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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还寝梦佳期 ...

  •   我见以利引诱不管用,不禁着急起来,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在再这么耽误下去,这母子二人每一刻都比上一刻更加危险。
      “娘娘,您不能这么自私啊,”我轻叹道,“我们没有权利去决定别人的生死,您不能因为不堪忍受一时的痛苦而放弃这一条小生命,他是那么的脆弱,连任何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您忍心让他还没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个世界、看看自己的爹娘就又走了吗?一个人降生到这世界上,是百万甚至亿万分之一的几率,您真的忍心吗?”
      一样是有血有肉的灵魂,死亡那种绝望的滋味,我体会过的,轮回那种匪夷的境遇,我经历过的。所以我觉得我比任何人都有权利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我比任何人都有义务把新生看成一种不可凌驾的神圣。
      她听着我的话,两行清泪缓缓淌下面颊,抽抽搭搭地呜咽起来。终于有点反应了,我可以把当年在辩论会上的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了。我还想再说话,她已经先我一步张开嘴唇。
      “桐萱……我对不住你……”她没头没脑地一开口,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陆昭仪倒是全然不顾地接着说:“半年前……让皇上册封你做公主……这主意……是我出的……”
      我突然静默起来,不经意间已经放开了她的手。
      “皇上根本不知道还有你这么一个人……呵……是我向皇上提的建议……如果不是我……你的生活会平静很多的……你一定在怨恨我,对不对?”
      “算了,都已经过去了。”我绞着手指,淡淡地说。可即使是这样,我又怎能云淡风轻地释怀?是,如果没有她,不会加剧季桐安和皇权的矛盾,我不会这样主不是主、客不是客地被半囚禁在宫中,不会……太多太多不会。也许我还在和海若等着看将军府里九月的木槿,十一月的菊花和腊月的红梅。
      “你原谅我……好不好……”她半仰起身子,探向我,泫然哀求道:“不然我死都不会安心的……像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母亲……”
      她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清明,像夜色中平静的河面上闪烁的月影,自然而清幽。有那么一瞬,我动摇了,她是犯了错,但是那是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犯下的错误。我知道如果没有她,换作其它的嫔妃,我仍然避免不了成为满足统治者某种政治利益的牺牲品,也许还在面临着要跳入更大更深的漩涡,事已至此,再无任何转圜余地,我纵然不能忘记用海若的鲜血凝固的往事,也不能无视这份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歉意。
      是真的,歉意,这样的歉意有再多的言语和眼泪都不会让人觉得虚伪。
      她伸过手来,想要握住我的手,我把她的手臂放在床上,轻轻拍了两下,算是安抚。
      “桐萱,是我奢望了么……”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还在生产,惨淡地笑起来,面容如一朵覆上霜雪的菊花,“我就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我就知道……”
      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哽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奢望,这个本来应该属于我的词语,为什么会被用在她的身上,她是昭仪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若游丝般的气息在空气中渐渐粉碎,看到她缓缓闭上了眼睛,身子还在僵硬地抖动着,我猛然倒退一步,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身边太医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他轻声提醒着我:“季姑娘,这样可不行啊。”
      这样不行,不行,那么,如果这样呢?
      我轻摇动着她的上身,“娘娘,我原谅你,你听见了吗?我原谅你了,无论你做了什么。”此时我只存有一丝希冀,希望这句话能够带给两条生命活下去的动力,可我尚且无法预料,不久以后,这句话,却成了我隐忍很多事情最完美而客观的理由。
      她再次睁开眼,眼眶里泪花飞溅,“你说什么?你真的……不怪我了……”
      “是。”我肯定地点头,“我说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重要的是现在,你要把孩子生下来,你不能让我失望,你想想我们这里每个期盼孩子出生的人,
      想想你自己怀胎十月的辛苦,想想那个还在你腹中挣扎的无辜生命。我是否原谅你当日的言行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果你现在放弃了他,你将来是否会原谅自己的懦弱与狠心呢?”
