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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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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谦出了雅间就见隔间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大多是廊上听到这边动静过来瞧热闹的,就听有人问“那是何人?敢与何子曾比试。”
有人问“何子曾是何人?”
又有人道:“何子曾在扬州的才学可是数的上名的,听说是梨江书院院长的弟子,明年大比有望一甲。”
书生们又说起梨江书院几十年来出了多少官员,如何了得,皆羡慕的很。又有人问:“那华服的人是谁?”
书生们俱摇头称不知,有书生道:“莫不是以此来添名望的?”
有人道:“我来京师好几月了,从未听说起此人,很有可能是无名之辈,想借何子曾的名望在士林中博的一席之地也未可。”众人露出不齿又渴望的神色。
有人用有些幼嫩的嗓音道:“那是京师的解元公。”
听得回话的书生去瞧说话那人,见他一身青色棉绸长袄,外罩半袖衫,头戴六合帽,生的眉清目秀的,以为是那家的小公子。
又听他说:“那是我家主子的叔叔,还请众老爷们让个道。”就往前去,后面跟着罩着氅的清贵公子,再后面跟着同样不凡的四个小公子,带头的公子生的很是福态,手里拿着鼓鼓囊囊的油纸袋,嘴里还嚼着什么东西,享受的眯着双眼施施然跟着前面那位公子进了去。
有书生道:“这般小的解元公,我是第一次瞧见,这下有的看了。”就只听前面出声阻止道:“莫说话,开始了。”
徐文谦进到雅间里,见泾渭分明的站着两方人,上方当前站着个二十五六岁的白衣书生,后面俱都是二十开外的书生。
那叫何子曾的白衣书生身后站出一位着儒衫的书生,迈出一步,见窗外屋篷上还有昨夜未消的雪花,作揖道:“雪,雪。”
下面一阵吸气声,一来就是双叠句。徐文谦又见下方有他认识的人,徐世恒,李辰韵,公孙羽,慕容子虚,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都是不及弱冠之龄,依年龄来看,是少对长,依地域来看,是北对南。
衣袖从后面被人拉住,徐文谦低头看去,只见徐文浩不知何时跟了来,手里揣着干果,空出一指,指向徐世恒,他只觉好笑,来看戏倒是准备的妥当,不误了那张嘴,捏了下他的肉脸,指着那边的空桌。
徐文浩会意,带着表兄弟就去了茶桌上,自看了茶,端坐在那儿看戏呢,何泉见此忍不住笑出了声,却犯了众怒,举人老爷们眼一瞪,不敢笑了,只不停的抖着双肩。
李辰韵站出来,芝兰玉树,一揖道:“松,松。”松之高节耐寒,与雪相对很是应景,围者皆称配的好。
儒生不以为然,轻声道:“花片,玉屑。”
李辰韵道:“节峻,阴浓。”
儒生道:“结阴风,凝暮节。”
李辰韵一手至于后道:“能耐岁,解寒冬。”
儒生道:“高岭虚晶,平原广洁。”
李辰韵紧跟着道:“高侵碧汉,森从青峰。”
儒生又道:“初从云外飘,还向空中噎。”
李辰韵道:“亿奚形如盖,虬幻势若龙。”
儒生又道:“千门万户皆静,兽炭皮裘自热。”
李辰韵又道:“茂叶风声瑟瑟,繁枝月影重重。”
儒生擦汗道:“此时双舞洛阳少,谁悟郢中歌断绝。”
李辰韵自若道:“四季常持君子操,五株曾受大夫封。”
围者皆称好,《松》的意境堪堪压了《雪》一头,儒生羞愧的退了下去。
