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1、第六十一章 ...

  •   “且慢!”众人正心急火燎的看两位解元公比个究竟,突来一声打断,众人纷纷瞪过去,却见茶桌围坐着四五人,说话那人站了起来,头戴金冠,罩着孔雀纹品竹色羽缎鹤氅,风神俊朗的一个少年郎,正是在一旁看戏的徐文谦。何子曾见少年仪容不凡,眉眼透着清贵之气,问道:“公子有何见教?”
      徐文谦把玩着左手大指上的玉板指,态度清和的道:“见教不敢当!只觉裁判一个少了,不如再加一个,可否?”何子曾听这话笑脸停止了半刻,那边徐世恒心头对杨极之有些膈应,遂对徐文谦说词无不有无不可的,没出声说话,慕容子虚只觉好笑,又不好对人说明那是徐解元的侄子,不然他这裁判就当不成了,心里却奇他怎么当上这裁判。
      见有人对他心存疑虑,好心道:“本官乃太子舍人,可有资格作裁判。”话说徐文谦进太学三年便肆业,又经考核先得了文学掌故,后又为太子舍人,也是个六品官,只因徐文谦对事浑不放心上,又因这太子舍人也有好十来位,且是个散官,只领俸禄,不用上班的,跟没官身无甚区别,早八辈子忘了这戳了,因前儿徐文浩作了皇子伴读,他方想起自己有个六品阶官告身,今儿派上了用场,可见还是有些用处的。下面学子们都知太子舍人均出自太学,能进太学又是什么人家,民不与官斗,自是纷纷作揖口称大人,裁判之事亦是允了。两裁判坐一处,便开始了。
      第一局由何子曾出题,对子。何子曾欲试对方深浅,暗道先出个简单的,作揖道:“雪尚晴时积。”徐世恒不假思索的应:“星从曙后孤。”何子曾轻声道:“残月晓风杨柳岸。”徐世恒对:“淡云微雨杏花天。”下面大声呼“好。”何子曾又出:“山径烟浓迷栈道”徐世恒又对:“海涵雨急荡楼船。”见此何曾改为拆字对,道:“闲看门中木。”众人心道终于出难的了,听何子曾说后各自在心里默对,只听徐世恒对道:“思间心上田。”又听何曾出道:“蚕为天下虫。”
      徐世恒信口道:“鸿为江边鸟。”何子曾出:“古木枯,此木柴。”徐世恒听他把枯拆左右,柴折上下,拆字倒是容易,难的是意境,便对道:“女子好,少女更妙。”说毕,就听旁侧传来轻笑声,因他习武的关系,耳力较之常人好,斜眼瞟去,就见徐文谦似笑非笑的脸,听他悄声对徐文浩道:“《礼记》中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下焉’看你七叔,在正经比试中也念念不忘这个‘色’字,应是姿丽少女更妙。”
      徐文浩一面吃着杏仁,一面听大哥在他耳边道七叔的是非,咽下果仁,小大人似的放开声,正色道:“子夏曰:‘贤贤易色’比试乃做学问,应肃敬,怎能想女色呢!”显然他忘了他们是在道人是非,应悄声细语,惟恐叫人听了去。下面众人很快醒悟过来,皆笑了起来,有的喷了茶水,有的咽住了喉咙,有的前伏后仰,有的干脆摔坐在地,徐世恒臊红了脸,又气又恼又羞又恨,狠狠的瞪着徐文谦,李辰韵等人抿嘴偷笑,公孙羽则不惧他,捧腹大笑起来,弄的徐世恒好大的没脸,用力的剜了徐文谦一眼。
      徐世恒嗔怪的一眼,眼若秋水,似有万种风情,说不尽的勾魂摄魄,道不尽的妩媚风流,徐文谦一时竟看呆了去。杨极之笑过后,见旁坐之人如此光景,又打量一身红袍的徐世恒,嗤笑一声,倒是把微愣的徐文谦缓过神来,杨极之轻笑道:“小大人,可别因着有些意思,便失了公允。”
      徐文谦见他目含会意的瞟了眼徐世恒,当下心中不痛快,与他理会倒失了身份,只冷眼瞧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又见下面笑成一团,便起身道:“各位学子相聚一品轩,以文会友本是雅事,风雅之事如何作的如此严谨,本官有个提议分说与大家,”一面从怀里拿出怀表按了,表盖弹跳起来,瞧了眼,一面道,“午时了,两位解元肚中有锦绣,本人倒是个俗人,早已腹内空空,且让小二在廊上设席,大家且吃且饮,且品且尝,且歌且诗,且词且书且画,以文会友,并瞧二位解元如何好文彩,可不是妙事,何故挤在这小小雅间内不得尽兴。不知意下如何?”