      我一番话还未说完,她早已泣不成声,我上前擦干她的眼泪,竟看到她清妍的微笑。真的……就那么满足吗?我悄然叹了口气,复又握紧她纤细的手腕。
      她又重新叼起一块白手巾咬住,苍白的面容间多了几分坚定和刚强,豆大的汗珠滚落到我的手臂上,由温热直到冰凉。耳边是太医和产婆在不断地催促和鼓励着,我说不上话,心像一根弦,紧紧地绷直,可能会在下一刻松弛,同样,也可能,会绷断。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炷香,也可能又是一个时辰,一声清脆的婴儿的啼哭声炸开,我恍惚地冲着陆昭仪微笑着。
      我抽出手,为她盖好被子,转身向屋外走去,走到转弯处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对着满屋子的婢女仆妇说道:“今日我和娘娘的话,切不可向外透露半句,明白么?”
      “如果被本宫发现有人说出去半个字……杖毙!”陆昭仪接过我的话,冷冷地吩咐着。
      我心怀一丝感激看向她,掀开帘子,走出屋外,只听得背后产婆略带谄媚的说话声“恭喜娘娘,是个皇子。”,脸上自始至终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从陆昭仪卧房的里间走出来,远远地看着一抹明黄的光亮靠近过来,我想也未想地跪下来请安:“民女参见皇上。”
      皇帝本是急急忙忙地走近,看到我脚步一躇,“你是――”
      我在心底冷笑着,这才过了多久就不记得了,不知这个身披龙袍的人到底是老糊涂还是伪君子?但嘴上还不得不谦卑地回答着“民女季桐萱。”
      皇帝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命我跟着他进去。我站起来尾随在他身后几步,这才看到蔚兆莲也一起跟了来,她看到我先是非常错愕地一怔,然后看着我甜甜地笑了起来,眸光中却似挑衅般深长,如同剑锋上那一星耀眼的寒光。
      陆昭仪见到皇上要行礼,却一把被皇帝含笑扶住。握着她的手安抚着,说了几句软话遍从产婆的手中借过小皇子来,反反复复地看。
      见此情景,我心下几分黯然,当初那个叫着我桐丫头的老人脸上也带有此时一样慈祥的微笑,可他心底那最为直接赤裸的想法却和“慈爱”那个字眼有着天壤之别。
      “小弟弟和皇伯伯长得好像的。”蔚兆莲说着话,仍然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嘴上含着一丝讥讽的笑。
      “那当然了。臣妾还请皇上赐名。”
      “起名?起什么样的名字好呢?”皇帝把小皇子交到产婆手中,支着头颇为为难地思索。
      从皇帝给各位皇子起的名字的特点来看,每个王爷的名字都力求简明易记,没有意义不良的谐音,名字中仅有的一个单字含义也是积极向上的,这在多子嗣的皇家已属不易。皇姓本就不是大姓,能够想到的好名字不多,现在给这第八位皇子起名字也是件让人颇为头痛的事情了。
      蔚兆莲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不自觉地绽开一个阳光般的笑脸:“皇伯伯,您看晋这个字怎么样?”
      我虽然历史不好,在这一科目上没有形成明确的知识体系,但唐高宗李治的名讳我是知道的,先撇下那个不说,这个字着实普通,在他的几个哥哥的名字前相形见绌,还有和“靖”“谨”在音律上严重的雷同,难免会被人混淆。从诸多的方面来看,实在不适合作为小皇子的名字。
      “桐萱,你可想到了什么字?”我本来低着头思索,听到皇帝叫我的名字,马上屈膝回话道:“桐萱不敢僭越。”毕竟是人家家里的家务事,更是牵扯皇室,我一个外人,不好插手进言。
      “既然皇上都说了,那桐萱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陆昭仪笑眯眯地看着俄说:“这孩子也是你看着出生的,你不会吝啬给他想个名字吧?”
      “桐萱不敢。关于郡主想出的名字“晋”和靖王爷、谨王爷的名字重音,不知皇上娘娘注意到了没有?”我看了蔚兆莲一眼,没想到她也正看向我,丝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怨毒,那种目光看得我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
      皇帝赞同地点点头,似乎还饶有兴致地等着下文,我不大情愿地舔舔嘴唇,才接着说道:“皇上觉得‘祈’这个字怎么样,就是‘祈祷’的‘祈’?”
      “皇上,蔚祈,温和而不失庄重,飒爽而没有戾气,臣妾觉得不错呢。”
      皇帝微笑着默念了几次,轻轻一拍桌子:“就是蔚祈了!”
      尽管我刻意地忽视那一道直射着我的灼人目光,但还是感觉芒刺在背,蔚兆莲居然还浅浅笑着,我轻叹一声,背地里这眼神对峙上的功夫岂能是那么好做的?

