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举步维艰（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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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公安局找到无人打搅的房间太容易，一来公安局活人太少，二来是诺娜塔房间太多。
宜野座靠在离门不远的墙壁上，揣着双臂直视对面墙上的透气扇。
“我跟你没有什么可谈的。”
熏并没有被他这番藏风流水的开场白给吓到，相反她有了些许底气。接着，她也不示弱地开了口，“宜野座监视官是不是也该反思自己多管闲事呢。”
她本想用个更含蓄更礼貌的词语，但熏此时此刻倒不怎么在意前后辈关系以及长久以来围绕自己的尴尬人际圈了。
“那我就不遮掩明说。”宜野座说着站直身，“你认识野边静吹。”
“她是我们的同事。”熏强调了“我们”。
“你们很熟。”
“她帮了我很多。”
“那就是超越了一般同事关系的程度。”
“我偏好称呼此为‘朋友’。”
宜野座颦眉，他的脸色并不好，但相比之下熏的回答显的游刃有余。熏也捕捉到了他脸上的风吹草动，暗想这位监视官没准正在脑中核对眼前的人和前个月在大会上畏手畏脚的远山熏是不是同一个人。
“这么说，你承认在办案时会受到感情的阻扰。”
“合格的警察绝不会意气用事。”熏反驳，她不自觉眯起眼睛，“还是说宜野座监视官你怀疑我作为警察的能力，同时也在怀疑先知系统对我的职业判断吗？”
“我从未提起过。”
“那我也就从未承认过。”
宜野座一时语结，熏也在反思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难道有导致他胡思乱想的不足之处。两个人的对话针尖对麦芒，陷入了僵局的谈话一时间停滞不前。
“……案件的侦破过程中，如果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牵绊住手脚没有好下场。”
熏其实对宜野座这句话有点失望，她原以为在一段时间的沉默后他能想出什么更具说服力的说辞，明显最后经他口说出来的话还是太单薄了不足以动摇熏。并且，谈话的重点又被宜野座绕回了原点，熏本想点明这样下去无疑会无果而终，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把回答的思考时间拉长了不少。
深思熟虑后，远山熏才道：“是因为你经历过吗？”
“什么？”
“不对，是你看到过这种‘不好的下场’。”
宜野座没有搭话，但他的面色阴沉了几分。
“因为你的身边发生过实例，才会意识到它的可怕，才会如此熟悉一旦触及禁区接下来的可怖。”熏直勾勾地地盯着他，而后者在有意别开脸。
她更加确信，“狡啮先生？你在担心我步他的后尘。”
“你如何知道的，这是……！”
“‘刑事课不允许外泄的文件’，你要说的是这个吧。”熏愈发咄咄逼人，“以前就有人向我提过狡啮先生的执行官身份是降级的处罚，而不久前我也听说了一件陈年往事，公安局的某个人因同僚被杀而色相失控，这并不是那么复杂的联想游戏。”
“你担心的并不是案件能否破获，你最担心的是我会不会重蹈你那位同僚的覆辙。为此，你不惜在作为当事人的我不了解实情的情况下，将我的职务从这次的案件小组里撤出来？！”
“远山监视官！”
“……你用对付他一样的手段，来对付我。”
“请注意你的用词！”
“我敢拿我身为监视官的身份打包票，你一定没有设身处地换位思考过，你从没有想过被这么对待对狡啮先生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是刑事课的事。”
“我们生活安全课的案件，也是我们自己的事！”
熏微阖眼睛，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在宜野座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话音落下宜野座无言以对，熏的胸口强烈起伏。
宜野座拧紧眉心看着她，眼中全是欲言又止，“你也不理解……你和那家伙一样，你们都不理解。”
看着这样的宜野座，熏心脏的某个部位好像被触动了一下。她缓和了情绪，让语气也松缓下来。
“用笼子把你要保护的对象隔离，总有一天他会因为百思不得其解而发疯。”
“总比放纵他自生自灭到被剔除出社会要仁慈得多。”
“你面对的，都是你疏忽造成的下场吗？”
“监视官变为执行官，正常人成为潜在犯，一旦你明白其中的过程和下场，你就会因为惧怕而止步不前。”宜野座咬牙把这句话说了个完整，熏沉吟了一会。
宜野座伸元并没有坏心，也并非怀着恶意来阻扰她调查案件，他只是来防止一个最坏结局的发生而已，这些远山熏当然都懂，她从不会以最恶来揣摩别人的用心，这次也不例外。但并不代表着她会顺从接受宜野座的安排，她觉得这个男人错了，一开始就错得离谱。
“我的色相和一般人比起来变化得又诡异又剧烈，在某种程度上更能体会感受到色相变化时的不安和压制它的辛苦。如果说有人会因为外部刺激而丧失自我被先知系统划分到另一群体的话，我能在这种变化发生之前就感知并作出调整。”
她定定地望着宜野座的方向，“与其说，这样的我有了继续调查下去的条件，还不如说我有了对此的觉悟。”
“我是在了解了这种后果后，才坚持要调查下去的。”远山熏说。
他错在，认为避免这种最坏结局的办法只有逃离。他没想过，一旦胜利了的完美大结局也是避开Bad End的方法之一。
宜野座半响没有说话，他没有再避开熏的视线，而他眼睛里所展现出来的心理变化如同春季的天气一样瞬息万变。熏认为比起去分辨理解宜野座的想法，不如付之于自己的真实诚恳等待他的判断。
“野边静吹她……”
