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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死里淘生情似海(3) ...

  •   “二十四,真有你的,居然把我最得意的手下送去见阎王,还用他们的脑髓煮汤,亏你想得出来!咱们兄弟这么多年,这倒还是生来头一遭见识到你的手段!”
      “嘻嘻……被哥哥这么赞美,作弟弟的真是不好意思呢!不过……我要是真厉害,哥哥又何必来这一遭呢?可见我还不够烈呢。”
      从重新有身体意识到睁开眼,我最先听到的就是这样的两句,而其中的一句还是出自元抒之口。环视四周,我发现自己又一次处在了那个无比熟悉的空间,车厢!我买丫头的事,还有在那处民宅里发生一切仿佛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一般,一切都不过是我的一场梦,一场不切实际的梦而已。
      不自觉地想用左手挽一下垂在眼前的头发却猛地发现其掌心处插有三根用内力制成的玄冰针,此刻它们正透过下针者源源不断的内力输送无间歇地从我体内逼出一丝一丝的蕊魂之毒,包住左手臂的白狐皮内里百花云锦表儿的小袄其整只袖子已经被黑血浸透,从外观上看十分狰狞恐怖。
      “难不成你还想弑兄?哈哈,那一夜若非为兄一时仁慈,你真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掌心?!自己有多大能力,你应该很清楚吧?右手完全废了,还逞什么英雄?!”
      “杀哥哥您,对我没好处,而我从不作没好处的事,所以我不会弑兄,这点儿请哥哥务必放心!至于我自身有多大能力,我的确相当清楚。”元抒慢条斯理的语气好像对方说的全是废话般不值一听,而我却被‘右手完全废了’这六个字彻底震慑住了!
      撩开帘子,我以自己最快的迅速爬到车外,迎着满月之光,在尽是黑漆漆的茂密竹林深处,离驴车不远不近的地方此刻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身着银白色长袍手无长物的皇二十四玉县王元抒殿下,而另一个则是………通身劲装手持鬼棘钩蛇头鞭皇十六子直县王元挺殿下!
      “元抒!”我知道这一刻自己根本就不该将自己暴露在车厢,根本就不应该让元挺看到自己,但…….听到他说元抒的右手废了,我又怎么能再坐地住?!
      “进…….!”元抒刚想大喊一声却被突然杀至眼前的蛇鞭生生打断,只见他脚下一滑来了个轻巧的飞鱼转身躲过元挺的首次攻击。不过元挺耍鞭子的功夫亦非泛泛之辈,纠结缠绕了近一千个鬼棘钩的蛇头鞭在他的手里宛如操纵幻灭之火的腾蛇,所过之处毁天灭地…….
      在对元抒进行猛烈攻击的同时,元挺还笑着调侃道:“哥哥正愁找不到杀你的理由回去不好跟父皇他老人家交代,你家那位叶略希叶供奉大人当真把你易容的太像了,连狡猾如老十七那种狐狸级别的人都没察觉出来…….这下可好了,弟弟你车上这位大美人可真是帮了大忙呢!‘玉县王贪恋女色,临阵脱逃,弃万千将士生死于不顾’,娇弱的二十四弟,您觉得这个罪名够华丽吗?嗯?哈哈哈…….”
      “蛮华丽,但……哥哥确定自己能把这项罪名一字不落的禀告给父皇听吗?”面对元挺的招招进攻,元抒基本没什么还手能力,能躲过处处皆在的鞭子已经算是万幸,又谈何反进攻?!
      眼看着元挺的步步紧逼与元抒的寸寸退让,我又一次将元抒的警告抛逐脑后,从车上跳下来站到地面上的我紧张地看着在竹林中你来我往、上下翻飞的两个人。元抒那支完全垂下来根本抬不起来的右手臂更是让我看地心惊胆战,哪怕对武术套路不太精通的我亦能看出知道敌方痛脚的元挺一直都在围绕着元抒最大的弱点展开锋利无比的攻势。
      从最先时元挺的鞭子根本够不到元抒的衣服,到后来元抒的衣服被钩子一次次咧开,再接下来在元抒的身上慢慢出现一道道血痕,当亲眼看到鬼棘钩蛇头鞭的鞭首正冲元抒面门而去,我就算再白痴也明白元抒的体力早已不复最初…….
