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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二章 午夜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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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早上起得太早,我在马背上一颠一簸,就不知不觉靠在大哥胸前睡着了。
等睁眼醒来已是夜晚,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张宽大舒适的红木高床之上,四周有粉色幔帐,四面有香气幽然的彩色手工刺绣香囊,身下是柔软温和的新褥,上面是轻柔暗香的新被,现在整个人有躺在云端里的幻觉。
我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突然眼睛像两把银镖,齐刷刷掷地有声地钉在了床头高木盏上的一团亮光上。
“妈妈咪呀!”我眼睛发直,再一翻身滚落下床,也不觉得痛,“夜明珠啊!”
我惊呼,站起来握住了那团亮光,房间一下子暗了下来,只剩几缕从我指缝间漏下的光芒。
我叹息:“真的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呃!”
可能是我滚落地板的声音惊动了外面,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从外间突然闯了进来。
“二少主,你没事吧?”小身影一叠连声惊恐的问候。
我举起夜明珠,照亮了对方的脸,我惊呼一声,倒退一步,厉声喝问:“月奴!怎么会是你?!你怎么闯到我的闺房来了?!”
月奴低头打颤,声音像蚊子哼哼:“是,以前一直都是水奴伺候二少主的,夜晚就在外间守夜,现在水奴不见了,就由小奴来伺候了!”
“你一个男人怎么来伺候我?”我怒吼。
月奴低头,看不见他的表情。
哦,我想起来了,我怎么忘了他们是净身的男子呢?这汝嫣府里根本就没有丫鬟!
我一拍脑袋:“哦,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月奴怯怯地抬眼,眼里浮漾起来一片不敢相信。
我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以后这个规矩改改,你们任何人都不用来帮我守夜了,回你自己房间去睡吧!”
月奴应声退去。
“哎,等等,请你帮我弄一桶热水进来!”我突然想起来需要他做的一件事。
月奴领命,没有多问,真是善解人意。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一大桶热气腾腾的热水摆到了我的房间里,水面上还纷纷扬扬撒了馨香扑鼻的淡蓝色小花瓣,迎面而来有股清凉的味道,探手下去,嗯,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我很满意。
“这是什么花?”我问。
“海洋之露。”
这名字还颇有浪漫色彩!
心里感叹,转头看见月奴垂手静静候在一旁,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总不能看着我洗澡吧?”我忿忿地。
月奴迟疑了半晌,看着我愤怒不满的眼神,终于怯怯地退走了:“二少主的衣服放在手边的托盘上了!”
“记住了,没叫你千万别进来!”
屋里安静了,我把里屋外屋的夜明珠攒到一起,顿时房间里亮如白昼。
我终于可以安安静静享受一下木桶泡澡的休闲舒适了,跟忙碌工作之后到邻近小城的旅游山庄去度假一样。
宽衣解带,溶入温水中,闭眼享受水流在肌肤表面的轻轻荡漾,深深呼吸海洋之露花瓣由水温蒸腾上来的脉脉芳香,水雾缭绕之间我开始昏昏欲睡。
“砰” 的一声,大门被撞开了,我一惊,差点跳将起来:“不是叫你别进――”
话未说完,定睛一看,冒冒失失闯进来又条件反射关门用背相抵的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阿十?!”我的眼珠差点挂不住,差点径直掉进了水桶里。
对方也好不到哪里去,脸羞了个大红灯笼,他也没想到会闯进了一个正在沐浴的女孩子的闺房吧,而且这女孩子还是我汝嫣飞絮!
他立刻扭头,看向身侧的地面:“怎么会,会,会是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活象小当的翻版,呃,小当去了哪里?两人不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秤的吗?
不过,没时间顾及这个问题。
“这是我家,这里是我的卧房,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倒是你怎么会大胆闯到这里来了?”我质问,拉过挂在木桶边缘的衣衫盖住我水里的身体。
刘彻抬起头来,一脸仓惶:“有人追杀我!”
哦,是了,我怎么会忘了?
