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第二十一章 ...

  •   伞伞相连的枫林已是半红半绿,再隔不久就会出落的红艳似火,晚霞般壮丽,真如了那句“霜叶红于二月花”。
      观枫小楼正位于枫林深处,徐世恒此时正临窗练字,偶尔凭窗眺望。
      徐文谦昨日就出了祠堂,几个侄儿相继携礼看望,他却是没有去的,一是他本知徐文谦并无大碍,二是他辈份在那里摆着,不想过去添麻烦,只待哪日徐文谦那里静了再去。
      徐世恒正执笔书到,“容易浓香近画屏,繁枝影着半窗横。风波狭路倍怜卿。未接语言犹怅望,”就听到背后行来脚步声,笔也没停下,仍是奋毛疾书,“才通商略已瞢腾。只嫌今夜月偏明。”
      无量被无涯瞪了一眼,摸摸鼻子,他也不想扰了主子兴致,这不是有事回禀吗?无量躬身道:“回禀七爷,韩世子打发身边的李信来送信,请七爷去候府一聚,说今日候府来了不少文士。李信在角门外候着,是否传他进来回话?”
      徐世恒听这话停下笔,站在那儿,神情有些不愈,他被太太禁足了,也不知何时能出府,又想起那日韩尚义在秘密花园之行事作为,颇为不喜,遂下了不与他来住的决心。
      “糊途的奴才,爷现下能出府吗?也不用叫他进来回话,你只去打发了他就是!”
      无量见主了满脸厌弃,却是不知为何,难道是被禁足之事?但瞧主子脸色也不像为这事,只好诺诺称是。
      无量打发了李信,就要回去禀报,便被赶往庭枫院的门房高刚给叫住了,高刚是太太从娘家带来陪房之一。
      “高大叔,什么事?”
      “有人投了拜帖拜见七爷。”高刚从袖里拿出帖子给无量看。
      无量接过,只是瞄了一眼,便领着高刚去了庭枫院,心想今日来见主子的人真多。
      徐世恒接过无量递来的蓝色拜帖,打开就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幽兰香,瞧下角注名公孙坤之。徐世恒知道这位公孙坤之,乃翰林侍讲学士公孙大人之子,公孙家乃世代书香门第之家,祖上先后出了两个状元,一个探花,公孙家子孙大都入翰林为官,这公孙坤之的曾祖曾升至宰铺一职,如今却大不如前,这一代除了公孙羽的父亲其余的都不怎么出息。
      像公孙羽这种书香世家最是看不起靠军功起家世代袭爵受祖荫封的公候子弟,徐世恒心想许多,却也只在打开拜帖这眨眼的功夫,他与公孙坤之不曾多有来往,心下觉得莫明,便合上帖子,“无量你却把人请进来!”
      公孙羽在大门外等了半晌,方才有人开了角门,迎他进去。公孙羽不怒不恼的跟了进去,他身后的长随可做不到喜怒无形于色,递了银子给门房,又让他家公子在外等了半晌,却只能走角门,且还是个下人来相迎,这也太看不起人了。
      公孙羽进了庭枫院,迎面一片似青似红,其势若伞,遮天蔽日,心中叫好,早就耳闻护国公府有一枫林堪称绝妙,却没想到这一绝却是在徐七爷院里,看来这徐七爷倒是很受宠,难怪那么轻狂。
      无涯早就在观枫小楼下候着,见无量引了一个俊俏公子,便知是来拜访之人,便迎上去见礼,遂又引着上了二楼。
      徐世恒凭窗早在无涯见礼时就看到来人,公孙羽上楼之际,整了下衣冠,出到书房外相迎。
      公孙羽只见徐世恒头戴掐丝嵌宝紫金冠,里露枣红箭袖,外披石青色镶珠花边半臂,并束石青色银纹封腰,系大红丝绦,站在回廊上,凭栏而立,天质自然,富贵风流,便作揖道:“徐七爷,坤之冒然来访,失礼了!”