      低头去看左手钉着的那三颗玄冰针,妖艳的荧光紫色比起先前并没有丝毫变弱或褪色…….
      ‘就算在这种时候,你也不会丢弃我不管吗,元抒?就算被人逼到这种地步,你也不会放任我的生死于不顾吗?那个东西……那个你想用我的命从元执那儿换取的东西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哪怕为它死了,也值得吗?!
      可我又算什么呢?!为什么所有对我好的人最终都是想要利用我的人呢?!元执是,你亦是,以后呢?还会有谁、还会有谁是由于想从我身上谋到好处而对我好呢?这样的我…….又到底是为什么要如此努力的活着?!分明、分明就没有人真心…….’
      “韩配执!!!……..”
      随着元抒的一声巨吼,我被一股突如其来得猛烈撞击推倒在地,倏地回头去看时却惊见元抒居然用身体替我挡去了突转直下正冲我杀来的蛇头鞭!
      只听‘刺啦’一声,在蛇头收回的一刹那我清楚地看到了在空中飞散的绸缎碎片和那无比清晰可见的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凄绮的血之痕……..
      “元抒!”冲着他的背影,我惊叫起来!这一刻好像之前我所在乎的、一定要追究的东西已然不再重要,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全是过去与元抒的一幕幕,包括他是个柔弱纤细的美人儿,包括他一次次救我,包括他细心照顾被赶出县王府身受巨毒的我,包括他为我得了风寒,包括他为了我而让自己的右手被同父异母的哥哥亲手废掉,包括他今天再次为了救我而血溅当场,包括他…….根本就不是元挺的对手!
      “韩配执,到车上去!”元抒背对着我,左手朝后一挥,凛冽的声音随之传来!
      “哎呀,原来二十四弟的美人儿就是你十七哥哪怕众叛亲离亦要保住的人啊?真没想到二十四弟还真有两把刷子呢!不仅能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人陪在自己身边,还能把她易容的如此漂亮…….啧啧!味道怎么样?尝过了吗?嗯?”元挺令人作呕的□□笑声瞬间传遍竹林内外。
      元抒不回答,反而一回身朝向我,而我则再清楚不过的看到他胸口衣襟已被蛇头鞭正首完全咧破,前胸雪白的肌肤上亦凌乱留下了七、八道极深的魔魅之口,鲜血不断地从他体内向外流着,令人生畏的红携带着地狱的腐朽鬼魅气息!
      他已经面无人色……..
      而这些足够冲破我理智与精神共同的自制防线!我对自己说: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和他真的都会死在元挺手里,不出意料的话,元执亦会为此受到牵连,可我绝不能、绝不愿意见到那样的结果,所以我选择、所以我选择……..
      ‘元执,求你帮帮我,帮我救救元抒吧!!!’
      由灵魂最深处萌发的撕心裂肺的拯救呼唤,无限渴求真正的救赎,我希望、我希望元执可以给我!我想让他知道,我要救元抒的心,我想让元抒活下去的心,我想…….让他与元抒毫发无伤完成此次北征任务,进而立下惊世奇功,班师凯旋回京的心!
      “不可以!!!!韩配执!!!!”
      这是元抒的吼声第二次如此震耳欲聋啊…….为我!
      “啊!!!……”
      随着元挺的惨叫声上达云霄,我再无气力让自己端正地站在地面之上,通身上下完全失去知觉,就像一滩死肉般直挺挺的倒向地面…….
      “韩配执!配执!”
