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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人闲桂花落 ...

  •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颀长英挺的人影拨开珠帘走进来,他略显疲惫但棱角分明的脸上有隐隐的一抹喜色,珠帘沙沙的声音如同一朵看不见的涟漪,在屋子里荡漾开去,好似那人的说话声音。
      “你不要说话,听我说。”他一掀青兰的袍摆,坐在床榻边的园凳上,“海若以我义妹的名义安葬在季家祖坟,对外声称她身染恶疾逝世。我已遣给她唯一的一个远方表亲五十两银子。你可是满意了?”
      “不是满意了,而是放心了。”我悄然嘀咕道。
      季桐安的脸色立马不若刚才那般清朗,握紧拳头沉默了会儿,才瞪着我狠狠挤出一句:“不是让你不要说话吗?!”
      “是,是。”我唯唯诺诺地点头,这人,从我醒来恢复声音以后就不知道犯的哪门子更年期,动不动就摆脸色,大小声,他吃了火药了!
      “以后说话,每句话不能超过三个字,音量不能超过我的,知道了吗?”他刘海一甩,冷冷道。
      “我知道了。”我有点发蔫儿,拉长了声音回瞪他。
      “你不会数数吗,三个字!掰掰手指头也数出来了。想存心气死我是不是!”他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声音不怒而威。说罢转身,拨开珠帘走出去,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来站住。
      我正好脱口叫出:“季桐安,我有事和你说。”
      与此同时,他也启齿:“我还有事告诉你。”说出口后,他蓦地愣了一下,自嘲地一笑。
      我微微一哂:“你先说。”
      “你先说。”他又不置可否地把这三个字抛给我。
      话在嘴边打转,我一边拖延着,等待他,一边选择合适的措词,害怕又说出什么惹得他不高兴。见到他一直一动不动地背对着我站着,没有要先开口的意思,我耸耸肩膀,小心翼翼地说:“季桐安,之前你不是说三个月后要把我从宫里接回府中吗?现在三个月的期限已经到了……”我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他,他只是背对着我,背影仿佛僵住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三个月的期限已经到了,可是我想呆在宫中,不想回去了。”我飞速地轻轻地说出来,心里反倒踏实很多。为了蔚靖,为了他,我愿意留在这里陪着他。
      他肩膀一抖,嘴中发出沙沙的笑声,听起来不很真切。我以为他会生气地怒斥我,或者会迷茫不解地看着我。这种反应是我事先预想的那千百种全然没有的,着实令我一头雾水。
      “你笑什么?”我问。
      他不回答我,抬手理了理额前的刘海,骤然止住笑:“是因为他吗,因为靖王爷。”
      “是。”我咬咬嘴唇,我不想骗他,也没有骗他的必要。
      “你心里终究是有他的。”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淡定,说话不带一丝感情。
      “是。”
      “你不是说――”他欲言又止,反而又笑起来,“呵呵,我可真傻。”他一拂袖子,重新迈步。
      “等等,你不是有事要说?”我也掀起帘子走出内室。
      “没有。”他攥紧的拳头渐渐放开,“我没有什么要说的。”说罢,人已迈出门槛,走向远处,从背后看脚步略显虚浮,身形却挺得笔直。
      门帘上的珠子撞击所发出的沙沙声迎合着六月天屋外树上的蝉鸣,突然搅合得我的心莫名地烦躁起来。
      “你心里终究是有他的。”他这样说。是的,我心里一直装着那个人,而那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幸福居然是那样的唾手可得,三日的前的一幕在我脑海里重演……
      相信你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意思?
      黑暗被道道明媚金黄的阳光所粉碎,阵阵叽叽喳喳的鸟鸣将我吵醒。“相信你的眼睛。”字字撞击在我的心房上。半年来,我从未想现在这样渴望见到他,是因为知道了他就在我身边的缘故吗?
