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欲话因缘恐断肠（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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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执他们比武结束后至午时前的五场‘万寿武魁’可谓是场场精彩纷呈，身处比赛中的双方似乎都有让人特别动心的招数与架势，不过有件事却相当明显，有几位殿下对‘胜败’表现地不怎么在意，似乎有过于追求过程华丽的嫌疑，特别是像皇十一子陈郡王元挣、皇二十一子睿县王元振、皇二十三子成县王元扬，简直达到只能用‘天仙散花’这类词方能形容其所出招数之一二。但，这倒使此三人的比赛比起其他皇子更具有可观可赏性，连心情不佳的万岁爷最后也忍不住拍手称赞，紧接下来再聚引满堂喝彩自然更不在话下。
可！平心而论，我觉得这三个人都太过造作扭捏，分明是那么在意、丝毫不肯失于人前、关乎命运前程的重大比试却非要表现的‘无所谓’，这不是‘假仙’又是什么？！比他们，做为元执对手的元拭应该更可爱、可敬一点儿，至少他敢表达自己所想所要，而不是动机不纯的虚与委蛇！不过……到目前为止给我留下最佳印象的却是胖乎乎、福泰泰但经验老到的皇六子文亲王元拂和少年老成、招数沉稳又不失力度的翼县王元拓，这两个人的武功虽然称不上华丽，可处处尽显实事求是本色，细想下来这应该才是习武之人该的品质吧。但，这也只是我一个人多余的胡思乱想罢了。此刻不管是坐在鑫安阁里的人，还是呆在茉莉坊做着各种准备活动的皇子殿下们，每个人都以万岁爷的喜为喜，以万岁爷的乐为乐，其余皆是不值一提的不必要而已，而这才是‘真龙天子’的尊严与权威。
话说回来，为了赶上天不亮便入宫向皇上磕‘万寿头’的皇室宗族大军，我的确吃了不少苦头，不仅根本没睡醒、被叫醒后竟只得空喝下一口燕窝汤、连早药都来不及吃…….好不容易挨到吃午饭时间却再次被皇贵妃娘娘派宫女叫去，而这次则是传我去侍膳，从那一刻起我开始为自己的肚子默哀，不过皇命难为，即使有再多不情不愿，又饿又累的我还是乖乖地跟着来请自己的宫女一路向皇贵妃的厢房走去。但马上就发现前面引路的宫女三拐两拐竟把我从鑫安阁后侧门带了出来，穿过层层庭廊后才来到一处匾额上书‘翩云馆’玲珑院落。见我走至院门，早有宫女、太监迎上来，另请安并将我从西角门带进院去。
没走几步便见迎面莲步轻盈地过来一行女官，约有十几人光景，据其朝服颜色、花色推断，这些个个皆是宫里的高位女官，而定睛细看为首之人正是明德皇贵妃身边、蕴佳宫头席掌宫女官金侍书大人！
若光论年龄，这位金大人自然是她身后那些年轻女官岁数的两倍还不止；若比相貌，少女时代的金侍书大人只怕也与‘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类词扯不上多少关系，更别提如今她早已是步入迟暮黄花的垂垂妇人，但若论起那份雍容淡静的气质，恐怕就算是宫里有头有脸的主子娘娘也比不上，那是一种与她主子明德皇贵妃容氏一脉相承的绝顶贵气与优雅。不知道为什么，对她我总有种见她如见皇贵妃的感觉，所以不自然地我对她变得越来越毕恭毕敬，与阿谀奉承无关，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仰和钦佩。
“给侍书大人请安。”未等她反应，我已经先她一步上前问好。
金氏笑盈盈地说了一句‘不敢’，然后微微向我侧身问安，跟在她之后的众位女官也随着她安静地向我行礼，之后才听她淡淡地说道：娘娘刚刚歇下，庶妃小主到偏厢等等吧。紧接着不由我多问一句，她已抬手示意早就分立两旁的使唤宫人前面引路，并仍朝我笑眯眯地说道：“庶妃小主，请。”
乖乖听话的我一边恭敬地向她道‘有劳’一边紧紧跟随之前引路宫女而去，可待到我走入由宫女推开门的偏厢后，却真地被眼前景象吓傻了眼！
急忙回手快速掩住门，我快走至八仙桌前，用低沉却无比不可思议的激动声调略显紧张地开口道：“殿下？！”
眼前的元执靓发玉冠、身着一套绯花衫竹纹袍，玉面靥靥宛如极乐界中飘渺飞天般灵雅空绝，眉宇间宝光流转的神情又似那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映日新荷那般娇美动人。清朗与妩媚在他身上是完全无法彻底分清的合体存在，就似那幻海蜃楼里偶尔传入世人耳中的神音，真实完美却穷尽一生也无法接近分毫……..