      第三次,元抒的吼声真是振聋发聩呐!他冲到我身边将我拥进怀里,尽管他身体正在不住的颤抖,但他抱住我的力气却是越来越大,紧紧的力量足以令我窒息亦足以让我温暖。他的举动让我感觉只要有他在身边,就不必害怕或担心,因为只要有他在身旁,我就是…….安全的!
      与此同时我眼睛的余光居然扫见足有四、五十号人已经将自己和元抒团团围住,他们都在叫嚣着:这贱女人竟然伤了高贵的皇子殿下,绝不能放过她,哪怕拼上性命也要杀了她替殿下报仇!再活捉那个俊俏的玉县王,不然咱们回去更没法跟越县王殿下交代!
      ‘该死!’我诅咒着。为了救元抒,我一次性耗费尽元执留在自己体内最最重要的东西!当初为救我不惜牺牲自我而做了我的‘同受人’的元执,应承着自己对我‘你不会因蕊魂而死’的誓言,在失去最最亲近的朋友与部下安越、在与亲哥哥彻底翻脸动手之后,他忍受着巨大痛苦而植入我体内的足以护住我所有重要心脉的至纯内力今天被我全部消耗殆尽…….
      这时元抒突然一反之前的虚软无力,竟然只用右手臂便将我从地上夹紧腰部站了起来!
      “真烦!你们这些碍眼的蝼蚁!” 元抒说这话的同时,我的眼前忽然飘过一链色彩极好看的丝带,迎着竹林中适度的风,它轻轻盈盈的飘荡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内!
      下一秒熟悉的箜篌曲声也由无变有慢慢传入耳朵,原本正步步向我和元抒逼进的那些雇佣兵突然一个个站住不动,元抒仿若无人的将我打横好好抱起来,走至驴车边儿把我稳妥地安置到其上,然后从腰带上摘下那块他从不离身的玉佩另行系于我的腰间,旋即一转身冲着四周空气慵懒地说了一句:
      “消失吧,你们。”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所有人全无例外在瞬间便先是五官迸裂,接着就是肚子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鬼手充上气一般越来越胀大,再接下来顺理成章的是肚子一个个如充过量二氧化碳的气球那般统统爆裂,一时间碎成小块儿的五脏六腑混着鲜血四处飞溅,在我和元抒的四周上演出一幕如同地府之下那个名叫‘炼狱’的地方的日常生活实景,血腥、污秽、惨不忍睹,有的人还未来得及叫一声便已经断了气,而有些人则还在凄烈地嗷嗷叫着…….
      当元抒一扫左袖笼,说完一句‘灭’后,一切的一切全部结束了,无论是痛苦的呻吟声,还是心肺胃肠爆烂的啪嗞声,统统化为虚有。周遭又恢复到了先前的寂静,但很快的,元挺惊恐万状的疾呼声再次打破宓静的世界!
      “你!你居然继承到了《五宿铭》?!”元挺趴在地上,显然元抒并没有对自己这个哥哥下毒手,尽管之前这个人的确要除自己而后快!
      元抒嘻嘻一笑,信步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对其淡淡地说道:“现在才知道害怕已经晚了,我亲爱的十六哥。”
      “你、你想怎么样?!别忘了我是你的哥哥,是堂堂正正的十六皇子,杀了我,对你百害而无一利…….”元挺疯狂地叫喊着,任谁都能听出他的害怕与惊恐。
      “哦呀哦呀!这话怎么听上去那么耳熟呢?嗯?呵呵…….这算不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呢?”元抒的笑容越来越灿烂,这一刻他好像故意谢绝阴森鬼艳的韵味在自己体内蔓延扩散,而只想单纯的让阳刚之气占据全身。
      “我们都拿彼此没有办法,哼哼!哈哈哈……”元挺说到这里突然有了底气,他好像一定知道元抒不会杀了自己一般,那从天而降的生机足以令他狂喜不已!
