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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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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林志云终是尝了那“如梦泡影”的滋味,酌了小口就被杜若顾言抬回厢房床榻上去了,徐世恒也好不到那里去,又是个纵性逞强的主,都软成一滩泥了,还不服醉的倒在炕上不让人扶回,直到徐文谦给他喂了颗败酒丸,方才清醒些。徐世恒清醒了又吃了两小碗碧硬米饭,方才回了西次间。徐文谦哭笑不得的送走两人,也回了东次间。
朔风厉严寒,阴气下微霜。别庄屋外挂着的照明灯笼被朔风吹撼,寂寥夜色里响起刀剑之声,一盏盏灯被点起,不时照亮了整个庄内,也照亮了翻墙进来手持刀剑的蒙面黑衣人,唬得诸人大声惊呼,黄销带着劲装侍卫两厢抗衡着,你来我往,刀光剑影。几个罩面下来,黄销见自己手下受伤者多,且对方剑法狠厉利落,心知遇到此中高手了,且有几人已冲进了怪石院,立马安排人手跟随进去,就有黑衣人出来阻挡,两厢人马来来往往,番番复复,搅做一团,扭在一块,两方都恬似打烂的豆腐,斑斑点点,撕杀着进了怪石院。
黄销撕打着进院,很快就把与他交手的黑衣人刺得个透心凉,后背疾风扑来,立即侧身,横手一劈,黑衣人左胛翻白带着血色。几黑衣人见黄销如此难缠,俱围攻上来,只听“咻,咻,咻”的几声,黑衣人各处中箭,却原来是一侍卫名唤李进者,见己方不敌,便快速回房取了兄弟与他送来新研制的强弩,短小精悍,连发三箭,皆无虚射。
且不说院外黄销是如何带人对敌,徒管家是如何带人看好各处。只说徐文谦在空间修炼,突感外有波动,闪回床上,就听房顶揭瓦之声,如不是他有一身修为,绝是听不出来的。房顶上的黑人继续揭出能容他身量的空间,并不知晓自己已被发现,心中大喜,听上面说这次任务只是会些花拳绣腿的权贵子弟,完成这次任务俱可升到青级,一面欢喜着,一面闪身钻进了洞中,屋里黑沉沉一片,他脚底裹了棉布,先跳到房梁上,又小心跳在地下,就觉脖上一凉,心下道糟,立马就地打了个滚。
徐文谦在夜色中冷眼瞧着那人笨拙的身形,心中直呼跳梁小丑,这也算刺客?真让人失望。他还记得徐世鹏为他请来武师教他习武时,自己丢了个大大的脸,五岁那年,徐世鹏带来一人,说是武林中有名的高手,让他跟着习武强身。心中想绝世武功,便问新出炉的教武周师傅会不会踏雪无痕,水上漂,瞬间移动,搁空移物等,结果招来白眼,“岂不是天下大乱!纯属无稽之谈。”才知道武术界名曰武林,好比医术界统称杏林,读书人统称士林是一个道理。
武术中有轻功一说,就是跳的比别人高,跑的比别人快,内力深厚者才能做到飞檐走壁,周师傅又对徐文谦说,“只要你学会我十八般武艺,也是武林中的高手了。”从此以后徐文谦过上了蹬马步学骑射的日子,待他入国子学都不用去上骑射课了。为感谢周师傅一番教导,从空间拿了本武林绝学做为谢师礼,其实是存了看老师笑话的心思,果不其然,周师傅一见直叫“怪哉,奇哉!妙哉!”后潜心钻研,终做到踏雪无痕,来去无影之境,武林人皆以为他出自隐世鬼谷,称之为“鬼影”。
徐文谦回忆也不过转眼之间,祖母绿翡翠玉笛己抵上了那人的脖颈,泛着幽幽绿光,湖水般清澈,那黑衣人似回过神来,拔剑欲挡,剑与笛发出清脆嗡鸣声,只听那人冷声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乱动。”黑衣人鼻中一哼,一根笛子就想打倒我?遂跨步,转身,持剑,直刺,徐文谦亦脚尖退后,玉笛竖挡,也不主动攻击,你来我挡,见招拆招。
两人交手几个回合,屋外有人举着烛台跑进来,口内惊慌喊道:“少爷,外面来了很多贼人......”何泉见院内灯火通明,又听到打杀声,衣服也没来得及披,从倒座中跑了过来,又见一黑衣人持剑要劈徐文谦,忙扯着嗓子尖叫,“来人,这里有刺客。”就扑将上去抱住黑衣人的大腿,口中直道,“少爷,快走。”他从未见主子与人交手,此时只见主子一为的挡剑,只觉危险,也顾不得自己性命连催徐文谦快跑。
徐文谦眉角直搐,眼见那黑衣人就要把何泉一窝心脚踢出去,这才不继续逗弄这笨刺客,一笛劈下去,黑衣人当即倒地,恨声道:“你主子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中用?还需要你来挡剑?”又听隔壁传来劈里啪啦的声响,又吩咐何泉好生在这里呆着,不要乱跑,瞬间移到西次间。只见徐世恒与两黑衣人打得满屋脏乱,褥中棉絮到处乱飞,徐文谦赶到时,窗架被三人砸得稀巴,烂滚将了出去。