      一脚迈出门槛,才觉天已大亮。一轮红日冉冉攀升,温暖的朝阳喷薄而出,洒在我身上舒适而慵懒。
      一场波折和危险重重的生产后是新生命的降临,仿佛黑暗的云层后终于露出了灿烂明丽的霞光。

      “八弟今儿摆的满月酒,行的抓周礼,你怎么没去?”蔚靖放下毛笔,把写好的字晾在桌子上,随口问道。
      我耸耸肩膀,无谓地笑笑,他会意地看着我,一脸暖意融融。
      “过几天就是册封大典,八弟被封王,陆昭仪被封为妃,宫里的规矩没那么森严,你没必要太拘谨的。”
      我轻嗯一声,点点头。八皇子蔚祈刚出生就被封王,他的哥哥们如最早的如蔚靖也是七八岁的时候才被册封,看来皇上对陆昭仪母子的殊荣恩宠可见一斑。
      “皇上是不是有意立八王爷为太子?这样一来,你所有的努力不都要白费了?”
      “父王不会那样做的,太子孱弱,一旦多子争嫡的局面正面爆发,等着小太子的只有是死路一条。”他沉思半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叩打着檀木桌面,默默地说:“我的野心,真的就表露得那么明显吗?”
      我有些怅然,野心,他居然用野心这个词,那个我记忆里的里的林昭祥,是怎么也不会和野心这个词语粘带上任何关系的。
      “那是不是野心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桌上的宣纸,指尖上顿时沾染了少许的墨色,“只要能够安稳地治理这个国家,谁是君王都无所谓,哪怕是皇权被外姓的人掌握也没有关系,但只有蔚翌不行。我和他的梁子从小就结得不明不白,‘传国玉玺’之说到现在民间还在广为流传。我曾经试图一次次化解这种矛盾,可根本无济于事,每一次,他看到我的目光,他针对我说的每一句话,分明是想要置我于死地,他每接近那至高无上的权利一步,就意味着我和我身边的人多一分危险,如果他真的成功了,就意味着你、我、大哥、三哥、四哥、师傅、上官乔甚至你哥哥,我们都得死!我不想决定他的生死,但也绝不容许他主宰我的命运,我的意思,你明白吗?”他看向我,眼光清亮澄澈,竟夹带一丝祈求。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吞不下,吐不出,胃口里闷闷的,涩涩的。如果他不是生在帝王家的皇子,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而如果没有那场校园火灾,一切是不是又会不一样了?
      丝丝缕缕的琴声绕梁不绝。青衣男子端坐悬腕,十指抚琴,时而按压、时而轮抹,声音悠扬清越,如同一袭垂落九天的华美锦缎,却又缓慢得似潺潺小溪静静流淌。细细听着,竟正是那一曲《但愿人长久》。
      一曲终了,我仅有的一丝不悦早已烟消云散,不禁拊掌而笑。
      “这是我自己记下的曲谱,你看对不对?”他问道。我只沉浸在曲子中,想到我们“初见”的那时,一身飘然的白衣和那笼罩在金光中模糊但熟悉的背影。
      “再唱一曲,好吗?上一次我是偷听,这一次――”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眼眸中覆盖上一层厚重的乌云,随即淡化在琉璃褐色的瞳仁后浅淡的阴影里,消失不见,“对不起,我忘记了-……”
      “没事。”想是他已经想到我嗓子嘶哑,不比从前音色的珠圆玉润,为自己的突兀的言语而愧疚了。我其实对相貌声音这种东西并不是很在意,但心上却多有几分感慨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我尚不能确定,上天是否真的会准备一种叫做报应的东西,待到一日双手奉送到蔚翌的面前,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等到他静默的亡灵飘在这个时空的上方,等到我的骨灰飞扬在天涯海角,所有的爱恨痴怨,都已随风释放。

      谁的江山马蹄声狂乱
      我一身的戎装呼啸沧桑
      天微微亮你轻声的叹
      一夜惆怅如此委婉
      菊花残满地伤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
      我心事静静淌
      北风乱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

      我低声吟唱,尽量隐去每个音符间最为沙哑的部分,再加上这首歌调子本事就比较低沉舒缓,虽然有时候走了音,但这么一段词总算也凑合着唱了下来,在现代的时候,其实也不觉得《菊花台》是首好听的歌,可是现在唱出来,反而感觉和着古筝的琴声,更加适合女子演唱。
      蔚靖脸带惊愕地看着我,随即转为震撼和赞赏的表情。“这是我听到过的,最特别的曲子。”他说完又坐下,和着我的歌声继续抚琴,歌声渐渐隐去,琴声却犹水波一般荡漾流淌开来。
      门一下子被人从外推开,一个红色的身影蹿进来,扬声高喊道:“哥,你真是好兴致啊。”琴声被戛然打断,来人环视了屋子一圈,本满含笑意的眼睛扫过我,立刻覆盖上一层敌意冰霜。
      “你怎么在这儿!?”蔚兆莲扬起下巴眯着眼睛睨视着我,口气颇为不善。
      我不想给她请安行礼,当着蔚靖的面儿,也不好正面或者侧面地去挫她的傲气,站在那里就只是笑。
      “兆莲,有事吗?”蔚靖站起身来问。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了。”面对蔚靖,蔚兆莲的嘴马上就瘪下去了,随即又绽开一个灿若朝阳的微笑:“你最近都不知道在忙写什么,是不是不要我这个妹妹了。”
      蔚兆莲一来,这里也没有我说话的余地了,我转向门边欲走,脚还没迈出门槛,那不甚悦耳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季桐萱,你站住!你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算什么?本郡主问的话你还没回答呢!”
