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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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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人七嘴八舌调侃时,有人问道:“球头是谁?我可要着帽了。”就有人笑骂道:“自不是你了,往时都是凌云兄做球头的。若你球技非凡,也可推你做球头的。”又有人笑道:“上了场都往对方球网里踢了,那会子谁记得球头了?”卢月诸戴上帽子说道:“程子佩那厮说不与我们来筑球和白打,问敢双球门乎?”诸人皆一色青锦短夹袄,同色凌裤,腰系松花锦带,扎袄袖,着嵌金线牛皮软靴,头戴卷脚幞头,林志云则戴上长脚幞头。英国公府上的周长勤推开身边的妓子,怒道:“是古是荣?看不整的他三个月下不来床。”诸人大笑,卢月诸道:“荣。”那人道:“就这肥胆儿!”众人讥讽了一番,见时辰快到了,都披了斗篷或大氅去了球场,却见球场四周高台铺了席设了几,坐满了人。
原是有好事者得知今日太学体馆有人赛鞠纷纷告之,都知是勋贵子弟,王公贵主这下可乐和了,本就平日无事,多是些喜吹竽鼓瑟,弹琴击筑,斗鸡走狗,六博蹹鞠者,借此机去玩乐赌博受用一回,在这冬日岂不是美事?还有呼朋招友为之助阵的,也有那两相不对付的都想自家子弟赢了赛事,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也有来看热闹的,因着诸多因由,球场上人山人海,倒是给太学增添了一比不小的收入。
太学体馆球场既能做蹴鞠场又能做赛马场,马球场,骑射场,此时草地时先用石灰划有长二十丈,宽十一丈的鞠城,居中设中线并一圆形,网络球门相对而立,徐文谦瞧着类似于后世的小型足球场,若是单球门或白打则鞠城不同,马球亦然。荣朝之前蹴鞠多是双球门对抗,如行军打仗般,多有受伤者,到前朝晋时多风流文士,觉此粗野,便有了单球门和白打,不需身体相碰又文雅,荣人武将嘲之为“谦球”,齿笑文人你方登罢我方登场的谦让虚礼,后太祖改进了双门式,不得身体摩擦,也颇受大官贵人喜爱,就有了“古双门”和“荣双门”。“古双门”多流行于军士中,勋贵子弟多出身于武将世家,也不曾当真上阵杀敌,平日又娇生惯养的,岂能受“古双门”的罪。
罩着孔雀纹品竹色羽缎鹤氅的徐文谦被人叫住,侧头去看,就见围着红刻丝镶灰狐皮斗篷的徐文浩往这边来,与众人告罪迎了过去。徐文浩先作了个揖,起身说,“大哥,父亲叫你过去”徐文谦一面问:“父亲也来了?”一面随徐文浩上了观球台,只听徐文浩说:“不只父亲,二叔,二哥他们,张家表叔表兄弟们也来了。”球台四段台阶,都设的桌椅坐满了人,一路行去,认识的人都相互打招呼。徐文谦问:“七叔没来?”徐文浩端着肉脸笑道:“七叔是什么性子,说不来凑份子了。好似出府以文会友去了。”
徐世鹏一身素青色对襟长绵衫,外围着月白底翠纹哆罗呢领镶粟色貂皮的斗篷,温文如玉的坐在正桌后,戴玉板指修长的手把着茶碗,神情有些不自然,右手俱或站或坐着穿披风,或罩大氅或披斗篷的人。他左边坐着年约三十四五的男子,身穿彩绣镶边绛紫色江牙海水交领锦袍,罩深紫五彩刺绣镶边石青色大氅,束紫金小冠,姿望秀伟,仪容不俗,自有一身清贵之质,他此时正和下面披着斗篷的少年说话,见徐文谦上来,停下与少年谈话,亲切的笑道:“文谦,我可是与你父亲下了赌的,左军胜,你父亲作东,右军胜,我作东。我家宇儿前阵子还受过伤,别被他比下去了,你可要争气些!”
下面披貂皮斗篷的少年,向徐文谦笑的没好意思,眼里透着无奈,徐文谦回了个同样的眼色,作揖叫道:“廷益见过轩辕伯伯,”头侧向右面一一作揖,“父亲,二叔,二位表叔。”弟弟们也上来拜见徐文谦。徐世鹏不满的教训儿子:“正经礼数都学去哪儿了,任谁都如忠靖王这般好说话不成?”见徐世鹏生气的脸,徐文谦只得重新向忠靖王作揖,道:“廷益见过王爷,还请王爷不计较廷益之前的不得礼!”轩辕靖好似很高兴,越发笑的亲切道:“别理你父亲的,他只是着恼于我,气没地儿使,拿你撒气呢!。你和宇儿先下去,队员可都在等你俩。”见徐文谦去瞧徐世鹏的脸色,也不管徐世鹏脸有多黑,挥手道:“你父亲还得听我的,去罢!”