“她是我案件的受害人，除此之外，在这个案子里她没有其他身份了。”
宜野座并没有像最开始那样强势了，“这么说，你是不准备松手这个案件。”
“如你所听到的，以上就是我所有的态度。”
“你这么坚持的话，我有权向局长提出对你工作能力的质疑。”
新手段，听起来真有压迫力，熏想。她内心却并没有多慌张，“同理，作为监视官的我也可以提出申述。”
“那你就试试吧。”
——宜野座伸元的这句话和房间门被打开发生在同时。
室内两个人的注意力立刻被从外被推开的门所吸引了，还有不识时机打断两个人的这位不速之客。
“狡啮？！”
宜野座第一个惊呼。熏移了一步才看清。
“狡啮先生……”
狡啮慎也看起来刚从执行官宿舍赶来上班，这么看来被吓到的反而是想要推门而入的他。他睡眼惺忪地环视房间一圈，疑惑地揉揉头发，“宜野……哦还有，远山监视官，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公安局房间的隔音效果都很不错，狡啮也一幅刚来的样子，应该没有听到两个人的谈话，熏稍微放下心，不然她还会怕要是被狡啮听到她和宜野座在这里的谈话扯到了他，指不定会对自己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
“工作商讨。”宜野座面色不改地敷衍过去，“你呢，出现在这里莫非是别有用心吗？”
“别有用心？”
熏还没来得及插上一句，就看到狡啮说完无奈地放下挠头的手。
“工作的事……你们为什么要放到吸烟室商量？”
……
两个人板着脸并排走出吸烟室好一会，狡啮从撩开的门缝边确认无误退回来，他点上一根烟把终端打开按下了通话键。
“你没看花眼确实是这两个人……”
“他们还真的过来吵了一顿，要我说来……哪边都不是肯先退缩的性格，估计会闹到上面吧，可能之后有点麻烦。”他靠在窗边把深色的窗帘拉开，这时朝阳升到半空，面前的建筑物反光的外墙有一半笼罩在光辉里。
“你的监视官也不是简单角色啊，飞鸟加贺。”
狡啮慎也说。
*
安静得出奇的办公室里响起一声长而忧心忡忡的叹气。
办公桌前如同山岳一样巍峨不动的两个人虽然开门见山就把来访目的撂下了，但就目前的情势看问题的解决真是一点眉目都没有。
禾生壤宗双手相握将手肘支在桌面上，紧抿的嘴唇。
“宜野座监视官，你们两个都坐下吧。”
宜野座伸元英挺逼人地笔直站着没有挪动，“我相信您处理这件事不会耗费太多时间，所以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这句话在远山熏耳里听来无疑带有强烈的讽刺和挑衅意味，在对方如此胸有成竹的胜利宣言下，熏也不甘示弱地把腰板立地更直，同样没有退缩余地铿锵接上，“我也是这么想的。”
禾生壤宗空出一只手，用食指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只能继续说：“我听明白你们的重点了。”
“远山监视官是否继续担任调查小组职务这件事……”
“您要说‘有待考虑’吗？”
“嘛，宜野座监视官我承认你报告里的利弊优劣都很有说服力。”
“您不觉得太武断了吗？！宜野座监视官根本不了解生活安全课的日常运作就来插手我们的工作。”
局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了太阳穴几下，“远山监视官你也不用急躁，职务的任免不是由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熏仿佛受到了提示一般，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神采飞扬地看向宜野座，“没错宜野座监视管，到目前为止先知系统对我的判定都没有改变，系统既然认定我能够胜任这份工作，就表明你的推测是多余的。”
“你如此相信先知系统的裁断吗。”宜野座下意识驳回。
“我百分之百信任系统的判断。反过来说，你对系统有非议咯。”
他这才反应自己发言的不妥，“……先知系统的判定只是对你职业生涯的一个大致判断，它无法处理细枝末节。”
熏没有被吓倒，她撩开袖子亮出终端，“凭借犯罪指数呢，随时随地反映着人类心理数值变化的这个标准如何？或者，用你的Dominator对准我，用这双先知之眼来检验我是否还有存在的意义？”
“远山熏监视官！”宜野座难得如此怒意外泄。
这时局长敲打桌面的响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唇枪舌战。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在我的面前胡闹得太有失分寸了吧。”她的视线严肃地在两个人身上游离，落在了熏那一侧。
两位监视官自觉鲁莽，不约而同地缄默下来。
“目前公安局人手不足案件又频发，远山熏监视官作为生活安全课一员从一开始就接触案件并采取了与之相应的侦破手段，并且在她的工作中我并未看到有过重大过失的发生……”
“局长！”
“宜野座监视官你听我说，这件事确实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我最多也只能实行推免义务因此……”她正眼看着宜野座，“今天你就先退下吧，我要和远山监视官谈谈。”
熏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落也落不下去，只不过宜野座明显从脸上透露出内心挣扎后，还是听从了禾生局长的指示转身走出了局长办公室。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举步维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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