      “哪里!坤之公子的到来让寒舍蓬荜生辉,坤之公子请入内说话!”徐世恒亦作揖回礼,同公孙羽进了书房的小厅,又相互寒暄了一阵,方才坐下,无涯带着小厮上了茶。
      公孙羽十七八岁,穿着一身月白色浅青幽兰通绣罗袍衫,戴同色襦巾,面如傅粉,唇红齿白,身姿纤瘦柔弱,浑身散发出一种浓浓的书卷气息,端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不愧是堪比卫阶的美男子,只不知能否经得起全城出动的看杀。
      “坤之前日读了徐七爷所作文章,深觉自愧不如,遂今日冒然前来,还望徐七爷指点一二。”公孙羽颇为谦虚。
      “惭愧惭愧,区区之作,焉能受此称赞?坤之公子才华横溢,众所周知,子固不才,哪能托大指点坤之公子,到时别丢了自己这张脸让人笑话了去。本该我去拜见公子的,当不的此威仪。”徐世恒更加谦虚,虽他自认文采过人,但做人也要适时的谦逊,再者他并无文章流传在外,公孙羽如何能看得,自古文人相轻,何况是自负一身才华,在士林中颇有名声的坤之公子,更不可能做出有失身份贬低自身才学的行为。果真见他一副文质彬彬的坐在那儿喝茶,眉眼中显示出自傲,更加确定公孙羽不是如他所说的那样真心想请教于他。
      公孙羽瞧这徐世恒嘴上谦逊,细细一听话中透着股高慢之气,眼中隐含着得意,不仔细瞧未必看得出。公孙羽心中冷哼一声,也不过是个孤高自诩,放诞无礼之徒,又想起常听闻护国公府的少爷住在外院还有美婢伺候在侧,这种不伦不类有失体统的行事让他不齿,若不是得了父亲的命,让他多与徐世恒走动,他现在就想拂袂而去。
      “祛暑松荫老,点秋枫叶新。如此风光美景,安不出佳作?徐七爷委实谦逊了些!”公孙羽含笑,笑不到眼底,很是斯文又不失文雅,扫到花几上珐琅瓷翠菊盆景,又道,“原徐七爷也是爱菊之人。”
      徐世恒听出公孙羽话带讥讽,心下十分不痛快,他本是个随心所欲之人,既然不喜,那也不必寒暄了,直接赶人就是。也没刚才那般客气,收起笑意道:“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看来公孙公子也是同道之人。”
      “我院里却是有菊,称不上喜与不喜,不过也是附庸风雅罢了!”
      徐世恒喝了口茶猛的吐在旁边雕漆痰盒中,对着无涯大喝,“没眼色的奴才,诚心让我难堪,这等不入流的茶也能进护国公府,还不快换了六安茶来,免得怠慢了客人。”
      无涯突一听主子的呵斥,马上就跪在地上认错,也不狡辩说这也是上好的碧螺春,只是认命的下去换茶。
      徐世恒见无涯下去,便收起怒容面带歉意的道:“我这些个奴才往日里也是机灵的,只是这几日来了些穷书生破落户,自诩文士风流却是来打秋风的,今儿偏迟钝了些,又不识得颇有才名的坤之公子,便想以次充好蒙混过关,真是怠慢了坤之公子,还望海涵!”说完就站起来作了个长揖。
      公孙羽藏在袖中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反复几次,才没有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来,脸上亦不复初时的气定神闲,双眼含怒,还没人敢如此羞辱他,却也不能发作,只得快快虚扶对方。
      “不知者无罪!我又不是那种飞扬跋扈之人,徐七爷也别为了这些胆大妄为的奴才生气,也只怪我来得不是时候!”别以为他公孙羽不会指桑骂槐,含沙射影,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坤之公子真乃大度之人,子固佩服,既然这样,我就看在坤之公子的面上饶了他们这次!”徐世恒泰然自若的站在那儿。
      公孙羽神情不明的看了徐世恒一会儿,方不辱斯文的道:“坤之今日本是来请教徐七爷的,突然想起还有要紧之事,坤之失礼了......”
      “事有缓急,坤之公子无需介怀,今日虽不能与公子坐谈,但明日何其多?”
