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缘·滴清泪》刘细长

31、第十章（一）

　　在许墨怀里，我什么也不愿想，只想让他抱着，就好。
　　回到屙灵山，转脚刚进前庭，一袭藏红裙就出现在眼前。
　　我当下有点儿傻眼，还好动作够敏捷，一翻身从许墨怀里跃下。
　　毕竟幺媚才是许墨的夫人，而我什么也不是。不知怎的，羞愧把我的头越压越低，我努力做着无谓的解释：“只是崴了脚，才让他抱我的。”
　　“崴了脚？什么时候崴了脚，我怎么不知道？悠悠，最近你越来越本事了，一直在我怀里还能崴了脚？”许墨丝毫不给我面子，当着幺媚的面拆穿我的谎言。
　　我嗔怪地瞪他一眼，他却没看到似的。
　　幺媚迈着小步踱到我跟前，温和地牵起我的手，似笑非笑道：“没什么，他喜欢就好。我自己在元帅府也闷得慌，以后有悠儿妹妹陪着，身边还能热闹些。”
　　我被幺媚的话惊呆。
　　在爱情面前，我没有想到居然有人可以如此大度。幺媚被许墨冷落在一旁，竟然还能心心念念为他着想，只求“他喜欢就好”。这种贤良淑德，许墨都不看在眼里，那我的小肚鸡肠，他又爱着什么呢？
　　许墨一把从幺媚手里夺回我的手，冷冷道：“前几日回天庭述职，遇到了九尾娘娘，九尾娘娘说很想你。我看你抽些时间也回去看看她老人家。”
　　槐树枝上几只黄莺凄凄惨惨叫了两声，兀自飞走了。
　　幺媚抽抽搭搭的哭泣声笼了上来：“你就这样容不下我？”
　　许墨把头转向一边，不答话。
　　我心里隐隐不舒服，为着幺媚，也为着自己。
　　“我先回房了。”尴尬中，我选择了匆匆离开。
　　许墨随后就追到了我房里。现在看他，我下定决心，是该分开了。
　　我总觉得幺媚的现在就是我的将来。幺媚的情形我已看在眼里，难道我还要步她后尘？
　　许墨过来握住我的手，我把手抽出去；他过来搂我，我把他推开。
　　“怎么啦？怎么一回来就这样？是不是气我娶了幺媚？悠悠，我说过，我会推掉我和她的亲事的。”许墨坐在我旁边，口气很诚恳。
　　我不敢看他，因为我一看到他，什么想法也没有了。总是稀里糊涂地想和他在一起，在一起就好。但在一起真的只是我们两个的事吗？我想和他在一起就真能和他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吗？
　　不去想了，不要想这些了。
　　我强抑住心里的诸多疑问，转了一个轻松的话题：“好久不见唐促了，他现在忙得很吗？”
　　“什么？”许墨眼中即刻浮起不可置信。
　　“好久没见他了，有点想他。没他在耳边唧唧喳喳，损我几句，日子过得好像也没什么滋味。”我故作开心道。
　　许墨脸铁青下来，薄凉的嘴唇微微颤抖，双手握成的拳头发出清脆的响声，眼神里露着恨恨的光，很是吓人。
　　刻意回避了他的话题，也许引得他不高兴了。我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给他喝，他接过茶杯，转而狠狠将杯子摔在地上。
　　清脆的响声吓得我一愣怔。青瓷碎了一地，水花飞溅出来，他几乎冲我吼：“云悠，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我心里五味陈杂。
　　他在我心里算什么，这样的话他居然还要问。是我做得不够好，他不知道我爱他有多深？还是他故意要这样，好让我伤心？
　　心里越发烦乱到没有章法，好多事情剪不断，理不清。也许从开始就错了，所以以后走的每一步只能错上加错。耳边“哗啦”一声响，桌上的茶具被我一股脑推到地上。碎瓷片满地凌乱，茶水沾湿了我的裙角。一切就和人生似的，糟糟乱作一团。
　　嘴里又尝到丝丝血腥的味道。认识许墨这短短几个月，怕是呕了我一生没呕过的血。柳上仙说我心事多，我觉得我心事并不多，算来算去，好像只有许墨这么一件。好在只有许墨这么一件，否则我身上所有的血集起来，也不够我呕的。
　　我和许墨就以这样的形式结尾，比起开始的那个桃花漫天的场景，委实算是潦草。但是一段爱情的结束，有谁见过什么华丽的典礼，总是一个哭泣，两个伤心。毕竟有过曾经，曾经又那么美好。