上方又走出位三十多的福建考生,下方公孙羽道我来,便站了出来,两方对揖。考生润了口茶,沉吟道:“竹,竹。”
公孙羽复手道:“诗,诗。”竹兰梅菊皆是诗中常客,容纳万千,诗情画意,立意奇崛不输于竹。
考生上前一步,要在气势压过小子,吟道:“森寒,洁绿。”
公孙羽也跟前上前上一步,轻声道:“绮美,崛奇。”
考生又上前一步道:“湘水滨,渭水曲。”
公孙羽道:“锥心悲,展言喜。”
考生紧逼道:“帷幔翠锦,戈矛苍玉。”
公孙羽轻皱秀眉,离了那考生一步,道:“春花秋月,江南烟雨。”
考生高声道:“心虚异众草,节劲逾凡木。”
公孙羽道:“调清金石怨,吟苦鬼神悲。”
考生又道:“化龙杖入仙陂,呼风律鸣神谷。”
公孙羽又道:“林暄竹语如诉,岩静泉声似泣。”
考生又道:“月娥巾帔静苒苒,凤女笙竽清蔌蔌。”
公孙羽不急不缓道:“清吟浅唱神女醉,骊词华章仙子迷。”
考生满头是汗,宝塔词又叫“一七令”众人听两人已吟完,俱分说讨论谁作的最好,皆众说纷纭,认公孙羽好的作多数,这时那考生高声道:“林间饮酒啐影摇樽,石上围棋清阴局。”
众人一愣,竟出了第八句,皆高声叫好,上方众书生大声喝彩,喜形于色,待看下方要如何应对。
公孙羽沉凝思索,在对方讥笑中一字一句的道:“月下安石举觞醉舞,江边子敬仰天悲叹。”
考生默了片刻道:“论檩栾之操无敌于君,图潇洒之姿莫贤二仆。”
公孙羽应声道:“认诗歌之盛莫过于晋,求风雅之极还看周楚。”
考生急的脸红耳赤,满头大汗,众人皆等他下一句,他如何也接不下去,自知败了,便大度的向公孙羽深深一躬道:“某不如公子多矣!”臊红了脸回到学子中,学子皆安慰于他,并道本是要与那红衣学子比试的,如今倒本末倒置,失的根本,皆要何子曾与徐世恒比试。
这时有学子从外进来道:“在下听人说徐兄台乃今秋京华解元公,自是博文强识,何兄台亦是扬州解元,师承梨江书院院长。同为解元公,早说好的比试,二位且莫再扭捏作态。”
众人听这儿原是有两位解元公,刚还为两方诗词钦佩的人,此时多有嫉妒之心,又想知这二位有如何才能在自个儿之上,又想见解元落败的丑态,纷纷出声要二位比试。
不管围观的人作何他想,何子曾与徐世恒却是对他的言行多有不满,徐世恒冷眼瞧一面说话一面进来的学子,只见十八九岁的年纪,中等身材,穿着身雨过天晴色的素面湖杭夹袍,外罩青莲绒半臂,头上插着羊脂玉的簪子,相貌端正,只是双眼透着傲慢,更让他不喜。
何子曾闻言虽不满,也知不能摆在脸上的,又见对方衣着得体,不愿多生事非,便道:“兄台说的极是,请问兄台高姓?”
那公子客气道:“不敢托大!”向众人作揖道:“某乃江苏学子杨极之。”
何子曾听闻忙问道:“可是苏州府的杨极之?”
杨极之眼里一闪得意之色,道:“正是在下,在下早闻何兄多时,却无缘得见,今听闻何兄于一品轩以文会友,便来此相见。不曾想何兄正与人比试,心喜有幸目堵何兄风采,便不敢冒然上前打扰,却见何兄迟迟不出手,心下难耐,只好厚颜出声了。”
何子曾笑着作揖道:“何某亦久仰杨兄多时,只是现下不好与杨兄叙话。”
众人见这两人寒暄起来,便出声道:“两位解元还比不比的?”
何子曾笑道:“要的,要的。只是比试要公允,便要有裁判,请杨兄当此裁判,如何?”便对众人解释杨极之的身份,原也是一解元公,一屋三位解元公,让众人大呼何岂幸也,就是落榜回去也有与人夸耀吹嘘的资本。
徐世恒知道能考上解元,乃是真有些本事的,即使不喜杨极之此人,也只好接受,议定三局两胜,第一局由何子曾出题。
只听“且慢!”诸人看去,你道那人是谁?预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