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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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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饭就上了桌,三个桶盘放在桌上就几乎占了整个桌面,屋里摆了两桌。周通家人不好与客人一桌,便想自家一桌,却被徐世翔阻止了,说哪有客人把主人赶到一边去的道理,邀了同坐。
首桌就徐家三位主子和主家父子三人并一定要凑份的两个女儿。八人围成一桌,徐文谦的丫鬟分别站在三位主子后侧,拿出不知何时打湿的巾帕给主子拭手,徐文谦见周通的两个儿子不时的拿眼瞟身后的丫鬟,便道:“留何泉伺候就行,你们几个都去吃饭吧。”
“还是叫何泉先吃吧,奴婢留下伺候就是。”幽草觉得应该展现自己贤惠的一面给大少爷看。
“胡闹,何泉是男子,怎好去女眷一桌!”
幽草被大少爷轻轻一说,就像脸上挨了十个巴掌般难受,低垂着头去了下面一桌。桌上的周家两个女儿听这话闹了个大红脸,凳上如针钻般,但就是不愿离开。徐文谦上桌时就见周家两个女儿换了身半旧不新的衣服,头发也打理过了,脸上还涂了些劣质的胭脂,频频盯着徐世恒瞧。
周通见他家两丫头这般情景,怎会不知道她们的想法?他自是觉得这三位公子是有身份的人,哪能瞧得上连他们身边丫鬟都比不上的庸脂俗粉,却也不阻止,心中未必没有存着赌一赌的想法。忙出来打圆场,“三位公子,我们乡间没什么好东西,也就有些野味,你们尝尝。”周通率先往跟前的桶盘拣去,介绍道:“这是山上打的野免,我家媳妇炖了野菇,味道不好,莫嫌弃。”
徐世恒看着自己面前灰蒙蒙的土陶碗里堆着小山一样高的糙米,碗沿摆着双黄中带黑瞧不出什么材质的筷子,眉头紧皱。徐文谦瞧得分明,向何泉使了个眼色,何泉很快的走了出去。
“乡间野味最是好东西,我相信婶子的手艺,闻着都很香,我们都舍不得吃呢。”徐文谦见周大周二两只眼珠子都要掉进菜盆里去了,下手又猛又快,连周家两个丫头也不是很矜持,嘴里吃着,眼里却不忘瞟着他旁侧,和这边他们三个静坐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邻桌的周大婶接话,“入得了公子的眼就好,这也是托了公子的福,平日里半年都吃不上这么好,这不,公子们一来,我赶紧把腌好的狍子肉拿出来,平时嘴馋,也舍不得拿出来......”周大婶似发现自己的话有讨债的意思,也就没往下说了,专心吃自己的狍子肉。
周大婶说话间,何泉就抱了个雕花红漆方盒进来,放在桌上空余的地方,打开从中拿出三副白瓷碗和象牙筷,瓷碗壁薄如纸,圆形,敞口,圈足,内外光素,屯时,满桌流光溢彩,周家父子都睁大了眼,嘴里的肉的都忘了嚼。徐文谦没想到何泉把这个盒子拿了出来,车上不是还放了青花瓷碗,他未何不拿。又听周大婶话中的意思,这桌上可能是周家一年的嚼头,便用全屋都能听到的声音对何泉道:“去给周大婶送二十两银子,算是我们这顿吃食的费用。”
“徐公子,你别理那婆娘说话,她嘴就没个把门儿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周通出言阻止,两个儿子却紧盯着何泉,生怕他真把银子都收回去了,二十两银子,可供他们一家子宽松过活一年有余,余下的还能做点小生意。
那还得了,被人知道了还不说护国公府欺压百姓,徐世翔哪肯让人留下话柄,道:“周大叔也别推辞,劳你们一家忙碌,心下过不去,如你不收下,我们也没脸住在这里。”
何泉当真去拿出两锭十两的银子来递给周大婶,周大婶双手推辞,说是推,手却放在银子上,听徐六爷这话,手迅速一勾,银子就进了她手里,满脸笑说道:“当家的,徐六爷这么一说,我们不收,倒是不给六爷面子了。徐六爷,你们就放心住下吧,明早要吃什么,尽管给我说,我保证办妥。”
周通见周大婶的动作,脸上有些挂不住,桌上这些野味三钱银子都不值当,一下就收人家二十两银子,贪心也不是这样的。忙歉意道:“真不好意思,妇人没见过世面。”
“哪里,本是应该的,如若不是周大哥,我们少不得要在这荒郊野岭过夜,吹了冷风或遭到野兽,真是得不偿失。”徐世翔客气道。
徐世恒心中不齿,荒郊野岭?村中这么多户人家,除了这家还有别家,何至于荒郊野岭。他都懒得与这些人说话,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碰击碗壁,发出脆耳的声响。
“吃吃这是野鸡肉,烧得还不错。”徐文谦拣了块肉放进徐世恒碗里。一旁的何泉怪异的看着自家主子,大少爷何时做过这种事,更何况那个是一向不对付的七爷,怪异,怪异。
“大少爷,还是我来吧!”何泉站去徐文谦与徐世恒中间。
“徐七哥,这烧野鸡肉,我大嫂是最拿手的,村里吃过的人没人说不好的,你觉得好吃吗?”周家大女儿见势忙拉近关系,一副天真憨厚的样子。
“何泉,你也坐下来吃,在这里晃得我头晕。”徐文谦指着旁边的位置。何泉呆在那儿哪都没动,哪里就晃得大少爷头晕,想来是大少爷不痛快了,拿他作幌子,他还是老实的听话就是了。
徐文谦又拣了块肉放到徐世恒碗里,说了两字,“兔肉”
“徐七哥,这野兔可是今日下午才打的,可新鲜了。不知徐七哥是那里人?听口音像是京城人士,不知小妹说的可对?”周家二女儿满目痴迷的盯着徐世恒,她从未见过如此英俊的人,村里王家哥哥与徐七哥相比,一个在地,一个在天。当徐七哥走进院子,她就觉得徐七哥如天神下凡,说不出的英气,说不出的高贵,瞬间自己就成了地上毫不起眼的尘埃。
徐世恒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只是吃着徐文谦往他碗里放的菜。徐世翔与周通客气完,就见大侄子不亦乐乎地往七弟碗里布菜,七弟面无表情的吃着大侄子布的菜,什么时候他们如此近亲了。徐世翔笑道:“大侄儿也给六叔挟一块。”
“侄儿离六叔有些远,何泉,去为六爷布菜。”徐文谦也笑嬉嬉的回道。
“免了!”正吃得香的何泉赶紧放下碗筷,就要起身,徐世翔出手阻止,心道你离我远,何泉离我更远呢!