　　屙灵山的秋天凉意虽然不浓，但我觉得浑身冷得发抖。我把被子紧紧裹在身上，把自己抱成一个团儿，缩在墙根。
　　敲门声当当两下，我心里一动，却听到白鹤的声音。白鹤说唐促和小太子回来了，幺媚公主请大家去东院吃饭。
　　我懒懒回了一句“不去”，房门随着我的声音被打开。
　　“师姐师姐，我……”破门而入的小不点原本一脸的兴奋，却因一脚踩在地上的碎瓷片上，“哎呦哎呦”叫了起来。
　　“怎么啦，我看看？”我急忙从床上蹿下去，抱起小不点查看他的脚伤。
　　还好他的云靴底够厚实，这碎瓷片只是硌了他的脚，并未真正伤到他。
　　小不点看着一地的碎瓷片，对着门外的白鹤大吼道：“你是怎么照顾我师姐的，她地上有了碎瓷片也不给她打扫。还好现在踩了碎瓷片的是本太子，如果是师姐踩上去，受了伤，你有几个脑袋承担责任？”
　　我看看站在门外一脸惊慌的白鹤，不禁觉得好笑，一边抚着小不点的头安慰他：“不怪白鹤仙子，是我不小心打了茶杯，还没来得及收拾。”一边挥手示意白鹤退去。白鹤也算知趣，看了我的手势，悄悄退下了。
　　“你这次回天庭，带了什么好东西给我啊？”我坐在小不点旁边，轻轻捏捏他胖乎乎的脸蛋。
　　小不点这才从刚才的气愤中退化出来，乐滋滋地从怀里拿出一个大大的、长得有点像海星的桃子。
　　“这是什么？”我接过桃子，不解道。
　　小不点神秘兮兮凑到我耳边，低声道：“这是我和主管蟠桃园的桃仙求的双子果，据说吃了这个果子，能一下子生两个孩子。这是我特意给你求的，连我父君母后都没告诉。”
　　我狠狠咽下一口唾沫，不可置信道：“给我求的？为什么啊？”
　　小不点从凳子上跳下去，拍拍手道：“上次我不是问你母后为什么会一下子生两个小太子出来，你没给出解释，让我去问师父。我去问师父，师父说以后有机会让你示范给我看。然后……”
　　不等小不点说完，我就怒气冲冲要找许墨算账。天下哪有他这样诓骗男徒弟，欺辱女徒弟的师父！
　　闯进东院，我很不客气地推开许墨的房门，一顿。
　　刚才白鹤仙子说什么来了，好像是幺媚公主设宴款待大家。所以屋子里现在已经摆了一桌子丰盛的晚宴，坐在桌边的除了许墨，还有唐促。
　　我瞥了一眼许墨，他目光淡淡地在我身上一扫，瞅着桌上的饭菜去了。我也重新意识到，我和许墨已经闹掰了，一切都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幺媚见我站在门口，热情地过来拉我入座。她把我领到许墨身边，我正犹豫要不要坐时，唐促及时给我解围：“悠悠，来我这里坐，我给你讲讲这次我出战的趣事。”
　　“好啊。”我躲到唐促旁边“避难”。
　　唐促兴冲冲给我讲着他怎样制服魔君的故事，我只是象征性地点头嗯啊。有许墨的地方，我的心已经平静不下来，更没心思听唐促的话。
　　幺媚招呼大家吃东西，我就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夹了一个东西送到嘴里。东西入口，我被它的气味呛得反呕了一口。第一筷子竟然夹了姜片，真是不顺啊。
　　幺媚看到我呕吐的样子，急忙差人递水过来，嘴里还关心地询问：“是不是这些菜做得不合悠儿妹妹的口味？”
　　我刚想说不是，许墨却接口道：“没什么，怀孕的正常反应而已。”
　　当时我差点儿从凳子上摔下去，看看周围两个，显然也是被他这话惊到了。但许墨仍是一副淡定的表情，伸手夹菜，慢悠悠补充道：“柳上仙替你把脉的时候看出来的，你这么粗心，当然是不知道了。”
　　唐促回过头看着我，眼中全是惊讶，嘴角抽了两下，问：“什么时候的事？他逼你的？”
　　此时最惊呆的人应该是我，好在我还知道摇摇头。
　　刚才还和我一样惊愕的幺媚忽然执起我的手，眼角虽然含笑，却丝毫看不出笑意，“恭喜妹妹了，妹妹真是好福气。”
　　福气？这是哪门子的福气！
　　我脑袋一片混乱，周围的人后来说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走出那屋子的，模模糊糊中，我听到小不点兴奋的声音：“师父，我是不是马上就能看到师姐一下子生两个小宝宝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