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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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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那日屋外洋洋洒洒飘起了鹅毛小雪,床上的少年慢慢苏醒过来,睁开眼盯着松绿色的帐顶愣了半晌,方才抛被起来,拿了床格里的内裤穿上,穿好就见听雨进来,两人纷别把两头的床帘挂起,道:“大少爷,起来了。”只听少年应了声,两人拿起熏笼上的衣物上前为他更衣。不多功夫,少年就穿戴整齐,梳洗了一番就要出门。听雪从屋外进来,见少年要出去,恭敬道:“大少爷,外面在下雪。”这时听荷听雨拿着蓑衣斗笠出来,少年披蓑戴笠的出去了,去时丢下一句话“与宋妈妈交待好,便回内宅吧!”听雪讪讪的笑了几声,三人都不问幽草为何不到,便去忙别的了,听雨进屋收拾床被,见床褥上梅花瓣的血迹,想起昨晚听到的声音,脸色发红的收了起来。
在说幽草这边,幽草躺在床上见荣妈妈带着个媳妇子进来,媳妇捧着托盘,随着厚重的药味扑鼻而来,她昨晚从徐文谦屋里回来时,下起了小雪,她穿的单薄,吹了冷风,早上醒来就觉头晕脑胀,晕晕沉沉的起不了床,脑子也并不糊涂,知荣妈妈亲自送来的药绝不是治伤寒的药,但还是强撑着起来行礼,只听荣妈妈不冷不淡的道:“免了,今日不同往日。我瞧你是病了,快躺下吧!”幽草也不会当真去躺着,强撑着无力的身子,尽量笑着问:“怎好叫妈妈亲自来,有什么吩咐,尽管叫人来唤奴婢就是了。奴婢昨晚受了寒,才没能起来侍候大少爷,还请妈妈多担待些。”
冯狗家的见不得幽草这副嘴脸,出口道:“宋妈妈,走了大段子路,药可是凉了。”闻言,宋妈妈道:“把这药喝了。”幽草本就苍白的脸变的更白了,哆声道:“可是大少爷吩咐的?”宋妈妈冷声道:“你是家生子,府里的规矩还能不知?”冯狗家的把托盘送到幽草跟前,双眼嘲讽又冷冽的盯着她,她也不怕幽草将来抱复与她,府中规矩妾室是不能先正室有孩子的,更何况大少爷还未成亲,就是成了亲,幽草无孩子还不是和她们一样。幽草知道终有这一天的,颤抖的端过药碗闭眼喝了下去。宋妈妈见如此,走时说:“好生休息,抓几幅药吃了,怕过了人。”
幽草见宋妈妈走远了,赶紧趴在地上,对着痰盂吐了起来,见呕不出来,用手指去抠,终是吐了些许。她知道府中虽有那规矩,是为了防庶长子的出生,但一有人怀了孩子,却是允许生下来的。又想到自己本是大少爷的通房,被遣了回去,还有什么脸,昨晚才壮着胆子爬了主子的床。
今日徐文谦先去平乐居请安,见大爷大夫人姨娘各庶弟庶妹都在,请安后相互问好,便去了聚喜堂问老祖宗安,又在平乐居吃了早膳回到听竹院,又打发何泉向院里的下人发放了赏钱。回到书房,见桌头盒子里整齐的推着一叠帖子,随手翻看了几张,见都是贺冬的问候帖,听多嘴说以他名义的贺冬帖子早已叫合壁带人挨家投去了。不多时就有得了赏钱的下人相继来谢恩,又有本宗远近亲戚堂弟堂侄表弟表侄前来拜会贺冬,早就准备好的金银锞子尺头见人送了出去。刚送走二十多岁的侄孙,才喘口气喝了茶,道:“这么都上这儿来了,往年也不见来的。”多舌回道:“是大爷吩咐下来的,说大少爷年纪大了,该学着处理事了,以后这些小辈来问安都上大少爷这儿,人情往来只管找总管房或账房库房。”
午时宫里娘娘赏了许多东西下来,未时正,内宅小花厅设了酒席,各房男女主子和姑太太一家,并各房贵妾与有孩子的姨娘也去了,姨娘们却是不能入席的,都立在一旁侍候各家主子,等撤了酒席她们才下去另摆一席。花厅中几人一席,设了十几席,先吃了丫鬟送上来的小碟各馅饺子,推杯换盏吃起酒来,行起酒令,喜舞文弄墨的则赋诗填词,对诗猜谜,射覆,不好此道的则猜拳,投壶,如此就围了好几桌,不时这桌跑至那桌,就是那桌跑至这桌,妙语连珠,杯盘叮咚,羽箭乱飞,满是欢声笑语。散时老宗祖发话了,说天又短又冷,住外院的哥儿们不用日日进来问安了,也不用大厨房,都在自个儿院里吃。哥儿们自是高兴的千恩万谢。