      “兆莲,真是越发没规矩了,桐萱再怎么也比你大,叫一声姐姐总不为过的。”蔚靖虽教训着,面上却柔和似水。
      我脸带几分嘲讽的转过身:“郡主想让我回答什么?我一直住在靖王爷这里,难道郡主不知道吗?”
      蔚兆莲先是轻声地“啊”了一声,然后冲着蔚靖质问道:“哥,你怎么能让她住在你这里?!难道你……你中意这个女人!”
      “是。”蔚靖面不改色,带着笑意的眼光掠过我。
      “为什么是她!?她算什么呀,那我呢?你不要我了!”蔚兆莲扑到他身上,狠命地来回摇动着他的胳膊,不停地大声喊叫着。我无奈地摇摇头,这下有的他郁闷了。
      蔚靖哭笑不得地拉开自己被扯得满是褶皱的袖子:“兆莲,那是两码事,你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那你以后不要理她!”她伸手指着我。
      “这我做不到。”蔚靖脸色陡然一沉,“兆莲,你不要太任性了。”
      “我怎么了嘛,我才不要只做你堂妹,我要做你的小王妃,做你的小皇后!”蔚兆莲越说越激动,依然死死拉住蔚靖的袖子不放,眼神热切而渴望。
      “胡闹!”蔚靖的耐心终于被消耗殆尽,大声地呵斥着她,眼里闪过鲜有的寒光。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严肃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说好听了这叫童言无忌,说不好听就是口无遮拦,明摆着嘴给身子惹祸,让好事的人听了去不仅仅害了自己,还得把她亲爱的哥哥拉下水。
      “我又没说错,连皇爷爷都说了,云从龙,风从虎――”她委屈地低声道,却被蔚靖的一声“住嘴!”生生打断。
      “哼!”她一跺脚,重重地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住我:“你们都欺负我!”说罢,转身跑走了。
      屋子里又清静下来,我忽然觉得自己站在那里,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十分突兀。
      蔚靖抚平袖子,有些疲惫地说:“对不起,兆莲她就这样,你知道的。”
      我故作轻松地笑笑:“没关系,你不必跟我道歉,我再不济也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较真儿,倒是她,恐怕是头一会被你教训吧,她心里一下子不见得承受得住,你还是去看看她吧。”
      “你说得对。”他点点头,“是我太沉不住气了,可能有些话挑明了说她比较容易理解和接受。”他笑着轻捏了一下我的手,一转眼已急急地朝着蔚兆莲跑走的方向追出去。
      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我随意地踱步,风从窗外吹进来,一张纸从桌子上飘落,缓慢地坠落在我脚下,我捡起来看,宣纸上写着一行行云流水、遒劲有力的字: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十二个字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飘逸洒脱的风骨如盘旋九天的游龙,墨迹未干,淋漓着透进纸背。
      我把宣纸放在桌面上,伸手拿起一支毛笔,蘸上砚台里的墨汁,在那一行字的下方写下: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尽折腰。
      看着自己写得并不好看的字,我有些自嘲地咧了咧嘴角。我想要生活简单、平静一点,为什么就那么困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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