“嘿！快过来吃饭，为了等你，我可是一直饿着呢！”他一伸手便将毫无思想防备的我拉入怀中，并不顾我坚决反对硬是非叫我坐在他腿上！
尽管觉得非常别扭，可犹豫着实饿了，再加上又是元执主动，一想到他的腿铁定比椅子面舒服太多，所以未能顾及太多的我终于还是抛开精神枷锁安心坐在他大腿上，以前所未有的风卷残云之势几近疯狂地扫过桌子上的十几样素菜，又大口大口喝下元执亲手端上的两碗万寿百果粥并一个水晶包子后，才心满意足的朝后一倚，这也是我在珊瑚宝玦时每次用膳完毕后养成的习惯性动作………
“嗯，挺舒服。”元执含笑的声音从我背后传入耳中，身体与身体贴地如此靠近之后，我可以不费半点多余精力便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恍若熟悉他的一切就似自身一般。
“是啊，从昨天晚上开始我的食欲突然好起来，还总觉得饿。” 不理会元执的调笑声，我仍然赖在他身上，谁叫他总不顾人家乐不乐意非要肆意为之呢？！
“噢？呵呵……这是好事呀。”他听后笑起来，声调依然优美，可惜却感觉不到多少温暖…..
“殿下什么时候这么爱笑了？” 我问，不管是在江都时的听说还是冲喜入王府初遇殿下，‘月瑰公子’的脾气似乎并非如此。但这些日子以来，元执的笑容明显增多了，尤其是在方才校场之上他取胜后的表情……..压根儿就与‘不但脾气怪戾，而且喜怒无常’这几个字联系不到一处去吧？！
身后的人气息依然平静无波，但生性多疑的我对越是安静无争的事情越是难以相信，所以…….正当我准备再次发问时，却听元执淡淡地开口道：“在比试中获胜，总不必激动到大哭一场的程度吧？我看不出‘微笑’有什么错误。”
好像也是一种习惯，元执很少正面回答别人对自己提出的问题，这次也是一样…….
“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词用在殿下身上肯定不合适，但…….总觉得不像呢。”我半开玩笑似的调侃他，这个人性格的变幻莫测是我早已深深领教过的，不过偶尔讲个无伤大雅的笑话也不失为一种闲来的乐趣吧？
“老绷着一张铁板脸果真不讨喜，‘知错必改、无则加勉’不是顶好的事吗？”元执嘻嘻地笑声说道。
明知道再问下去恐怕也得不到想要的回答，索性放弃另起一个话题，免得惹来他的厌烦，想到这里，“刚才，为什么不主动出击？”我问，这不是很奇怪吗？在比赛中获胜的一方居然从始至终都未曾真正攻击过对方…….
“打不过。”似乎对于回答这个问题就他而言是一种负担或是无奈之举般，元执说这三个字时的语气简直和呻吟没两样。
“哎？！”那是什么鬼答案？！我不相信地扭头看向元执，当四眸相差仅几厘米对视彼此时，那双深幻如黑夜中天池之水的晶眸寂然平淡，竟让人在心下顿生一丝丝怜惜之情…….尽管莫名却又心甘情愿！
“你也看到了，他比我厉害。”元执说道。
回过头来，望着一桌子饭菜才想起他刚才说为了等我还未曾吃过中饭的话来，再加上这满桌子的青菜素饭，我敢打百分百保证，绝对是元执求皇贵妃娘娘，娘娘才会以传我‘侍膳’的幌子将我带到这儿来…….因为元执比谁清楚现在的我根本不能消化荤腥，而鑫安阁的午膳又怎会没有鸡鸭鱼肉？！
“越县王有勇无谋，莽夫而已，何所惧？！”我答道。
他听后又‘呵呵’地笑了两声，却不答话。我站起身不再继续坐在他的腿上，伸手拿起一颗菜汁和面做成的馒头递至他面前，示意他赶快吃饭。元执接过馒头又招南边耳房里的床努努嘴，让我赶快去躺一会儿休息一下。
正好疲劳感已达至顶点，但刚想转身朝南屋走时却突然想起一件事，忙回头问他道：“下午…….要和谁比？”
元执摇摇头表示还不知道，我有些担心地望着他好久，最后才问道：“是不是今天谁成了万寿武魁，谁就能带领军队出征六邪、为自己建立赫赫战功？”
“大概。”他不知可否地答了一句。从语气上，我有点主观地判断或许元执对‘万寿武魁’这个头衔是真的没兴趣。也不知道为什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有点儿相信眼前这个人了，感觉他与外面那些皇子殿下们不一样！
此刻的元执正大口小口地边咬馒头边吃着盘子里的菜，身为高贵的皇子殿下居然也能一脸坦然地吃着别人的剩菜剩饭，这本身可能就是件非常非常令人匪夷所思的奇怪事。
“不要抛下我一个人，殿下。”背对着元执，我冲着周遭的空气缓缓地开口说道。这不会是一种奢望吧……...