      有很久很久一段时间,我从来没觉得阳光也会温暖到直抵人心,未来的生活,因为知晓了有那一个人的存在而蛰伏着蠢蠢欲动的希冀。
      我躺在蔚靖寝殿的客房里,服下上官康所调制的一副汤药,刚刚从昏睡中醒来,一白衣男子抱着双臂伏在床榻上,把脸埋进胳膊中。
      我伸手轻搡了他下,蔚靖抬起头坐直,抚平胸前泛起褶皱的衣襟,扬眉含笑道:“你醒了。”
      “可以……说话了吗?”他迟疑地问我,“试试可不可以说话了,别紧张,别害怕。”他柔声安慰着,其实我知道他心里其实比我还要紧张。
      我十指抓紧被子,呆呆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巴,却感觉嗓子发紧,又有刚刚服下药剂时候那种烈火灼痛的燥热。
      他担忧地看着我,茶色的眼睛里仿佛笼罩上一层薄霜:“你别勉强自己,没关系的,慢慢来。”
      我咽下口水,闭上眼睛酝酿着,许久不曾再开口,仿佛这声带嗓子都不是自己的了,我担心我该不会把平仄音调都忘记了吧?
      我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却看到他仍然充满期望的眼睛,那里面的点点笑意渐渐被涌动而来的失望深深禁锢。“师兄。”我声音轻如蚊蝇,嘶哑不堪,却终究是说出来了。
      墙角处几声细微的悉窣响动,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季桐安抱着双臂站在门边,黑发不羁地披散着,嘴角噙着的笑意,在我看来却是冰冷客套。他一直在这里吗?怎么我都没发现?他恍若没看到我似的,抽身走出屋子。
      蔚靖眼里的笑意一点点飞溅出来,越发映衬得脸色温润如玉。他一瞬间欣喜若狂,倾身凑过来,一把揽过我的肩膀,“太好了!”他喜悦地轻叹。靠近着他的胸膛,我甚至能听到他激动有力的心跳。
      我被他抱在怀里,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呃,师兄,你是不是应该先放开我。”
      他讪讪地放开:“师傅说了,你的嗓子还需要些时日来调养,不可以一下子说太多话的,还有啊,说话声音越小越好。”
      我笑捶下他的胸口;“师兄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知道了,谢啦。”
      他一把反握住我的手,眼中的笑意敛去,有一抹异样的光彩:“桐萱,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见我微怔在那里,他又拉起我的手,搭放在他胸口处:“这里,装着你,很久很久以前。”
      “这里,装着你,很久很久以前。”他说。那样执著专注的神情,那样隐忍期盼的声音。
      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这样一个男孩子,站在高大的树下,仰望满天繁星,对我说:“相片,我喜欢你。”两张极为相似的脸庞重叠在一起,那,是你吗?
      我揉揉眼睛,视线里,有个模糊的笑脸,男孩的眼睛时而茶色,时而墨色,耳边还是那个银铃般的声音:这里,装着你……我喜欢你……声音交织成一张大网,将我密密缠绕其中。
      相信你的眼睛,难道就是这个意思吗?经历了生离死别,我所看到的你的样貌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除了――那一双有琉璃般光泽的眼眸失去了深不见底的墨色。
      我回过神来,有人再我面前表白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我不又是我的高中同学李怡萱,每天都会见怪不怪地收到一大票男生写给她的形形色色的情书,震惊总是难免的。尤其这个人还是闻名遐迩的七公子,我的师兄。我就一大字都不会写的黄毛丫头,他一个皇子,究竟是看上我哪点?我有个手握兵权的哥哥,可以助他登上皇位吗?他的眼睛里是否不止是柔情似水那么简单的。我一惊,打住!打住!我和蔚靖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能把人人都想得那么龌龊?