      能进一品轩的自不是囊中羞涩者,本有那才在廊上品茶吃酒的,也有那腹中饥饿的,又有那趁此结交的,听徐文谦一番说词,都觉甚好,俱是认可,纷纷去至廊上,有的回原设有的席上,有的叫小二速速摆上席来。
      徐文谦一面打发小二把他那桌也设在廊上,一面又叫小二摆上桌案笔墨纸砚以备不时之需。何子曾与徐世恒两方亦叫小二设了大桌相对而置,很快瓜果点心酒菜茶水齐上。堂下见楼上如此光景好奇追问何事,知上面要文斗,又点了酒水留下来瞧个究竟。
      徐文谦无意之举倒是让比试两方甚感沉重,虽说是风雅之事,比试双方却不同,胜者自是名誉大盛,风光无二,败者丢脸不说,在士林中风评便落了下乘,二人自负才华,也是暗怪徐文谦多管闲事的。杨极之心下极乐,不管二人如何,他的名声借此将于士林中颇受好评,对以后为官有莫大的益处。众多学子多是明白人,也不知何种心思,都道可以开始了。
      有关自己名声,何子曾不敢掉以轻心,坐至东面,出道:“池河,池河,无水也可。”说毕,执起酒杯先喝了干净,席上人细细听来,道:“去水便也可,好联,这联不好对。”
      徐世恒心下沉思,听对方桌上叫好,便站起静心,突想那日徐文谦在假山上吹笛的事来,便执起酒杯道:“更山,更山,有人便仙。”话毕也一饮而尽,复又坐下吃了口茶,待听对方如何出对。
      李辰韵等人笑道:“对的好。”何子曾不想他怎么快就对上了,可见是有些本事的,复出道:“寸土为寺,寺旁言诗,诗曰:明月送僧归古寺。”杨极之道:“意境好。”
      空腹喝酒伤胃,徐文谦和着菜吃了小半碗香稻饭,听杨极之这般说,笑说道:“这联多半是入京赶考的学子错过投宿,去投了寺庙,便附庸风雅自得其乐之作罢了。”
      徐文浩吃了个炸乳鸽,舔着嘴接着道:“可能那学子晚上借宿时,做饭的和尚不在,他饿的慌,便出门寻人,嘴上叫明月快把和尚送回寺里于他饭吃。那书生大可不必如此,寺庙没的肉吃,他方可外去吃了再回。”
      张太太也就是徐府姑太太素日信佛,同徐文浩年岁相当的张家四表弟听他这般说,便学她祖母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三表兄切莫出言污了佛门圣地。”张家二哥敲他的头道:“吃你的饭,莫要发痴。”几兄弟笑成一团。杨极之听这桌话语,遂觉什么风雅都没了,只道这家子也算妙人。
      且说那边徐世恒已对出来:“双木为林,林下示禁,禁云:斧斤以时入山林。”何子曾只觉徐世恒难对付,站将起来,见廊上三五人坐在一处,离了坐,出了个拆字诗,道:“一个朋字两个月,一样颜色霜和雪,不知哪个是月下霜,不知哪个是月下雪?”杨极之见徐文谦轻笑出声,便问:“可有不妥之处?”徐文谦笑道:“我有一联可对,待徐解元对完,我方说与你听。”
      徐世恒瞧了眼跟前的酒和茶,也离了坐,相迎上:“一个吕字两个口,一样颜色茶和酒,不知哪张口喝茶,不知哪张口喝酒?”众人叫好,杨极之则问起徐文谦,徐文谦站起道:“本官也对一联,本官的是:一个二字两个一,一样颜色龟和鳖,不知哪一个是龟,哪一个是鳖?”
      众人只听他前两句,就以领会,俱是好笑不已,果真听他问哪一是龟哪一是鳖,俱是乐不可支,纷纷道好。徐文谦见何子曾脸色难看,徐世恒气的头顶冒烟,暗道糟了,回去还不被打死,自打圆场道:“图大家一乐,别无他意。”徐文浩及时相应:“我愿做龟,那样我将长寿。待你们一个个都去了,我仍在。”张家痴儿问道:“那不成了老妖怪,丑死了。”
      经这两表兄弟一唱一喝,两人方缓下神来,两人这般对下来,徐文谦愈感吃力了,不知接下来何子曾出什么上联,何子曾也觉力有所不及了,待他出绝对来,如对方还能接上,他自承败了,便一鼓作气道:“皤瓢漂泊,前边两个,后边两个,前边两个亦作后边两个。”
      这个倒出的新奇,廊上的人苦思冥想起来,皆是对不出,都道这是个绝对,徐世恒思了半晌,也想不出个头绪,他素日又是个好强的,差没急的跳脚,暗道:对对子本不是我强项,这局他虽赢了我,还待看下面如何?便上前作揖道:“对对子,在下自认不如兄台。”这时何子曾才舒了口气,拿手帕拭额上汗,亦谦虚道:“是在下侥幸,兄台再对下去,在下也无计可施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