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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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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恒回到庭枫院就吩咐丫鬟收拾衣物和素日生活用品,又亲自去书房指挥无涯他们把一应要用到的书本文章笔墨这些物品小心放进箱笼里。遂又带了无极无量去潘府拜别先生,潘淮安听明徐世恒的来意,有意让他出去散散心避了这京中风浪,功课却不能放松,遂又新出了题让他带去作,每五日让人把文章送来于他批阅更改。
徐世恒次日天还没亮就起床吃了太太特意让人送来的燕窝粥,又叮嘱无涯,兄弟侄子们要来赏枫就让他们进来,不要怠慢了他们。他不打算带丫鬟,寅正就带了无名、无量、云里、云外、江东、江西,近身小厮并一干侍卫骑着马,后面跟着四辆马车,前两辆是他要带的物品,后两辆是太太着人放进去的一个个箱笼,也不知是什么。北方金秋的早晨似入冬般寒冷,徐世恒外面披了件土黄色金丝豹纹镶边翻毛斗篷,头束墨紫玉冠,英气潇洒,风姿凛凛的跨坐在马背上,一摆手就出发了。
天还蒙蒙亮,街边搭着些买混沌包子的小摊子,走街窜巷挑担吆喝买烧饼买材火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徐世恒一行人尤为打眼,徐世恒眼看要出城门,便停马让跟着的人去吃点热汤,路程有些远,要在天黑之前抵达八归山,路上只能吃些干粮,他也不能亏待了一直跟着他的人,因对无极道:“起得有些早,想必你们也没吃东西,现下趁早赶紧去吃了,路上叫饿可是不能因你们而叫停的。”
“谢七爷。”无极摸着自己的肚子喜笑颜看,给那张清秀的脸凭添了喜庆,得了主子令,身若脱兔般跳下马,招呼着无名及一干侍卫去了街边的混沌摊子。“老板,快快煮上十几碗,我们赶时辰。”无极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主子赏下来的缎子做的衣裳,看着也是有脸面的人,还未进摊子就催上了。老板手忙眼利的应了,很快就端上了几碗热腾腾的混沌。
“无名哥,我们在这里吃,让主子等着不好吧!”江东紧挨着无名,有些不敢坐,他是才提上来的三等小厮,对着主子身边的一等小厮,当然是巴结的。
“别看七爷一副不可亲近的气势,却是面冷心热的,好生服侍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们赶紧吃了不防碍。”无名也是有心提点江东,也不是因着他近日里对自己的细心伺候,上下买好,倒是因他是个知趣之人。江西见此光景,也凑着无极说笑。
“好巧,这可是无名哥?”一桌走来一个人,陪笑着道,“无名哥,贵人多忘事,可能不记得了,半月前无名哥还跟着你家七爷借宿我家。”
无名仔细打量才想起这个人,那日他并未和主子一起借宿在周家,早上服侍主子的时候见过一面,忙笑道:“原是周家二哥,真是巧了,在下身上还有要事,怕误了主子之事,就不请周家二哥一聊了。”无名说罢,就放了十文钱在桌上,带着江东要走。
周家二哥想凑上去说话,就见十几个人围着无名,他凑不上去,待人走远了,才啐了声,“不就是个奴才,装什么大爷!”心中却着实羡慕得很,自从上次得了点银子,一家人就想着来京城做点小买卖营生,来了京城才算长了大见识,这不,看到无名,想着那日他主子一家的穿着,可非凡品,想是大户人家,便想来巴结一二,看能否得点好处,那知对方跟本不睬他。
无名回到队伍,便把见着周家二哥之事与徐世恒说了,徐世恒听后也就丢开了并没放在心上,一行人这才出了城门。
一只通体发黑的八哥昂自挺胸的站在窗台上,对着趴在窗条上的金雕颐指气使,鹰一本是空中一霸,身形本就比黑哥庞大,一个头就比得上整个黑哥了,却不得不在黑哥面前缩着身子,恨不得钻进窗条里。
何泉及二等小厮溶金合璧站在廊上偷笑,素日里鹰一见着他们都是凶神恶煞,那双锐利的爪子你就得小心一二,谁没事也不想靠近它。说是奇了,鹰一碰着黑哥,那不是一般的乖巧,简直是窝囊,哪有做鹰的傲气和勇武。此时黑哥叽叽喳喳,禽有禽语,兽有兽言,何泉三人自是听不明白,也不防碍他们的想象,量让谁看到一只威武凛凛的雄鹰被只八哥叫得瑟瑟发抖,也知道鹰一又是被他家神气的黑哥给训了。
徐文谦拿下鹰一脚上绑的竹筒,摸了把鹰一的羽毛,坐在窗下的桌案上,展开阅读。耳边传来黑哥与鹰一叽叽喳喳的两种鸟叫声,黑哥是他的契约兽,徐文谦自是听得懂的。
“你的羽毛有我的柔顺吗?头低一些,没事长这么大做甚?乌黑如宝石般亮丽的颜色只适合我,你没事长得那么黑作甚?”
“什么?你敢拿我与那丑陋的乌鸦相比,小心我哪日来了性子一把火把你烤了来吃!”