      我拉过他的右手,搭在我的右手上,手心相对,我的中指缓缓划过他的,虎□□握。他面带一丝诧异,看着我一系列的举动,望着他淡若春水的眼睛,我心里隐隐有三分紧张,三分期待。我心一横,下的赌注,能不能赢就全看这两只手了。
      我翻开手掌,细细地看着从小指出发的手掌最上面的那一条线,两只手上的掌纹连接成一条拉链般,自然契合得天衣无缝,我的手刹那抽了回来,心里却是万分忐忑。真的是他!我命好到试了一次就找到林昭祥了吗?我心里虽有星星点点的欢喜,可是……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他吃饭不慢,也不知道什么跆拳道等等。除了这张脸,从性格到习性至少和我所了解的林昭祥全然不同,我不是没有怀疑,不是没有暗示,但凡他有点记忆总会在我提出那些问题的时候露出点神色上的破绽,可是他又偏偏自然得彻底,我那时死了心,默默承认了长相只是一种巧合,现在又用什么心境来颠覆以前的定论来接受这一切?莫不是他失忆了,根本不像我这样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前世,这种想法在我们这些空有灵魂的人身上套用,看似也并不新鲜。
      “你这是做什么?”他收回手,抚摸着自己的掌纹。
      “哦,”我打断思绪,扯起笑意,“小时候找的算命先生说,能和我这条掌纹契合相连的人,必是我命中天子。”我一边说着,一边描摹着掌心的纹路给他看。
      他记不记得那些,他失忆与否,在现在看来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还是我所爱的那个林昭祥,只要他此时此刻还爱着我,那些前尘往事,都随风释放了吧。或许往事的清晰明了,历历不忘,反倒是一种干预,让那些心痛和暗伤成为此时感情的牵绊。
      毕竟人在一生中,如海若般,能为爱情绚丽地燃烧过几回呢?如果这一次,是上天厚赐给我的机会,我有什么拒绝他第二次的道理?
      爱,因为错过而后悔一次就够了。我缓缓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水从淡淡笑中慢慢滑落。

      “你怎么哭了?”蔚靖轻抚着我的脸,拇指拭去那一滴泪珠,“是我说得太突然了,对不起。”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你到底看上我哪点了?”
      “是啊,我到底看上你哪点了,”他微笑着喃喃自语,“你不会识字写字,言谈举止却有读书人的气质;你不会吟诗作文,却是诗会上的奇葩;你不通晓音律,却能唱出那样宛转新鲜的曲子;你不会提笔作画,一出手竟是洋人的素描。表面上你平凡普通,但是你的奇特还有多少是我不为所知的?如今我这样说,你要拒绝我吗?”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神一时间像个索要糖果的孩子。
      我心里最后的一道防线顷刻崩塌,只觉得甜蜜像一股甘泉在心口涌动着,一抬头正对上他笑若春水的眼睛,身心俱软。从来没被人这样含情脉脉地盯着看的我,竟然像个花痴似的脸红害臊起来。
      “你别这样看这我!”我被他盯着越发不安,双手虚掩住他的眼眸。话说的要多没底气有多没底气。
      他拉过我的手圈在他腰间,我一时倾在他怀里,耳根滚烫。“你心里有我的。”他暖暖的气息拂过我颈项,撩拨得发丝轻扫着我微红的脸颊,他朗声笑起来,声音是说不出的温和清澈,“你心里是有我的。“他轻扳着我的肩膀让我就着靠在他臂弯里,笃定地说。
      “师兄。“我闻者他身上淡淡的依兰香气,心满意足地低声道。
      “我不爱听这个。”他用下巴蹭着我的额头,好笑地说。