      “是啊是啊,一个好好的人忽然不明不白的死了,任谁都会起疑。”元抒似乎超赞同直县王的话,边听边不住的点头称是。可接下来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哥哥,你真的给我捅了个大篓子呢,就算我不杀你,恐怕叫某人知道了,您也绝不可能活着再见到明年春天的梨花儿开。我自认为较之那个人,我杀人的手段实在柔和太多,所以本着兄弟友爱的情份,我决定亲手送您上西天,请您务必放心,我一定会让您死的风风光光,绝对比死在那个人手里强百倍、千倍、万倍。”
      说着他的手已经轻轻地扶上了元挺的额头,而元挺因为剧烈的恐惧已经口眼歪斜,但听上去不清不楚的谩骂诅咒之声却不绝于耳,站在他身边的元抒就像哄小孩似的时不时逗他两句,但很快的元挺就没了声音。
      “你杀了他?”这怎么跟万岁爷交代?!我看到无声无吸的元挺像死了一般躺在那里,不由得惊问。
      元抒站起身潇潇洒洒地走到我面前,幽幽地笑着说道:“我们谁也杀不了谁,那可是禁忌。”
      “那他……..”又是怎么了?!
      “不要问了,你早晚都会知道的。”元抒跳上车一伸手将我抱进怀里。
      “可是你把他丢在那里…….”不太好吧?而且元挺也知道我是谁了,放他回京还不得天下大乱啊?
      重重地叹了口气,元抒把我搂地更紧了,甚至于我竟感到自己有些呼吸不畅…….
      “元、元抒……我要喘不动气了…….”我的脸此刻真真实实地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狰狞的伤口好像已经在某个我不知道的时刻变地不再血流不止,但只要元抒动作稍稍一大,还是会有血从伤口里渗出来,它们就顺着我的脸慢慢流下,一滴一滴的映现在我百花云锦面儿的小袄上,透出诡异的华丽缤纷与艳斓绚丽……
      “你真是傻子吗?”他喃喃地低呢着,声音甚是好听。但拥抱我的力道却没有丝毫减弱……“要想回到他身边,那种东西对你就很重要。你该明白那是他存在你身上为了保住你性命的攸关之物,你怎么可以、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舍弃了呢……”
      “我相信你会带着我回去,平安无事地带我回到他身边。而且……..我也看懂了以前从不能明白的关于你们的世界,‘月派’那座雄伟壮丽的高塔,绝不可以倒塌…….”我坚定地回答道,尽管这些话半真半假…….
      这个抱着自己的男子根本不需要自己过多猜忌,他要什么他早就跟我讲明白了,哪怕是真实的利用,我亦作好了心理准备。我不想赊欠任何人的恩德不还,我更明白‘心思手软’最终只会导致自己在这场名叫‘皇家’的游戏中提前推出,而这是恰恰是绝对不可以出现的最糟糕结果。因此,在未完成使命之前,我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哪怕是我自己!
      再说,作为‘松派’的代表皇子,元挺会出现在这里就足以证明朝野中已经有人对元执、元抒这二人的真实能力产生了严重质疑。
      不清楚为什么,我私下里一直认为,当这世间出现对‘天资聪颖性格却怪戾娇纵喜怒无常’与‘孱弱纤细多愁多病’可否是元执、元抒这二人真实秉性产生怀疑的人时,就表明…….豺狼和野狗们已经失去耐性、等不及了!再多的波澜不惊、风花雪月亦已成了旧时黄花,现在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杀戮与掠夺,阴谋与欺诈!
      每一个想要再见明晨之日的人,就必须容忍、麻木地容忍自己双手沾满别人的鲜血,只要依旧向往朝生之日,那便是唯一的出路,唯一的活下去的手段…….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信仰,而玷污这份信仰的不论是人是物皆该死,皆该万劫不复!”趴在元抒怀里的我向上苍发出了自己与它签订的第一份契约,绝不会后悔或是改变的永久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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