徐文谦跟着跳出,只见徐世恒被黑衣人逼到角落,雪白里衣上血迹斑斑,也不知是谁的血,虽不敌却不显慌乱,墨眉倒坚,形容冷酷,动作果决,杀气凛然,似化身硝烟战场。他从不曾见徐世恒如此骁勇,神彩英拔,一时看痴了去,竟是倍感伤怀,似挖心之痛,抽筋之苦,悲切落下两行泪来,口内直唤“肃,肃”
林志去只见徐文谦愣在那儿痴痴落泪,似丢了魂,失了魄,神情不如往日,未来得及起疑,就飞快的提剑为徐文谦挡住了背后刀剑,一时不敢放松,嘴上喊道:“徐廷益,再发愣下去,就成了那破皮西瓜。”
一语未了,就听一声大喝,“我饶不了你!”徐文谦身形一闪就到了徐世恒身旁,一挥手就把偷袭之人扇出了十丈远,直撞树,撞石,穿墙飞出了院外,瞬间墙垣倾塌如雷壁,众人俱是停住手中动作回不过神来,也是那一声巨响,徐文谦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搂着徐世恒纵上了屋顶,也没放在心上,遂宽下披风与徐世恒披上,又独身飞至地下,衣袂飘飘,身姿轻盈,似天魔降世,黑衣哪见过这等功夫,只听说“鬼影”身法诡秘,难道这人是“鬼影”的弟子,带头人心知遇到高手了,作势要退。
徐文谦哪能如了他们的愿,冷笑道:“客人来此多时,本公子姗姗来迟,却有些待客不周了,为表歉意,本公子自当好生招待各位才是。”早就拿了玉骨折扇一横甩,细如牛毛的银针如网般飞射而出,黑衣人纷纷持剑抵挡,只听叮叮当当,还是被定住了身子,徐文谦可是用了两层内力,任你是金钢石也能穿透。
只留躲在暗处的一黑衣人,徐文谦又大喝一声,“出来。”扇面往那假山一挥,众人只觉无比威压,直跪趴在地,假山顶瞬间分崩离析,噼里啪啦化成一堆细粉,后面飞闪出一人。又是一扇面,黑衣人倒飞了出去,摔在墙上,吐血不止,嘴上求饶道:“公子且住手,我不躲藏就是了。”说这几字,似是扯出了他所有力气,五脏震碎般难受,便晕厥了过去。
黄销见此直叫惊呆成石的侍卫们拿绳绑了带下去,准备审训一番,却不想定住的黑衣人还能咬了后牙槽吞毒而亡,心呼大意,却是管不住满眼崇拜,走上前请示徐文谦,都忘了要查看黑衣人的来厉。还是李进上前,按耐着心中的万千澎湃,很是恭敬道:“回禀大少爷,属下查探了一番,并无可疑之处,只是他们胸上都刺有蜈蚣图案,想必是一个组织。”
徐文谦多看了他两眼,猿臂蜂腰,这个他记得,是他来别庄时,护国公送来的侍卫,因道:“我屋里还有一人,与墙脚那人一并绑了去,”又扫了众人冷声道,“今日所见,若我在外听到一言一语,休怪我无情。对外知道怎么说,嗯?”此时才至初冬,地下诸人只觉是进了冰天雪地,侵肌裂骨,直伏跪在地,七魂中冻去了三魄,口中又叠声称“是”。
林志云也好不到那里去,只是硬撑着站直了腿,心想,徐文谦竟如此厉害,与传闻的“鬼影”有得一比,有心想问他是否师承“鬼影”又觉现下不是好机会,便也不开口。
“大少爷,这些人如何处理?”黄销指着挺尸的黑衣人,他是在有些禁不住冻,无话找话说。
“寒冬来临,许多野兽都得冬眠,在之前肯定是要寻得日后的嚼头的,这些个人存在竟是污了这地儿,不如让他们消失得干净的好。”说这话又见屋里的黑衣人被拖了出来,后边跟着何泉、溶金、合璧、幽草、听荷、听雨。徐文谦又吩咐了黄销几句,并叫李进与黄销共同处理这事,方才叫人散了。
屋顶上徐世恒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还有些余热,俯看地下一群人,见众人都散了,这才捂住自己的腰际,只觉浑身都痛,腰处更为难受。徐文谦飞身上来,见他如此,忙关切问道:“可是哪里伤着了?我且带你下去。”也不敢去搂他的腰,只搂他的腋下,慢慢降了下去。徐世恒只觉站在棉糖上,软软甜甜的,挨着对方肩上说:“我却不知你有如此造化,素日里倒是我小看你了。”
“我倒不知这是何了不得的本事,也不能作个好文章,上得金銮殿,得个状元光宗耀祖。”
徐世恒忍痛笑道:“文状元不行,武状元却是能的。”徐文谦有意分散他的注意力,也笑回答道:“若七叔代我去考了那场文试,武斗上侄儿自是没问题的,不,其实七叔也可一并把武斗也比了,倒是弄个文武状元,岂不美哉。”又听他呢喃一句“我是再不想弄刀弄枪的了。”待要问他何来“再不想”一说时,又听前面有人道:“廷益终是下来了,我瞧着徐七爷如此情况,怕是受了伤,快些扶他进到里面,找个大夫来瞧瞧才是。”徐文谦抬头瞧去,原是林志云,便歇了话头要扶徐世恒进到里面,又忙唤了人去找个大夫来。
徐世恒也惊讶自己为何说出那一番话,自己居然如此胆小怕事?又想再遇到此事,不去拼杀,这些年习武不就白费了!这等小伤有甚可怕的。听有人说话,方没再思下去,倒是听林志云一番话,又生出了别的心思,心道:你是他友人,我是他亲人,与他我比你亲,你这话反倒把我当成了外人,你反倒是他亲人。这话说出口,倒显得自己没意思了,便也只在心里想想罢了,仍由徐文谦扶着进了上房,只是进到里间时,道:“不劳烦林大公子,有我侄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