      林昭祥。我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从来我都喜欢连名带姓地叫这个名字,三个字像是一句短诗般滑过我唇边,每个字都缠绕着失而复得的浓浓眷恋。
      “想什么?”他双臂一用力收紧,将我紧紧箍住。
      “及云。”我叫得极轻极快。
      他喜悦地低叹,放松了双臂上的力道,抱住我轻摇着,五指与我的紧紧交握。
      竹木的窗棂外,鸟儿似乎停止了清越的啼叫,四周寂静下来,天空中悠然飘过一朵白云,遮挡住了部分直射入窗口的明媚阳光。
      只有手心的掌纹,如同一条蜿蜒的河流,还在静静地流淌着。

      我不明白季桐安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喜怒无常,以前的他虽然也常常板着一张脸,但我知道他那是客套的冷漠,就是挂在脸上专门给人看的。我可以忍受他的冷淡,却无法接受他自顾自地笑完又生闷气,情绪转变得像是在坐云霄飞车。
      我承认我一意孤行,突然开口说要陪蔚靖在宫里住着是悖了他的心意,不指望他安抚我安心住下去,可我以为他有那个雅量,顶多找来蔚诚游说我,没想到他竟然一连半月不曾再踏进蔚靖的清云轩一步,规规矩矩地和我冷战起来。
      在此期间,陆昭仪来过一次,带过来很多补嗓子的药材,只听说我嗓子旧疾犯了,搬到这里由蔚靖照料,而尚不知我被蔚翌囚禁了三个月的事情,我见她即将临盆,身子多有不便,也就是一个字也没有提到这件事。
      我在宫里消失了三个月,蔚兆莲那边肯定是瞒不住的,而这件事到现在也没有闹到皇上娘娘那里,显然是被蔚靖、季桐安封锁了消息。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在我失踪的一开始就禀告皇上,请求带人寻找?把我从蔚翌那里救出后也保持姑息纵容的态度,这分明是打击蔚翌的绝佳机会,人证物证俱在,他们,特别是蔚靖,怎么说放过就放过了?
      后来上官乔也来看过我两次,我把这个思前想后总也想不明白的问题告诉了他。
      他会意一笑:“我以为你足够聪明的。在你初被掳走之际,对于掳走你的人我和七哥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我们认为只要顺藤摸瓜、派人严密监视跟踪蔚翌,总有找到你的那一天,如果禀明皇上,我们定然是不可能公然怀疑蔚翌的了,派出大批御林军、季家军去搜寻,那蔚翌若是有心藏匿你,他们就是把京都翻个底儿朝天都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反倒是他在暗,我们在明,一举一动都比他慢上一拍。至于后来不揭穿他,是因为七哥觉得有愧与蔚翌,你哥哥那几箭和七哥打出的内伤,够他修养一阵子的了。毕竟那是他亲哥哥啊,七哥和他明争暗斗了这么些年,真正动了刀剑的,这还是头一回。”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来灌了一大口。
      “他把蔚翌当哥哥,人家可未必把他当弟弟。”我神色微嗔,一时音量扬了上去,“同情心泛滥得不是地方!”
      上官乔清咳了两声:“你瞎嚷嚷什么,还要不要自个儿的嗓子了!你放心好了,七哥也是有分寸的人,断然不会让蔚翌钻了空子,七哥刚刚递上去的人事调派的折子,足够让蔚翌头疼的。”说着说着,他的眼神茫远冷峻起来。
      “什么人事调派的折子?“
      “这个你还是别问我了,七哥肯定是不愿意让你知道这些的。不过我还是真看不出来――”他打开折扇轻摇着,“你几时对七哥的事这么上心了,你和七哥……你们……啊?”他轻佻地笑睨着我。
      我脸一红:“你少拿那些有的没的来打趣我!”
