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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

  •   徐世恒任由徐文谦拉着往前走,被这么说也不恼,只反驳道:“谁看那些屠毒笔墨,坏人子弟,不着调的书了?只闲暇看些游记、列传、野史之类的打发时间罢了。”说着脸跟着红了起来,转过话题复又问,“你可是有不解之惑?我较你喜读书,所知道理不比你多也不比你少,我们叔侄年岁相当,阅历也相当,未必能与你解惑,却也能说说话,分散忧思。”
      “我只是做了个梦,有所感罢了,梦境终是虚,何必执着!”一半儿玩笑一半儿认真,徐文谦双手捂着对方的手,两人紧挨着,互相传递着身上的余温,脉脉温情。
      徐世恒笑出声,道,“不想你也成了痴人。”如此如水月光,如此亲近温暖,他舍不得抽回手。一语未了,就进了正房,徐世恒叫他快些回褥子里暖着,方才拿回自己的手,各自歇下再无他话。
      汤泉庄没有别的变化,只是多了个主子,却也不难伺候,主子身边有用惯的人,打主意的往跟前凑,主子的面没见着,反倒是落得一鼻子灰。徐世恒多在院中抱厦里读书作文章,饭点时有人来请,便与徐文谦一同用饭,偶尔乏了也会下山去见识村野风光,在院中与徐文谦对弈品茶。徐文谦也不会特意去打扰徐世恒,平日如何现下不变,只是卯时练武多了黄销。如此平静过了数日。
      这一日,徐世恒与徐文谦再暖阁治了一席,昨夜下了场雨,温度突的降了下来,酉初徐文谦请了徐世恒来这暖阁烫上一壶热酒。也不是正式场合,也就不理会那食不言之语,喝着小酒吃着小菜,说话玩笑,一屋温清脉脉,驱走了外间寒气。这时有一绸面青衫小厮挑帘进来,原是徐文谦的书僮何泉,何泉上前行礼禀道:“回禀七爷,大少爷,安平候府林大公子拜访大少爷。”
      汤泉庄门房见两个小厮护着一华冠丽服的公子,来人说是安平候府上林大公子来拜访徐世孙,门房见此人相貌极标致,言语不俗,对他很是客气,告说进去通禀。说来巧,没走上几步,门房就见了大少爷跟前第一得意之人何泉,陪笑着把事说了,自觉安稳的。何泉听后,直接去请人,想着大少爷和林大公子往日的交情,便直接引他去了怪石院。听正房台矶上的合璧说大少爷和七爷在暖阁用膳呢,这次林志云极有礼数并没有直接闯进去,呆在廊下等何泉通禀。
      “请他进来。”徐文谦放下筷子,便要起身出去。徐世恒如老僧坐定,只是眉角轻动了一下,仍继续吃着碗里的菜。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门帘处传来轻笑声,不多会儿,里穿豆绿色团花束腰裰衣,系素兰丝绦,外披琥珀色素面杭绸氅衣,发挽黑纱冠的林志云走了进来,并不似赶路般风尘仆仆。林志云与迎上来的徐文谦客套一番,后又走近桌旁,因徐文谦的关系,他早进来前就想好了怎么称呼徐世恒,才不至于让对方不快又乱了辈份,口内恭敬的请道:“徐七爷安好!凌云打扰了!”行的却是晚辈礼,徐世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生生受了他这礼。
      徐文谦在旁瞧着两人不对付的样子,也不在意,招呼了林志云同坐一席,又吩咐下面另治些酒菜来,方问道:“可要先梳洗一番再来用膳?”
      徐世恒开口了,“林大公子从何而来?一路车马劳累,想必是疲惫不堪,可要先洗梳整理一番?我命人把客房给你收拾出来,有什么需要只管告诉管家就是。”说罢只命无名出去张罗。
      林志云摆手,笑意挂在嘴边,说道:“不必劳师动重,先填饱肚子再说。也不用另治客房,我与廷益乃是同窗又是知交好友,哪能外道,就住廷益院子的厢房就成,谢徐七爷美意!”又臭美的闻闻衣袖,似是很香的样子。
      你也配我劳师动重,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徐世恒瞅了眼还没出去的何泉,这小子也忒不识趣,把这人领来作甚,合该晾他在庄外才好。何泉好似感受到徐世恒的怨念,偷眼去瞄,被瞪个正着,心中哀叹,这又是被七爷记挂住了,我好像没做什么错事吧?
      徐文谦才不管徐世恒与何泉底下的小动作,询问了林志云几句,看不出喜怒哀乐。林志云早就习惯了徐文谦对一切淡漠的性子,知道他并未因他突然的到访感到不乐,只说道:“今上秋狩,要带大批王公大臣及子弟随行,以我在外的名声,想必家父也不会让我随行。上面管着的人走了,谁也不笨,不趁着出来玩乐,更待何时?还未至秋狩,我就接到好几张约我去看马球或打马球的帖子,看是假,赌才是真,想必也有送到你府上的,不过你躲在别庄悠闲去了。你不在京这些时日,京中可发生了许多新闻。”
      木贵家的动作很快,小厮们抬着食盒鱼贯而入,林志云也不客气,三杯酒下肚,直呼爽快,眸子有意无意的扫了眼徐世恒,又回到桌面,说道:“京中出了几件新闻,说来给你们做下酒菜,未为不可。其一是温国公被言官参他宠妾灭妻,原是他把原配贬为妾,把他那位如夫人升至妻位,荒唐不荒唐?被今上下旨降了爵位,如今是二等候理谨候。其二是和亲王举办的骑射比赛中,忠靖王世子摔马被踏,至今药石无灵,怕是难以站起来了。”
      徐世恒无意理会林志云,又怕他说出公孙府的事,还是竖起耳朵,听到此处不禁相问,“忠靖王世子骑射一向很好,怎会如此大意,发生落马事故?”
