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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四十八章 ...

  •   话说徐文谦几人听李中洲口中谦虚,话中却又显露自己能耐,且用词不粗俗,行为举止比一般小门小户还要得体,林志云隐隐心知徐文谦心中主意,便先开口问话。
      原来这李中洲,名洲,字中洲,祖籍广陵,出生于扬州,祖上以酒楼起家,世代经商,到李中洲之父辈嫡支子嗣凋零,多是夭折或得怪病离世。李父见嫡子一个个相继离去,便收起了只传嫡子菜谱的祖制,一心要让唯一存活的庶子李中洲继承家业,天有不测风云,在李中洲还没真正站稳脚时,李父一次出行中不幸坠马,虽无性命之忧,却从此成为躺在床上的废人。
      屋露偏逢连夜雨,李中洲的各位叔伯如猛虎般撕破脸皮逼迫威胁,把李中洲父子并家眷净身赶了出来,李中洲多次状告却都惨败收场,后多方打探才知堂伯走了淮南节度使的路子。
      墙到众推,以前亲戚世交不是落井下石就是避门不见,李父经此一遭,更是病来如山倒,又因一家大小生活计,李中洲不得不出门挣银钱。整个扬州一听他的名字,都不录用他,他也只好带着一家老小去了姑苏一带,辗转多次终有与李父交好的生意人愿意录用他,那生意人却是想买他家的菜谱,李中洲自是不愿,无法,那生意人就叫李中洲去做厨子,因着家里急需用钱,李中洲也留了心眼,只做些简单的菜式,在家酒楼呆了一月,酒楼被状告盗窃丰泽楼菜方,于是被请了出来。李中洲去做过帐房,做过店小二,做过摆摊替人写信,俱是时日不长,辗转来到了京城,却总是无形中被阻止,想找权贵家当差,人家只用厨娘,做别的差事又要卖身为奴,这才窝到小镇上做厨师。
      听李中洲把自个儿来厉说得明白,徐文谦听后看不出表情,徐世恒则有些不自在,林志云则似笑非笑的盯着徐文谦。
      这丰泽楼徐文谦自是知道的,在江南一带很是出名,自然他身后李家在商贾行还是有名的,不仅酒楼还有其他生意铺子,只是丰泽楼成了他家的标志,通过书信他知道自己在江南的生意与李家铺子打过交道。护国公府自是不知道的,先不说为官者不从商,就是府中知道了也怕是巧立名目归入公中或是分食了去,徐文谦自是不愿的,可想林志云也是不知道的,他那张看笑话的脸却是为着淮南节度使去的。
      淮南节度使他更不陌生了,早年他还见过几面。说起如今的淮南节度使也姓徐,名怀德,表字怀恩,幽州人,家境还算殷实。早年进京赶考,投拜宗亲,虽说幽州徐家与护国公府同一个祖先,却已出了五服,且还是旁系,论理也算不上正经的亲戚。徐怀德倒是真有才学,又会做人,一应人情事故俱全,老护国公惜才,便留他于府中,且多有打点,算是认了这门亲戚,后果真金榜题名,从正七品做到如今的从三品,虽不是京官,却是一方大吏。
      每到逢年过节徐府都会遣人来送礼,徐文谦那里还有近年徐府送来的江南特色工艺,其中得他欢心的是一块据说从洋人那里淘来送给他做佩玉的绿玉髓,在别人眼中或许只是一块新鲜事物罢了,在他眼中却是有大用处,这才把徐怀德的名字记在了心上。
      京中都知护国公府与徐大人府上交好,如今李中洲口中的官商勾结仗势欺人的淮南节度使可不就是他护国公府的宗亲吗?如今不时传来某大臣被御史弹劾落马之事,明年春徐大人就要回今述职了,却有此等首尾,保不准何时就被御史参上一本。合该被徐文谦碰上,不然就有戏看了,又见林志云一幅唯恐天下不乱幸灾乐祸的向李中洲努嘴,手不经意的碰了下脖子,徐文谦则不去理会冷眼看着地下之人。
      徐世恒想着他生日徐大人府上送来的那套栩栩如生的老松紫袍玉带石茶具,文人雅士聚会赏水丹青时拿出来,莫不赞其高雅华贵,用其泡茶更是醇厚悠长,甚得他喜爱。如今想来怕是徐大人为官不仁得来的不义之财,心中便有些怅然若失,又见林志云偷偷努嘴抹脖子的,心下更是感慨良多,眼神却有些发冷,他是认同林志云的想法的。
      在有些诡异的气氛中,徐文谦呷了口何泉新送上来的茶,看不出神色的瞥了眼脸上怅然眉尖冷清的徐世恒,不动声色的道:“你倒是个不幸之人,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也说不清的。这丰泽楼我从别人口中听说过,全国各地菜色俱全的一家酒楼,还道何时去江南走上一遭。却不知其中变故,想来再去江南也吃不上丰泽楼的特色了。”转有带笑的看着地下站着的李中洲,见他眉眼中有些不忿却很快的掩却了,面上推出三分笑意,有陪好之意却无谄媚之态,让人瞧了只觉可亲,因说道:“这可巧了,我也不用特意去那扬州丰泽楼去吃那假货,现下就吃了桌正宗的。这可便宜了,太太想吃扬州菜不用特意去醉风楼,老祖宗想吃湘菜也不用叫人去湘竹居,七叔你认为呢?”
