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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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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叔英俊威武,生得一表人才,在人群中一站,端是天神下凡,七叔言论之超卓雄伟,真有与诗书六艺相表里者,非众多男儿所得望其项背也。侄儿一走出去,就有对七叔崇拜者纷至沓来,求侄儿在其中牵联一二,或得七叔墨宝,或望七叔为之指点一二,或送上好礼。侄儿最知七叔为人高义,爱惜羽毛,最看不起那些个没有真才学,只会溜须拍马之人,侄儿便诸多拒绝,才挡住了他们高涨的热情,七叔才不至于出个门就被围堵。”徐文谦把高帽子给徐世恒带上。
徐世恒果真上当,“你不该一捧子打翻一船人,说不定其中不乏有学问者,我虽爱惜羽毛,却也爱与有能者结交,你可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若他们真心想与七叔结交,不论侄儿怎么阻挡,他们都会相尽办法见上七叔的。”
“你这说的不对,凡是有学问者自来清高,被推拒过一次,怎会还有第二次?如你说的那些才是奉迎拍马钻研之辈,非吾辈可结交也。罢了,我还是专心明年春闱。我这就去六哥那里,你是病人,最该早些歇息才对。”徐世恒出去的时候脸上还无不惋惜,错过结交士人的机会。
何泉这下真是佩服他家主子道行之高,三言两语就让七爷找不到北,最后还反过来关心肇事者,照他看来,最擅长溜须拍马非大少爷莫属。赶紧捧着包子脸讨好道:“大少爷当真厉害,什么文曲星下凡也是比不上大少爷的,奴才佩服得五体投地,犹如那什么水不绝,嘿嘿。”
“黑哥还在车上呢,我做主子的也太不尽心了,免得它寂寞,你就去陪它吧,黑哥喜欢听诗歌,你就把那什么水多读几句与它听。我那马儿甚是喜欢在天刚放亮时,听上几首诗歌......”徐文谦满眼含笑的看着何泉。何泉忙不迭的跑了出去,大少爷好可怕!
哼,这小子吃里爬外就该得点教训。徐文谦心里好笑的变出张小炕桌放在床上,又添了三碟鹅肝,凤爪,鸭信搁于桌上,复又拿出两个郁金香怀和碗箸,一副置于跟前,一副置于对面。徐文谦五指轻轻托底,酒瓶的木塞如脱缰的野马奔向天际,“碰”一声撞在房梁上如烟花般炸开了。为自己斟上如红稠的葡萄酒,轻酌小口,眯着眼睛,回味无穷,耳里就听到有脚步声往这间屋子走来,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果不然,一两分钟的时间,徐世恒拿着书卷打开木门走了进来。徐世恒刚拉开点门缝就闻道里面独有的酒香,好小子,真会享受!
“七叔怎么到侄儿这里来了?”徐文谦仰头微挑着桃花眼,发丝披散在后面,发尾轻绑着一根红丝带,杯子往前轻轻一旋,指着徐世恒,说不出的优雅高贵。
徐世恒觉得自己没喝酒就已经醉了,不然他为何会觉此时此刻的徐文谦透着一种妖娆妩媚,比世间女子漂亮万分,京城四大美男之首合不该是公孙羽,该是他这个侄儿才是。
“别说了,屋子里一股霉味,被子又脏又潮湿,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叫我如何看得进去书。你这里早有丫鬟打理好,索性六哥有雁无,阳书两个伺候,我便到你这里来。也合该让我赶到,不然此等美酒白白让你糟蹋了。你那弄来的这些吃食?”徐世恒虽不像徐文浩是个吃货,但有美酒在前,岂有不享受之理。遂把书放在床里,自己一屁股坐在徐文徐对面,见自己面前着摆着碗箸酒杯,惊讶道:“你邀了人不成?”
“本是打算来个红袖添香,既然七叔来了,那些个也不必要了。”徐文谦别有深意的回道。
徐世恒心思单纯,当然听不懂徐文谦的一语双冠,还以为自己坏了徐文谦好事,不自在的咳了几声,道:“我知你最是风流多情的,这始终是在别人屋里,你也收敛些。再者你还小,不要为一时贪欢,坏了自个儿身子。”
“看来七叔是过来人嘛!”徐文谦眯着的眼中透着深沉,舌尖缠绕着酒水,似乎觉得有些变味。
“咳,咳......”徐世恒被酒水呛住,使劲的咳了几声才算好些了,满脸涨红,也不知是被呛的还是羞的。
“被我说中了?”
徐世恒又酌了口酒,恢复正常才反驳道:“我才没你那般贪恋女.......”说完“女色”二字,就闹了过大红脸,比胭脂还红润几分,徐文谦说红袖添香也不定是行那种事,以前他定不会往这上头想,可就在前几日收了绿萍,他才开了窃,徐文谦这一说,他就自动往那方面想了,真是丢人。忙喝酒掩饰自己的尴尬。
徐文谦见徐世恒羞涩难当,红霞都到耳根处了,心下不由的欢快,他也不知是何原因,只知瞧徐世恒如此,心中非常开怀,这种心情好似是曾相识,却只抓到痒处,没抓到重点,模模糊糊。徐文谦又起了逗弄的心思,唇角一勾,邪气的盯着徐世恒的一举一动,调笑道:“那七叔是贪恋男色?”问完之话,心中不觉一动,如有所感,仔细打量徐世恒,忙摇头,自己怎么可能!