徐文谦没有犹豫赶紧和轩辕展宇下去了,那管后面的风与雨,没走几步,徐文浩就追上来悄声对他说道:“父亲说,不定哪军胜,叫你进的球要比宇哥多。”说罢不好意思的跑了。走在前面的轩辕展宇慢下脚,待徐文谦到身侧,低声苦笑道:“我本是不相干的,父王听说你掺和了进去,便命我去左军,你说这算什么事儿啦!等下,可多有得罪了。”徐文谦见他面露狡黠,问道:“听说你前些日受了伤,可大好?”闻言,轩辕展宇目光冷冽,冷笑道:“不碍事,不然我也不能蹴鞠。”两人说了会话,就各自去了。
和郡王轩辕晟睿被邀来作右军的部署,林志云做为球头,招集众人部署战略,周长勤笑道:“刚碰着程子佩那厮,我与下士出言讥讽了几句,着恼了,改为‘古双门’了,我道他嚣张到何时。”林志云等人听后,也不怪他自做主张,都知蹴鞠只能用头、肩、背、胸、膝、腿、脚,不得用手,‘古双门’不会真出性命,鞠城这般大,抢鞠拦鞠还怕不能跑的快些,谁还丢球去害人呢。
球场外设了香案,香炉里插着线香,置着几面大鼓,比分牌,来自太学的三位裁判“社司”肃穆的站在那儿。右军十二人,球头林志云,胸前加了黑色补子的是门员贺玉义,余者是卢月诸、周长勤、周婴、徐文谦、晁秉文、楚维桢、谢九疑、聂华采、祝藉、房未央。左军球头程子佩、门员镇国公府的冯三,余下轩辕展宇、韩尚义、李璧、吕瑱、唐远举、崔宜修等。巳时随着鼓响,左右两军行至中圈。红色左军与青色右军相对而站,两军助阵者开始呐喊助威,双军妓子俱都挥舞着香帕,扭动着曼妙的身姿,引起更多人呐喊。两军球头带领队员向敌军作揖,后散去,“社司”在中线的开球点上置了个褐色八角鞠,两球头身高相当,体形看似同样瘦弱,同时用脚踩住鞠,互相争斗球权,一旦哨响能先抢到球。程子佩倨傲的斜觑林志去,林志云不正经的向烟波翠柳的姑娘们挥手,引的姑娘们高喊“右军,右军。”
程子佩冷哼道:“哗众取宠,有本事场上较量!”林志云惊呼:“床上?原来你不中用。”引来两军哄笑,左军没敢如右军那般当面给人没脸,只私底下悄笑。待程子佩要发作,“社司”哨声响起,因着才羞愤气恼,失了大意,被林志云从脚底抢了球去,大火,就要撞将上去。林志云一面踢一面往前小跑,左军四五人围了上来,七脚八脚的前来抢球,不知是踢球的还是来踢人脚的,林志云见他左下角的卢月诸,玩了个花球,后脚跟抛球至顶,头击了过去,这时程子佩撞了过来,球击偏了,人随着一个趔趄。球并未如期落至卢月诸头上,半道被左军轩辕展宇截去了,往右军场地去,卢月诸上前相拦,欲硬踢落对方的球,轩辕展宇跷球,跳脚躲过卢月诸横扫的一脚,重新控球,飞跑踢球出去,不时的躬身侧腰跳脚躲避右军的人身伤害。
左军助阵者齐齐呐喊,这边右军助阵者也不甘示弱,打气声,攻击声一声高过一声,忠靖王笑道:“好小子,来个喜盈门。虽说前日受了伤,这蹴鞠的功夫倒没落下,”转头对身边的人说,“只是很少听说贤侄蹴鞠,难得的掺和一次,也不要太强求。”徐世鹏不动声色,下一刻眼神一亮,只见场中右军徐文谦使出“闪电”快如闪电般的拐了轩辕展宇的球,往左军场去,轩辕展宇愣了片刻才醒悟过来,赶紧从后追将上去。
徐文谦脚下的球又快又稳,巧妙躲开左军攻击,左军穷追不舍,亦步亦趋,前路受堵,见不是办法,只好踢球过头顶,单掌撑地,倒踢了出去,传至左军中场前的林志云。林志云见球过来,不得有失,又见程子佩狠命阻在身前,脚一拐,抢先几步让球击在自个儿背上,耸肩,滑落脚尖,待踢对方球门,又三个左军堵住,上来就把林志去挟在其中,右军也上来几个纷别用身撞开左军,刹时,几人厮打在一起,球倒滚了出去,周长勤倒捡了个便宜,飞脚一踢,险险进了左军球门。右军齐呼,打作一团的人这才散开,皆是鼻青脸肿的,伤胳膊伤腿的。
“右军威武,右军威武。”“周公子英俊不凡,神脚一踢”那边姑娘们抛媚眼,呼声呐喊好不热闹,这边林志云揉着胳膊,呸了口,道:“这般伤和气,好意思不?”承恩公府的三公子李璧讪笑道:“说好‘宋双门’的,你们偏要改‘古双门’去,怪谁去,”扶着腰“暧哟,我的腰,还留着晚上使力的,这可了得?”众人心领神会的笑了,笑后都各自散回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