“汝嫣小姐,唐突了!”刘彻径直跑到了里间,躲到床幔后面。
“你们太猖狂了!汝嫣府邸岂是你们闯得的?而且这里是少主闺房!”门外是月奴一反常态的刚烈愤慨,第一次听闻,稀奇!门外还有摇曳纷乱的火把与嘈杂的人声脚步声。
“我们与汝嫣府素无仇怨,只是现在要缉拿一个朝廷重犯,希望汝嫣府能识时务,予以配合!切不可与朝廷作对,惹火上身!”好像是那天在树林里跟赵恒在一起听到的那个阴森诡诈的嗓音。
后面又是一阵骚动和争吵,借月奴和一帮汝嫣府家仆跟闯入者在外面纠缠的当儿,我转头看向躲在帐幔后的身影,那没大脑的!
“拜托,你躲那里不是引诱别人来抓你吗?!”我摇头。
刘彻跳出来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会窜到屏风后面。
我摇头:“不行,不行。”
一会跳到衣橱里面。
我摇头:“不行,不行。”
一会用层层布匹遮盖,假装成室内一角的摆设。
我还是摇头:“不行,不行。”
“那我还能躲到哪里?”门外更加嘈杂,形势紧迫,刘彻看向我身在的一桶温水。
我惊跳,把衣衫裹得更紧:不会吧?难道要抄袭那个出现过很多次的烂俗的情节?我裸着身子,把他抱在怀里,藏到漂浮花瓣的水面底下?◎…#!◎¥%¥%※×…)——
坚决不行!
“汝嫣小姐,冒犯了!”刘彻身手敏捷,自己跳进了木桶,低头闭气潜入水下,顺势作了一个板凳,让我很自然地坐到他的背上。
“我――”我想骂人:杀你全家!
“梆――”更大声地,门被野蛮地撞开了,一群满脸横肉的官兵窜到门口,月奴和一群家仆以身相抵。
“啊!――-”我半假半真地尖叫,叫得连我自己都给刺懵了。
一群野蛮人有瞬间的尴尬。
“爹呀,大哥呀,有人欺负我!”我索性装个彻底,果真哭得是梨花带雨,心碎,心醉!
本已经跨入大门的中年男子望着我裸露的肩膀咽了一口水。
“爹呀,大哥呀,救命呀!”我活象个女鬼,拉开风箱似的嗓子哭得更凄惨。
“混帐!”一声庄严肃穆的怒吼,声音苍老但显沉稳威风,还有不容辩解的霸气,一位衣着简约大方精神矍铄的老人踱到我面前挡住了所有想闯入的匪徒,“天下有什么事比冒犯我女儿的事更严重?!”
我一阵得意,原来老爹那么爱这个汝嫣飞絮,死了都值了。
“哼哼,”果然是阴阳怪气的冷笑,“汝嫣主公,平常我们都敬重您是大汉朝的财神爷,但您也不要得意忘形,忘了还有人是您不能得罪的!”
“哼!你是在威胁我汝嫣珏吗?”老爷子两眼放光,像两把磨利的剑,“你窦齐志不就是听命于窦皇太后在窦英手下当差的奴才吗?还有你,尚混尚将军,不是曾经煽动前太子刘荣策反的主谋吗?如今刘荣不在了,今天你又想翻起波浪浑水摸鱼么?告诉你们,对我汝嫣珏而言,没有什么人是可怕的!”几句话让面前两个最张狂的跳梁小丑羞愤难当,一时湮了火。
“哦耶,老爹你好帅!”我悄悄对老爷子的背影鼓掌叫好。
突然水下的刘彻动了一下,估计是憋不住气了,我踢他一脚,意思叫他忍不住也要忍!
可能是我表情有异,前面那个尚混还不甘心,还要过来查看,我情急,指着他骂道:“姑奶奶我赤身裸体在洗澡,你是借追查名义企图占我便宜!看你那副德行,你不姓尚,应该直接姓‘混’,干脆叫‘混帐王八蛋’算了!”
尚混脸气了个通红,达到严重的红色预警状态,随时要爆炸得个稀烂。
老爷子惊呆于我的说辞。
那个窦齐志还算识时务,一把拉住尚混,对老爷子改陪笑脸:“多谢老爷子给面子,在下已经搜查完毕,今天对令嫒多有得罪,在下这就告退!”