      “子固兄旷达也!他日结社诗会,还请子固兄一会!那坤之就告辞了!”
      “慢走!”徐世恒把公孙羽送至书房外,便回到小厅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无涯,上茶!”
      公孙羽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紧握拳头,双眼含冰,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拂袖大步而去。贴身小厮还在一旁添油加火,“真是目中无人,小小一个举人,也敢给公子脸色看。”他显然已经忘了他家公子也是一个举人,且刚刚排名在徐世恒之后。
      “闭嘴!”差点没把全部怒火撒在长随身上,他还知道这里是护国公府,后面跟着送客的小厮。
      “无涯,派人去打探公孙羽今日为何而来?”公孙羽显然是来试探他的,今年乡试公孙羽排名第二,刚好排在他后面,他想毕与自己一样要参加明年的春闱,难道是来试探他才学深浅?瞧着也不像,他分明感受到他在有意打量和挑剔,终是要探个究竟。
      徐世恒经过刚才之事也没心情练字看书了,命人把贵妃椅抬到回廊里,自己则歪腻闭目沉思。二等小厮云里识趣的上前为主子捶腿,旁边伺候的小厮们心知主子现下不痛快,便想着为主子解闷逗乐。
      云外来到后面一面为主子按摩肩部,一面说道:“七爷几日没出府,不知外面又出了一件新鲜事,奴才说于七爷听听,也好解了七爷的闷?”
      云外瞧着主子没有反对的意思,继续说道:“和奴才住一个屋里的采办小江,我们还算处得来,没事就会叨叨些新鲜事,昨晚听他讲起了外面发生的趣事。这事说起来不好听,在那烟花之地,又是名门望族。七爷可否听过教访司胡同里的烟波翠柳,那里的姑娘真是燕瘦环肥,吹拉弹唱,能诗会画无一不通。”
      “看来云外也是个常客!”听云外向往的语气,徐世恒出声打趣,烟波翠柳最是那风流才子,文人墨客,达官贵人常去的地方,他怎会不知。
      捶腿的云里也跟着打趣,“他是想去,可也得人家让他进才行。”
      “就是,我也只听没见过。我要说的是,昨夜里烟波翠柳好不热闹,据说那里有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人称云娘,曾也做过花魅,梳栊那日就被包了去,再也没出来会客。可昨夜偏有人打这云娘的主意,非要点云娘的牌,老鸨不肯,闹僵了起来。却道这人是谁?原是镇国公府二公子,最后老鸨请了那恩主出来,才算没闹大,可这也是满京城都知晓的事,这下镇国公府没脸见人了。”
      “这包云娘的人是谁?竟能得罪冯二公子,那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儿。”云里忍不住插嘴问道,心里则是幸灾乐祸,镇国公府与护国公府一向不对付,就连两府下人见了面也是冷嘲热讽,这冯二公子在烟花之地为了个婊子争风吃醋,不是生生把镇国公府的脸皮扯下来让人踩吗!真是大快人心。
      云外哪里知晓,忙转移话题又说起府上的事,“听门房的人说,昨晚戌时初有人急急忙忙的找了大少爷,没多久大少爷就骑马出去了。大少爷才刚从那里出来,也不知何事,就这么不顾伤的骑马出了府,好歹也该坐轿子或马车才是。”云外边说边不住的打量自家主子的脸色,见主子没有怪他在背后道是非而有什么不愉。
      徐世恒听后若有所思,问道:“知道大少爷是何时回府的?”
      “子时左右。”
      “你们都下去说话吧!”徐世恒挥退下人,闭目躺在椅上,半晌也不见动作,不知是睡了还是在沉思。
      到了掌灯时分,徐世恒沐浴完,散着水气的长发,歪躺在榻上看书,无涯才来回话,徐世恒瞧见,便挥退为他捋顺发丝的绿萍。
      “如何?”
      无涯摇头道,“公孙羽为人谨慎,从他身边的人打探不出什么。不过,再两日就应有消息,不过,今日公孙太太来府里拜访了太太。”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