      徐世恒收拢墨画般的眉,不解他意,仍跟着的他话说:“却是便宜了很多。”呷了口茶又问道,“可曾用饭?”听李中洲回答“未曾。”便扫了眼徐文谦复又叫徒管家治桌席面陪同李中洲去用饭。李中洲答谢中被徐管家领了出去,去时心中想着两公子话中之意,便知自己可能有份比现在更好的差事了,又想到家中老父及自己妻儿,心中五味杂然。
      徒管家领着李中洲去了下人接待自己亲友的小厅中,很快就送了一桌有荤有素的酒席来,徒管家拉着李中洲入了桌,斟上酒客套一番,才各自执起筷子。徒管家也听出两位主子话中之意,怕是要请这人回府掌厨之意,大厨房去不得,但可在外院厨房,也是件油水多的差事,做好了体面自是不少的,遂更热情了一分,劝酒不迭,见对方年轻态度又温和,便有意买个人情,说:“李兄弟我有句话要提醒你,今后有人问起你的身势,且莫说得如此精细,要知京中权贵多,且盘根错节的,保不准你就碰到与那位大人有关的权贵,以后说话还是小心些。”
      李中洲执杯相谢:“多谢徒管家提醒,是我想得太少。”徒管家在这别庄一呆就是多年,或偶尔回府中听到三言两语徐大人又送了几车礼什么的,下人们都大人大人的混叫也没在前面加上官职,遂并未联想到这淮南节度使身上。不过这徒管家虽是有意卖个人情,却也是好心办好事,之后李中洲被人问起也只是三言两语的说了自己的家境,却是没具体提到某位大人的官职。
      徐世恒托着成窑五彩茶盏呷茶并不时的把目光扫视在林志云的身上,林志云知他这是端茶送客,知趣的一碰杯中的茶水,又放在几上,要起不起的样子,直看得徐世恒蹙眉,这才算计般笑问:“你要用什么来堵住我的嘴?我没什么别的爱好,就爱些黄白之物。”飞面迎来几物,又听徐文谦之声“这还堵不住你的嘴?”赶紧提起袍角一一接住,原是些柿子桔子龙眼粟子等物,“幸好我练了些拳脚功夫,那怯弱的人还不被你掷趴下了?你掷壶的时候从没见你准头有这么好过!”又见快拉下脸的徐世恒,拿出绘梅折扇晃动几下,配着那身大红衣袍,越显得面若美玉,目似明星,颜笑春桃,唇淀樱颗,待止而欲行,风流潇洒,好个仪表人才。在徐世恒越加黑沉的脸色下,爽声笑道,“喝得有点多了,得去厢房躺会子,恕我失陪了,你们自便即可。”
      徐文谦心中直呼妖孽般人物终是出去了,在呆下去他七叔的脸非沉得拧出水不可。徐世恒脸色稍缓,嘴上冷笑:“这人也忒不会看人脸色。”立马从炕上下来,理理衣袍,又对徐文谦说,“去我房里说话。”信步出了暖阁。
      徐文谦后脚也跟着去了西次间。他之前确实存在着把人请回去,在听竹院的厨房里当职,后又见他语言清楚,谈吐有致,做个厨师有些大材小用了,只是这人还缺乏历练。后又听他出身扬州李家,淮南节度使又是他族伯,收购李家产业可不是大好时机吗?李中洲还有些用处得留着,待听到徐世恒问他,“虽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但这事还得先告知老爷,其中牵扯我们未必知晓,还是让老爷来处置的好。”时回道,“确实如此,先把此人弄回府上,祖父自会打探虚实,倒时如何定论两说。”复又说了几句,便出了西次间让人叫李中洲到右耳房来。
      不多时李中洲就被合璧领到耳房内,徐文谦别的没说,只说自己院里要用人,问李中洲可愿去他府上办事。李中洲也不拿乔,爽快的提出要求他只签活契不签死契,得到徐文谦的同意,舍了脸皮又问:“敝人还有家人需要敝人照料,不能住在府中,不知府上怎么安排?”
      徐文谦坐在烟灰青色团花坐褥上,靠着素青棉缎椅搭,手中握着温热茶盏浅笑道:“家府后街专有院落供府中下人居住的,家里人多的能独住一个小院子,人少的就几家住一个院子,你去府上,自有管家安排,你且放心。你本是在别家做的,我请你来有些突然,你且去与东家把事情了结,我会派人同你去,若要赔付,你只向那人支取就是,处理好就回去收拾细软行李带着家人到庄上来吧,不日我就要起程回府了。”李中洲自是赞了徐文谦一番,便去找跟着来此的掌柜,徐文谦又叫合璧跟着李中洲,这才书了封信,让黄销遣人送到护国公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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