“啊啊，一点儿柔情都没有。”先是放下手中象牙箸的声音，然后才是元执在用鼻子叹气的同时又略显悲伤和有点儿调侃的腔调，这种声音带有明显的‘宁县王’特色，着实让人听之不忘！
“如果端木、贺兰山什么时候对殿下温柔如水了，那么我也会有样学样，绝不会有丝毫别于其它殿下‘身边人’，这点儿请殿下尽管放心。”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多少有点儿恼羞成怒的我撂下狠话后抬脚就朝南面耳房里走去。
“我好像买了你的灵魂。”元执在我背后笑嘻嘻地说道。
我扭回头挑起眉尖看着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大声问道：“怎样？”
“去睡觉，半个时辰后我会叫你起来吃药。”元执转移话题的本事当真是无人能及，但…….不觉太过分了吗？！
“元执！”这算什么？！这算什么？！我不理解，我也不能理解！
“这两个字是一个庶妃该叫出口的吗？！”元执反问。
冷笑一声，我淡淡地开口说道：“是呀，庶妃，尤其是商门出身的庶妃，时刻都应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是否与身份相匹配，假若逾越了自己的阶级就会被视为一种后果可怕的犯罪行为。”
“不要自寻烦恼，你我都清楚现在所说的事与出身无关。”元执难得解释，却也是不清不楚，“但，假如你真那么介意，很多事情也并非一成不变，我可以…….”
“原来在殿下眼里，奴才介意的竟是这个。多谢殿下费心，不必了，奴才不需要！”算我白操了那份心，好意全当驴肝肺……
“你还不去睡吗？”元执起身走至我面前面色如旧地问道，见我扭头不看他，倒也不以为杵，反而左一言右一语地说道：“我要睡了，你自便之前记得把茶几上的药喝了，不过今天下午就算汤药再让你痛疼难耐，你也慢慢忍着吧，莫要让人看出太多破绽。”
此话一说完，他便潇潇洒洒地走入南耳房，不再理会我一分一毫。我无语地转身走至茶几边上，端起那份一直用小玉鼎盛滚开水围着的瓷药盅，将其内热汤药一饮而尽，而后扭头推开厢房门跨步离开。
迎头却见金侍书背对门扉端立于外廊下，或许是听到开门声，她转身看向我这边儿，一见我从屋里出来，便笑盈盈走到我面前说道：“娘娘醒了，正等着见庶妃小主呢，请小主随奴才来吧。”
听话的点点头，我跟在金侍书后一步步走向翩云馆正房，但还未走出十米远的距离我的内褂以及儒裤已经全部湿透，那种从骨头里面不断发散地一波强似一波的碎筋磨精之痛让我根本不想多动一下，更别提走路，恍若在一瞬间里我竟觉得还是死了的好，死了一了百了，也不必受这份莫须有、强加于自身的痛楚……
‘绝不能露出破绽，绝不能让皇贵妃或者任何人看出破绽，绝不能…….’想到这里，我屏住呼吸，倾丹田所有内力运至身体的奇经八脉，在咬紧牙关的刹那间用元执输入我身内的极阳内力镇住所有穴位……..
元执，曾经反复告诫过我，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动用‘以功封穴’的下下策，因为那是相当危险的不智之举，稍一不小心，封穴之人就会死死无救、命丧黄泉！可眼下为求万无一失，我只要知道这么做后便不会出丑于人前、不会当场露馅儿、能保住‘我身中巨毒’的这个秘密即可，至于其它，我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不要求，我……. 着实顾及不了那许多！
我答应过明德皇贵妃，我要保护皇十七子宁县王元执殿下……..
我答应过元执，绝不失丑于人前，绝不让任何多余的人知道十七王府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我要守护十七王府的尊严！因为它就是元执的一切…….是他可以与其它皇子相抗衡的最最基本，所以我绝不允许它存在丁点儿差错，一丝一毫也不行！.这也是我对作为宁县王‘身边人’和对自己灵魂的买主，最至高的忠诚与恭敬！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欲话因缘恐断肠（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