一群野蛮人又杀将而去。
众人退去,大门重新合上。
“哼,得罪?今天得罪姑奶奶的人多了,今后一个一个找你们算帐!”我还在喋喋不休。
“噗―――”刘彻清水芙蓉一样的从水中喷着水花冲了出来。
“憋-死-我-了!”刘彻猛咳,喘着粗气埋怨,“没想到你这么重,简直把我压扁了!”
“闭上你的色眼!”我又踢他一脚,手脚麻利地穿戴整齐,今天原本舒舒服服的泡澡大计就这样破产了,我也忍不住牢骚,“要不是因为怕你死了改变历史的话,我才懒得救你呢!”
“什么?”刘彻听了个似懂非懂,从木桶里爬出来,活像只落汤鸡。
“就是说你不能辜负众人这么帮你,你一定要当上大汉皇帝,understand?”我冒了一句久违的洋文。
刘彻眨眨眼睛,好像是懂了:“放心吧,这个皇帝就应该是我的!等我作了皇帝,我绝不会忘记你们汝嫣家对我的恩情!”
“行了,行了,趁天黑你赶快走吧!”本来没泡成澡就不爽,更何况还被那么多男人当众观望我赤条条的洗澡!这在现代也会感到像吃了只苍蝇似的不爽啊!
门外有敲门声:“女儿,我是爹爹。”
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次总不能再把刘彻藏木桶里吧?可是要是被老爹发现,半夜闺房里有个男人,那我的名节名声不是全报销了吗?
“哦,哈,嗯,这个,爹,我要睡了,有事明天说吧。”我一把揪住刘彻,拖到里间,生拉活扯往床底下塞。
刘彻不识趣,偏不合作:“我不藏了,要杀要剐随你爹的便!”
门被轻轻推开了,我和刘彻傻眼。
老爷子走进来,眼角微笑:“不用躲了,其实我早就知道太子藏在哪里。”
啊?我和刘彻同时惊呼。
“爹,不是你想的那样啊!”一时情急,用了一句最苍白无力的辩解台词。
老爷子笑而不答,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想囤积居奇,趁机狠狠敲未来皇上一笔?
“汝嫣主公,您放心,今日您救了刘彻一命,他日刘彻位及人君面南背北之时,定当为汝嫣世家加官进爵,至于汝嫣小姐,刘彻也会请入宫中加封贵妃,定不负今夜自毁名节救命之恩!”
切~~~我从鼻孔里哼出来:“谁稀罕你封我贵妃?你就是封我作皇后我还不愿意呢!俗,就一个字!”
刘彻一愣。
老爷子叹气,悠悠说:“我汝嫣家世代本分为民,奉公守法,默默无闻做点小经营小买卖,不曾想得到文帝和刚刚仙逝的景帝厚爱,封我作了偏安一隅的江州王,可老朽胸无大志,无意于朝政权术,只想守着这份还活得下去的家业,守着儿女安度晚年。所以,太子‘加官进爵’的承诺恐怕要落空了,老头子在此心领太子美意了!至于飞絮丫头,老朽自感配不上太子,所以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刘彻傻了:“那么主公为何救我?”
“你以为别人救你就是贪图你的荣华富贵么?你穷得就只剩下荣华富贵了!恶俗!”我嘴快。
老爷子看向太子,认真严肃:“先帝肃奸臣清君侧笼贤良,作出了青史留名的大事,不都为太子乎?先帝眼光深邃,和老夫的想法不谋而合,现在长安城内汉氏宫中不是正等着太子平安回去继承大统吗?在这个关键时刻,老夫怎能袖手旁观任大汉天下功亏一篑呢?”
刘彻一副震撼的表情。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们看好你哟!~”
刘彻洒泪一拜:“主公是值得尊重的忠臣,刘彻定不负所望,将来亲贤臣远小人为江山社稷谋求福祉!”