      林志云说到这里也不免有些伤感,轩辕展宇同他一样早年失了生母,很快又有了继母,半垂的眼皮下闪过阴霾,冷笑道:“说是马被下了药,如今还没个定论。”喝了口酒,失笑继续说,“这其三护国公府与公孙府的事儿。”故意把尾音托长,观看徐文谦是做何神色,见对方好似知又不知,若问非问,难辨莫测的样子,徐世恒倒有些不自在。
      待徐世恒要出言阻止时,林志云又自嘲般的转到另一件事上,冷笑道:“其四嘛,就是安平候府的林大公子我呢。秋狩前两日,家弟突发起疯来,打人砸东西,神志不清,请了太医也没法子。伺候家母的麽麽提醒可能是中邪了,家母信以为真,请了清虚观的道姑来作法,那道姑很有些本事,口念符咒,拂尘轻扫,家弟的病就好了。最后那道姑说‘贵公子是沾了小鬼,现已除去。’又看了我好几眼说‘只是大公子身上的妖孽不好除去,得需在三清真人前烧香念禅一月,方能消除。’家父听家母一番诉说,认为我是在外胡天海地沾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命我这月都在太清宫度过。我在那太清宫呆了一日,就有些坐不住,所以来投奔廷益来了。廷益可要收留我才好。”
      林志云何需沾染妖孽,他自己就是妖孽,徐世恒不信鬼神之论,可听林志云这一话,就有些不满了,脸色也难看起来,可惜林志云没自知之明,仍笑得一脸欠打。徐世恒草草吃了两口饭,带着满肚子的不快去了园中。
      “你可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我那七叔?”徐世恒碗里还有小半碗饭,乌木镶银筷散乱在桌面上,可见心中大为不快,徐文谦似笑非笑的瞅了眼一脸酒足饭乐的林志云。
      “我这人生来就是让人厌的,谁知道呢?”林志云又自嘲般的笑话了自己几句,方放下筷,挑眉问,“你倒不怕所托非人?”别有深意的盯着徐文谦的眸子,想从中看出些道行来,他这几年暗自发展的势利,不知徐文谦只知一些边角,还是知之更多。
      “没把握的事我向来不做,”徐文谦也回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的人品我信得过,送上的人情哪有推拒门外的理,你说呢?”
      林志云突然笑了,笑得眼角沾湿,有种伯牙遇子期之感,因说道:“你倒是了解我?别人都道我纨绔异常,禀性乖张,能得廷益如此高的赞誉,真是我的大幸也!”
      宽慰的拍了下林志云的宽肩,离了坐,起身道:“非我一人之想,明哲与子虚和你相交一场,难道真当他们是狐朋狗友,为的就是你能带他们去找乐子不成?任谁没有两张脸呢?我看东厢房现已经收拾妥当,你只管住下就成,当然无事别去我七叔那里晃荡,使我挨一顿好骂!”说完陪着已恢复往日神彩的林志云出上房往东厢房去,路上又对林志云说有事只管来找他,好让他一尽地主之谊。林志云先是面无表情的走路,听徐文谦客套,因回道:“别以为这样就是还了我人情,没这么便宜的事儿?”
      “吃亏的事儿,凌云兄从来不做,我还不省的?”说着两人进了厢房,林志云带来的两个小厮在厢房外厅里垂手侍立,见着来人忙上来行礼,规矩是极好的。
      徐文谦进去坐了小会儿,因道,“你带的人手不多,要不要我叫人来与你使?”
      “这乡间哪需要那么多人?没得矫情了。再说杜若,顾曲什么都能做,也别惯着他们,我住的这段日子,尽管让何泉使唤他们。”被点名的杜若顾曲两小厮奉上茶,附和主子的话。
      刚吃了饭不到一时辰,徐文谦也不想喝茶,只是象征性的托着白瓷茶托闻了香气,复又放在茶几上,笑说:“何泉这几日如鱼得水,欢脱着呢!山上山下的跑,我有时也见不着他的影,你们若是闲耍只管找他一处玩去。”林志云也笑了,先说道:“何泉这小子甚是乖觉伶俐,你怎么把他说成山猴子似的,”又对杜若顾曲道,“何泉,你们也相识,若我这里无事,你们只管去找他玩。”杜若顾曲称是。徐文谦也没多坐,一是顾念着明显不快的徐世恒,二是不耽搁林志云消除一路风霜疲倦,怕也要消化之前他说的话。
      徐文谦出来自是寻了徐世恒,少不得俯就一番,那徐世恒方渐渐回转来,另治夜宵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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