宫中随意乱走动。刚刚真是太惊险了,如果我稍微有一点疏忽,恐怕都不会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濡湿的衣服紧贴后背,蔓延着阵阵冷意,原来我竟是这么怕死的。
      我转身想往回走,看到一张纸条躺在那人刚刚站立的地方,应该是那人离开的时候掉落的。我走过去拣起,费力地辨认着上面龙飞凤舞的繁体狂草: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这是《满江红》中的词句,现在并非宋代靖康年间,这样的一句被随身带在身上的词莫非是想影射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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