      “好嫂子,你这不是欲盖弥彰吗?什么有的没的,我哪敢打趣你啊?七哥都告诉我了,什么时候办事啊,到时候可别忘了好好敬我一杯酒,要不是有我的成人之美,哪有你和七哥的终成眷属?”上官乔抿抿嘴,瞅着我微窘的神态乐得肩膀直抖。
      办事?我差点忘了,像我这么大的女子,在现代则正是被老师家长教育要抵制早恋,若是在古代恐怕是连孩子都有了,但成亲嫁人可是我连想还没想过的事儿呢。

      明朗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地快,弹指之间,已如白驹过隙,半月的时间又从指间匆匆别过。
      季桐安似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决意和我冷战出个你死我活了。可是有些事情,偏偏发生得那么突然,当头一棒给我来个措手不及。
      进入七月,正午的阳光越发强烈,没有一丝风吹过的屋子里俨然一片燥热。我坐在桌边阅读一本唐诗,多日来的读书和蔚靖这个好老师的教导已经使我熟悉了很多常用的繁体字,现在看起书本来也不那么吃力了。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我正念得津津有味,一个人影猛然闯入屋子中,一下子遮住了大部分照进室内的阳光。
      我抬头看着来人,上官乔因为剧烈的运动脸颊泛红,低低地喘息着,胸口起伏,汗水溻湿了他鬓角的碎发,他却全然不顾。他歪着脑袋,带着震惊和疑惑的表情看着我,眼神里还有一点――不解。
      “怎么了?”我放下书问道。
      他斜眼瞄了一眼书本,眸光黯然地看着我,直到气息平稳了才开口:“你怎么还在看唐诗?”
      我莞尔一笑:“说得好像我不该看唐诗似的,我不看唐诗看什么?”
      他摸摸脑袋,一脸茫然,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和我说似的。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别匆匆忙忙地冲进来然后又不说话了。”
      “几乎全京都的人都在城门前给季将军送行,你却在这里看唐诗?”
      “什么?送行!”我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走到他面前,“送什么行?”
      “出征啊。”他仍旧摸着头,咧了咧嘴,眼睛里闪着不明意味的光,“攻打南诏,别告诉我这么大的事情你还不知道。”他的视线又越过我扫过那本唐诗。
      出征……攻打南诏,我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半晌眼前的景物才重新清晰起来。“呵,我还真不知道。”我掩嘴傻笑,“没人告诉我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怎么也不告诉我?”我喃喃自语。
      “我也是几天前才知道的,虽然皇上早有出兵攻打南诏的念头,也不过是这几个月才做好的准备,而且我以为你哥哥早就告诉你了,毕竟你是他妹妹呀。”他嗟叹一声,“这一去又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归来呢。”他说完抬腿欲走。
      我心里一急:“你别走呀!带我去送他一程,也许还来得及。”话一脱口,连我自己都有几分吃惊。
      “来得及?你以为出征是去赶庙会啊,现在大军恐怕早走出京都十里之外了。”他扭身,颇为惋惜地看着我,给我一个“你早干什么去了”的眼神。
      “拜托你。”我仰首望着他,眼里的祈求清亮如水。
      他负手沉吟着,面色淡淡,似乎不为所动。“你还要考虑吗?再考虑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好。”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微一跺脚,“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他一把拉过我,待我反应过来,早已冲出屋子。
      “出宫门的时候……怎么办?”上官乔进出宫有如进出自家大门,我也算是被囚禁在宫里,可行不得他那种方便。我边跑边问他,阳光照在地面的金砖上反射出的白花花的光几乎刺得我睁不开眼。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要是七哥在就好了。”他闷头低声喟叹,“到时候再说吧,车到山前必有路。也不知道我的面子有多大。”

      我望着漆红的宫门在身后重重关闭,撑着膝盖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好生佩服上官乔。
      “上官公子,你可以出去,不过她……您可别让我们难做。”
      上官乔赔着笑脸:“不瞒你说,你可知道她?”他指着我问道,“她是季将军的妹妹,赶去为将军出征送行,麻烦你行个方便,天黑之前,我一定带她回来。”
      “这是靖王爷默许的,出了事情有我们兜揽着,断然不会为难你的,如果你还不放我们出宫,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他声音一冷,佩剑陡然出鞘。
      “想什么呢?”他打断我的思绪,拉我上马,“我们得快点了!没想到你还是个挺冲动的人。”
      最后一句话瞬间消逝在风中,快马如同箭离弦,绝尘而去,出城门后一路南下,马上的两人,一个挥手扬鞭,汗如雨下,一个垂首沉思,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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