听徐文谦这话,徐世恒也不为刚才之事羞赧了,瞪了徐文谦一眼:“我可不会如冯二那般被你糊弄,你明知我朝严禁此事,还拿来说事,你认为我可能吗?自古阴阳乃是正法,乃是天道。立天之道曰阴曰阳,立地之道曰柔曰刚。阴阳刚柔,天地之始。男女夫妇,人伦之始。”
“我不苟同,照你这么说,今上治理天下是遵天道,护国公府何不双手奉上兵符,解甲归田,顺应了这天道。”徐文谦嗤之以鼻,大千世界何其之大,法则何其之多,那也只是对普通人而言,法力大无量者可超越法则制定法则。
“你这是胡搅蛮缠,那本就是徐府的护卫。”
“哪个皇帝在臣子拥有私兵时睡得安稳?难道我说的不对,今上就如海上行驶之船,世家就如水中之礁石,船想畅行无阻,是必得除却可能触礁翻船的威胁。”徐文谦丝毫不觉得谈论此话题因严肃以对,慵懒的挟起一块肥美的鹅肝,红唇轻启,享受之极。
“我觉你这隐喻不妥,世家乃是登上宝坐的踏脚石,只要那石头不是太尖锐,便绊不了脚,没有踏脚石他也休想做稳宝坐。”不论谁想登上那至高的位置,世家是不可或缺的,但也要懂得掩其锋芒,不然就会出现兔死狗烹之事。徐世恒自觉护国公府行事低调,并无做违法乱纪之事,今上有心处置也得堵上天下悠悠之众口。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可见七叔懂这个道理,那七叔为何要夸取状元?自大荣开国以来,有哪个世家子弟中了进士,夺了状元,进了翰林?世家可不都是一无是处,其中不乏优秀之子弟,这是为何?”徐文谦反问。
“谁说没有?陵阳公孙氏家先后出了两位状元一个探花,子弟大都入翰林。”徐世恒被徐文谦这一反问堵住了嘴,死命咬着鸭信,但马上又想到了公孙家,他虽不喜公孙羽,却不得不称赞。
“公孙家的先祖乃是寒门子弟,靠科举起家成了新贵与公候之家相对立,里面没有太祖皇帝有意提拔那是不可能的,他几代子孙都有出息,才有了公孙世家之一说。七叔难道没看出来吗?如今公孙世家已呈衰败之际,这是为何?世家可不再是什么寒门门第了。世家本是一体,你等着瞧吧,公孙家终会低下他们自认清贵的头颅,拉拢向来看不起的公候世家。”
徐世恒听后,不得不认真思考起来,一时无话。徐文谦觉得沉闷,笑着扯开话题,“话说远了,百人有百个天道,辩上个十天十夜也未必能分出个胜负,我们且不再说这个。”
徐世恒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照徐文谦这么一说,他根本不用去参加明年的春闱,因为上面根本不会让他中进士,他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难道他苦读十年就是为了这个结果,只盼徐文谦只是嫉妒他故意说来吓唬他的,尤不甘心的说道:“你这是危言耸听,我自是不信的。”
徐文谦听徐世恒声音带着沙哑并微微有些颤抖,心知他明白了大半却又难以接受,忙劝导道:“七叔你别当真,明年还继续会试,侄儿故意吓唬你的,看来我功力渐长,居然连七叔这样才高八斗的人都给糊弄住了。以七叔的才学,明年稳进二甲!”徐文谦又猛打自己的嘴,“我不会说话,七叔铁定进一甲!”
“你这才是糊弄我呢,其中深意你说的明白,我......”
徐文谦坚起一指示意徐世恒不要说话,不一会儿就有人敲门,徐文谦从对方的脚步及气息认出是木贵家的,出口问道:“何事?”
隔着门板传来,“大少爷,奴婢是木贵家的,给大少爷送些吃食过来。”
“不必了,你送去给六爷吧!”徐文谦就说这两句话的时候,徐世恒就喝了半大瓶酒。
“我成日家的与林志云他们厮混,吹拉弹唱,斗鸡走狗,赏花玩柳,没什么见识,也只知哪家戏班子好,哪家又收集了何等宝物,哪个红楼里的清倌漂亮。我就喜欢吹嘘买弄以示我不多的才智,都是胡言乱语,你别信我的。”
“那你说说哪家的戏班子好,哪个红楼里的清倌漂亮?”徐世恒醉眼朦胧,这也算另一种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庄亲王家的戏班子是满京城绝口称赞的,里面有个叫酒歌的花旦,那身段那相貌那嗓子,扮什么像什么,中秋节一过,庄亲王府不是办赏花宴吗?我可是没福气去看上一看,听上一听,到时七叔也把我这份一起看上吧!”
不多时一瓶酒都下了徐世恒的肚子,他本没吃什么东西,空腹喝酒就真有些不胜酒力,笑得比哭还难看,用一种让人听了无不感伤之声道:“你当我是醉了?我还不知道你从小不爱听堂会,家里请戏班子唱戏的时候,你不是睡着了,就是不知道遛到那里野去了。”
“七叔还很了解我的嘛,虽说我不爱听堂会,可爱看台上的戏子呀,特别是那些个面如傅粉的小生......”
“你才不喜欢面如傅粉呢!”
徐文谦却是真不喜欢面如傅粉的男子,在别人眼中是美男子,在他眼中就是个小白脸,徐世恒是如何知道的?徐文谦自恋想着,别不是偷偷关注我吧。又见徐世恒已歪在了床上,袖摆往桌上一扫,床上再也看不到之前的桌碗菜碟,除了空气中还漂浮着渗杂着丁香的酒气。
徐文谦脑中突然闪现出一句:丁香一样的姑娘。这不可不是吗?徐世恒如今就如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哀怨又彷徨,冷漠、凄清,又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