这小雪下至半夜方停,第二日开了窗户,冷风吹起来,比往日冷了几分,东套间炕上铺着猩红毛毡,狼皮坐褥,设着湖蓝彩绣滕缠莲花的靠背引枕,两边铺皮褥,徐文谦歪靠在炕上,见多嘴在上置了个梅花式小几,摆上早膳,坐起简单的吃了些,又叫何泉去告诉宋妈妈李中洲的事儿,并说不回来用午膳了。饭毕,盥洗一番,就带着何泉,多嘴出了院门,就见溶金,合璧,卷耳,荇菜四人,背着衣包,抱着坐褥,笼着一匹雕鞍彩辔黑的发亮的突厥贡马等在那儿了。
多嘴早就忌恨他们的名字被大少爷取的一个赛一个好听,指着卷耳,荇菜道:“可烂的野菜去前引路。”引的几人低笑,何泉笼着马嘴上的嚼环,笑道:“可见这名字也是不好的。”多嘴笑骂道:“闪边去,哥哥来,小心被马踏了。”何泉见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多嘴,当真去了徐文谦后身,让他笼爵环去。徐文谦在马上笑道:“别,墨麒麟可是有傲骨的,你这反倒辱没了它。”墨麒麟似回应,喷了个响鼻,嘶叫了声,如响雷透彻天际,多嘴也不去笼了,与何泉行于马侧,合璧,溶金跟在马后,往东侧门去,一路上只见小厮门清理雪迹。
出了东侧门,见十个侍卫笼着马,等候多时,其中就有上次跟去别院的李进,上前问安行礼后,皆挎刀上马,围着徐文谦,一行人这才往城东的太学去。大街上见许多车马好似往同一方向去,卷耳好奇的问旁边的人:“京城可有大事发生?怎会如此多般的人往那边去。”荇菜也不知作何回答,往日大少爷出府都只带何泉几个,他还是第一次与大少爷出府,况且他又是不好打听的人,问他算是白问了,只得摇头。多嘴见此,有意买弄道:“卷耳菜,你就不知道了,看那些人的去向,那是去太学的。”卷耳似懂非懂的道:“原是去读书的。”多嘴讥笑出声,笑道:“冬至前后三日不仅百官休沐,书院也是要停课的,何况是官学,太学做为书院之首,得做好表率。今日为何都赶去太学?那是因着咱们家大少爷。”
多嘴还待买弄下去,就听有人插嘴,“多嘴,多嘴,没比这更贴切的了。”待要骂上几句,转头就见几匹马儿往这边来,打头的赫然一身大红羽纱面鹤氅的林大公子,遂把要喝出去的话收了回来。林志云打马挨近徐文谦,随意往徐文谦四周瞟了一眼,他旁边的卢月诸跟着挨近来,就听他爽朗道:“徐世兄,我今儿个可把往日一起踢球的同窗都叫上了,并叫上了支梁兄和之德兄。”说罢,又有两骑过来,却是保龄伯楚维桢和卓阳候世子晁秉文,徐文谦与两人厮见一番,便一同前去太学,后面跟着几辆胭脂气的马车,却是林志云出梯己钱找来助兴的。
徐文谦一行人在太学后门纷纷下马,尾随的马车上走下一群一色罗裙绿衣的女子来,容光艳艳,俱娇声嗔语的迎上来,林志云拉了一个去,对徐文谦邪笑道:“没了云娘,却有莺娘。”说着就叫了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女子来,那女子含羞娇怯,双目盈盈带水,我见犹怜,果真是秀色夺目。又贴在他耳边道,“还是清倌。”说罢笑了起来。徐文谦见那唤莺娘的要来攀自己的手,挥了下衣袖,对诸人道:“这可是太学,先去体馆。”便带头进去了。林志云携着一妓的手,调笑道:“携妓畅游,真名士,自风流,比赛少了她们,可不好看了。”
进了疑似穿越人士荣太祖命人修建的体馆里,徐文谦带着何泉,多嘴进了更衣室,见里面己有好些人,都是往日的同窗,俱相互见过。林志云带着妓子进来,让她们侍候各公子更衣,同窗们听说是烟波翠柳的姑娘们,都道林志云仗义。徐文谦是穿好袄子来的,只把外衣脱去就可上场了,只是头发要从新挽起,他一面待莺娘为他束头,一面向林志云笑道:“你倒很会来事,左袋子进右袋子。昨晚还叫人送劳什子邀帖来,还怕我不来?”林志云回道:“昨日下了雪,就怕你懒人不来。”徐文谦又道:“既然得知,可不是踢球的好时节。”林志云大声笑道:“可听见了没?徐世孙尽说浑话。这可不是踢球的日子吗?保准比三伏天还热。”有人道:“世孙说的有道理,俗话说‘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众勋贵子弟边与妓子调笑边跟着林志云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