对面周家两个女儿好似没看到徐世恒的冷漠,你一个徐七哥,我一个徐七哥。徐世恒黑沉着脸直把碗推给徐文谦,站起来,也不说一声就出去了。
徐文谦见状,叫了声,“黄销。”一个黑景就闪了进来,把周家人吓了一跳。黄销一身黑衣劲装,腰间别着把剑,单脚跪地。
“你叫人跟着七爷。”
“是。”说罢,人飞一下的不见了。吓得打歪主意的周家两媳妇赶紧收了心思。
徐世恒这一出,闹得大家没脸,徐世翔见一碗糙米饭摆再跟前,周家几双筷子往菜盆里翻来搅去,不知掺了谁的口水,实在恶心,早知就不假客气叫他们一桌用膳,便说吃饱了,离了桌面。徐文谦早就过了辟谷期,不吃任何东西也不会影响生命体,自然也跟着放下碗箸,几个吃好的丫鬟,赶紧收了起来,借用周家厨房清洗去了。
徐文谦有伤在身不能像没事的人一样四处走动,何泉并几个丫头拥着徐文谦去了暂时的借用的房间。徐世翔也跟着进去,道:“四个房间,我与七弟一处,何泉与你一处方便照顾,剩下两间,你带的丫头媳妇自行按排。”
“嗯!”徐文谦颌首,坐在临时用木板搭好的床上。
徐世翔本来就话少,与徐文谦也不是很亲近,说了几句话,便要去寻徐世恒,徐文谦忙叫何泉跟上。这屋子不知之前堆积过什么东西,一股说不清的难受气息在屋中漫廷,听荷赶紧去车上拿了小香炉,放了丁香片,屋中才好受些。荣妈妈不在,听荷担负起管事妈妈的职责,一一按排几人,听雨与木贵家的去厨房做点吃的再打些热水,幽草把角落里阵旧的粗布麻被铺在地上给何泉做睡觉的地方,听荷为大少爷去掉头上的翡翠点珠玉冠。
听雨很快就端着一装着热水的木盆进来,后面跟着主动帮忙提着木桶的周二媳妇,幽草忙感谢的接过手,周二媳妇忙道不用客气,就被幽草客气的送了出去。听雨绞了帕子,徐文谦接过拭了把脸和手,听雨又去换了盆水为徐文谦清洗双脚。
徐世恒怒气冲冲的迈进来,就见几个丫鬟围着徐文谦,一副打算就寝的样子,不好当下发作,挥了一下衣袖,道:“你们都出去,我有话与你们大少爷说。”
徐文谦早就宽了衣坐在床上,眼尖的瞄见门边不知该进还是该出的何泉,心知东窗事发,徐世恒找他算帐来了,总不能他一人承受怒火吧,得拉个垫背的。
“小泉子,还不进来,还要本少爷请不成?”
何泉如霜打了茄子般,慢慢移了进去。
“徐文谦!”徐世恒一声恕吼,震得不高的房梁抖了几抖。
“七叔,我能听见,不知七叔有何指教,这里比不得府上,隔墙有耳。是哪个不开眼的惹七叔生气了?侄儿定为七叔出气。何泉,你一直跟着七爷,说是怎么回事?”徐文谦说得义愤填膺,要不是身子不好非要冲出去找人拼命不可。
何泉在心中为自己默哀,他怎么就没脑子把东巷的事说了呢,他就知道大少爷眼毒心毒,他一说大少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何泉就恨自己骨头不能再硬点,被七爷恐吓几句,就什么都说了,两罪并罚,合该他倒霉。
“你少拿何泉说事,我问你,今日在车上你可把爷当成了那深闺女子?”徐世恒也知在外多要注意,遂压低了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