“这还差不多,知道我法力无边,以后多看点儿眼色......”
徐文谦提笔在纸上书了几行小字,卷了塞进竹筒里,叫了声鹰一。鹰一如听到救世主的呼唤,赶紧的来到桌案上,徐文谦边把竹筒绑在鹰一脚上,边对黑哥说道:“好了,在鹰一跟前耍威风,你就那点能耐,去聚灵阵中好好修练!”徐世恒又从案格里拿出一个黑漆小匣子,揭开拿了粒花生米儿大小的黑丸置于掌心,鹰一眼睛发亮,金嘴一叼就吞了下去。徐文谦在鹰一身上拍打了三下,鹰一飞快的展翅飞走了。
徐文谦拿了今早送来的账簿,复又躺在软榻上。明年春闱,有些路远的举子今年就早早的赶到京城,或是找门路,或是结交友人,或是安心备考,京城大大小小的客栈都住满了人,有些没有地儿的还租用民宅或是借居寺庙道观,连秘密花园这种高消费的酒店也住满了人。
徐文谦一页一页的翻看账本,八月初六,普通单人房入住二十六间,七间加床,共收压金白银五百三十九两;普通双人间入住三十二间,二十四间加床,共收压金白银九百八十五两;豪华单人房入住八间,共收压金白银四百二十二两,豪华套房入住三间,共收压金白银一百六十八两。八月初七,普通单人房继住二十间......徐文谦用指尖按了按眉心,闭眼半晌,方睁开眼把账本合上,页封上大字书着孝仁十八年八月立,秘密花园酒店收入凭账。桌案上还放着同月付出账簿,徐文谦真不想看,看着累眼。
徐文谦又在榻上歪了半日,方起身,叫何泉进来铺纸磨墨,自己喝了口茶,坐于桌案前,寻来戒尺和自制铅笔,用镇纸压好宣纸两角,回忆现代记账表格,刷刷三两下画成,在下角批了标注,共两页,简洁清淅明了。
“去把今日来拜会的书生叫来。”徐文谦这才舒展了眉尖,靠在太师椅上望着窗外,窗外是个小园,园中有几棵萧瑟枯败的柳树,一堆奇形怪状的乱石叠成的假山,假山上缠绕着奇腾蔓草,还有近日移来木芙蓉秋海棠。正想吃口茶润润嗓子,白玉茶盏就在眼前,徐文谦接过呷了口香茗,才看了眼立在身旁伺候的溶金,正要说什么,就听合璧从外间进来说何泉带人进来了。
张强一身书生打扮,进来见徐文谦穿着宝蓝色家常锦缎袍子坐在案桌后面,指着地下的绣墩,他先施了礼才坐在凳子上,徐文谦挥袖,何泉带着溶金合璧出去了。徐文谦呷了口茶,把茶盏放在案桌上,两臂十指交插搁于桌面,张强正襟危坐,想必徐文谦有关账务上的事要和他说,他仔细检查过并没有纰漏,心下安定,坦然自若。
“盛之,新式记账法你做得很好!”徐文谦正经的坐那儿,公事公办的脸孔,带着不似他这年纪的沉稳和压力,口内平静无波。张强甚觉他面前坐的不是一个快十五的少年而是个的久居上位的当权者,不禁坐直了身子,不知要不要回答徐文谦的夸赞。
“你不要紧张,做得很好,账本一目了然,我想没那位账房先生能做得你这么好,那些老先生的流水账,费时又多又容易出错,看得人脑胀眼花,账房先生就要这样记账!但不适合给我看,繁杂的细节有你们我很放心,我只要看结果,最后的数字,”徐文谦把刚才画好的两张纸递给张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面上敲着,继续说,“这是我新制的记账法,以后我只看这个,今日送来的账册你拿回去重新记在这样的表格中,再拿来我看。”
之后张强又问了些不懂的地方,徐文谦耐心的一一解释,过了半个时辰,张强才拿了徐文谦桌案上的账本要出去,徐文谦留他在此用饭,张强欣然答应,徐文谦便命人为张强置一桌席面。张强随合璧下去后,徐文谦方才站起来伸展腰肢,活动活动筋骨,去了暖阁用餐。
午膳用罢,徐文谦挥退何泉几个小厮,说道:“难得出来,不用守府中规矩,也不用整日的往我眼前凑,山下山上都有些景致,山下有农家,不远又有镇子,你们别拘着,自个儿玩去,只记得要回来就是。”何泉这年纪最爱玩,又没人拘着,拉着素日相好的一溜烟的跑没影儿了。
徐文谦慢步行至园中,满目的秋景之色,忽想起了庭枫院的一片枫林,正是好看时节,与眼前的枯黄叶败相比,甚感烦闷,便移步去了温泉池。温泉池旁因着温泉的关系,绿红花开,并不显萧瑟,徐文谦瞧着心下才好了些。温泉池旁建了几排房舍,是供泡温泉的人休息所用,徐文谦进了间厢房,里面一尘不染,可见下人天天打扫,被褥还是新晒过的,有种阳光的味道,徐文谦准备歇晌,双臂一张,外袍自动脱离挂置不远的屏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