我掩嘴憋住笑。
汝嫣老爷子赶忙扶起这位未来的皇上,说:“太子是应该赶快回长安了,宫中先帝的遗诏在等着太子!只是,今晚您不能离开汝嫣府了,刚才那群鹰犬不会就此罢休,已经在我府邸四周紧罗密网地布置了埋伏。”
我和刘彻一惊。
“此事稍后计议,今晚就委屈太子殿下在小女房中安置一晚。”
“啥?!”我跳起来,莫不是老爷子老糊涂了。
“你去你哥哥房中睡!”老爷子瞪我一眼,却饱含怜爱。
啊,原来如此,我抚了一下胸口。刘彻暗笑。
“可是,我哥呢?”我突然想起来,自从回了汝嫣府就没见过他了。
不提还罢,一提到他,老爷子就气得浑身发抖:“这个不长进的不肖子,刚一踏进家门就没影了,不知道又是跑到哪里去花天酒地了!叫他护送妹妹去临邛卓家谈亲,结果路上出这么大的事,还瞒着我卓家大子是个疯癫;叫他去成都收账,结果把收来的银子全拿到烟花柳巷喝花酒了,成日里结交些不三不四的人,哎,不说他了,免得太子见笑!我们先告退,让月奴伺候太子歇息!”
太子微微颔首点头。
我们退出来,老爹还没消气,一路颤抖,我跟着他七拐八拐,还上坡下坡,在暗夜里一路摸索。
“叫鸣琴带你去歇息吧。”老爹柔声说。
“鸣琴?又是个男人!”我噘嘴,其实是我猜的,记得月奴告诉我整个汝嫣府里没有丫鬟的,“我要爹带我去哥哥的卧房,好不好?”
听着我撒娇的声音,月色下慈祥的老爹默许了,伸手摸摸我的头:“长时间不在家了,连家里的房门都找不到了吧?”
“唔。”我点头。
“你这丫头原本文文静静,出门走了一趟,怎么就学会刁钻古怪满口江湖粗话了?”老爹突然驻足,害我一头撞上。
我丈二和尚,老爹眼里反射出月亮的光芒,一下子点醒了我,原来是说我骂那个尚混的事情啊!
我不以为然:“那个尚混蛋!骂他不是替爹解气么?”
“但你要记住你是个女孩家,这样当众粗话成何体统?”老爹说得软软的。
我更得寸进尺了:“我不要什么体统,只要惩恶扬善!想想我爹可是堂堂江州王,怎么能让几个朝廷小丑灭了我们汝嫣家的威风!”
“哎!”老爹叹气,默认了,显出亘古不变的慈父心肠来。
“可怜你娘走得早!”富甲一方的汝嫣主公也有叹气的时候。
“我娘?她是不是纤尘不染,美如天神啊?”我好奇地追到老爹前面,看见了他月光下闪烁的泪影。
“嗯。”老爹点头,独自喃喃,“我也有一段时间没去看她了,是该去看看她了!”
我们终于走进了大哥在另一个院子的二楼卧房里,里面烛光点点,看起来很柔和很安详很温馨,看看室内摆设,显得比我的卧房多了很多阳刚的气魄,没有书只有剑,没有夜明珠只有满屋反光的酒瓶酒罐,一看就是不曾收拾的男性住所。
“爹,你为什么不让刘彻住哥这里?”我不满。
“我担心那群人还会回来,你的房间他们已经搜过了,相对安全。乖女儿,你就将就一晚,算是为了我们的大汉天下和百姓,好不好?”老爹也来这一套!
“将就不是不可以,但是我还得帮哥收拾房间?”我言下之意,这当的是什么二少主啊?
“收拾房间自然是叫鸣琴来了。”
我脑袋黑成千万条线:“我不要。”
“那么叫澜墨来。”
我再摇头滴汗:“不要,不要。”
老爹拿我没办法了:“乖女儿,你怎么出门走了一遭就性情大变了呢?”
我差点跌了一跤,哦,哦,哦,是大大的改变,不是那个什么••••••,都穿越了一回,不大变才怪呢!
“为什么爹不给女儿一个漂亮的丫头呢?非要弄些男人来伺候,女儿不喜欢嘛!”我甩着老爹的胳膊,无限撒娇。
老爹摇头:“这事以后再说吧,你先歇了。”
说完,闭门而去。
咦,好像触到他的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