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ycho-Pass]无限狙击》Ozora

30、你要凝视深渊（四）

　　这是她第二次正式坐进这个房间，拘束的心情却不比上次放下多少。

　　灰白短发的干练女性坐在硕大的办公桌后，手里一个黑色的魔方不停地旋转着。这个魔方是一个通体漆黑的正方体，每隔几秒有规律地会闪动光点提示色块的位置。

　　“我原本推算你找到我的时间还要再晚一点。”禾生壤宗说。尽管远山熏不承认自己的精神力有所放松，但在禾生壤宗看来这个小姑娘比第一次来这里大气都不敢出的状态好太多了。

　　“您说过这一系列的案件，我有直接和您面对的权利。”

　　“是今天早上接到的那桩案件吧，我也是刚刚得到高川都方面传来确认它属于这系列杀人案的信函。听说死者是公安局的人吗，那么你来找我我也就不诧异了。”

　　隔了五六秒，熏才做出应答：“野边静吹，法医。”

　　“野边静吹，静吹……”禾生壤宗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她念叨了好几遍也没回想出什么不妥。

　　“我们必须要进入她的工作室取证，她和凶手绝不可能是一面之缘的关系。”

　　“你确信能从她的工作室的找到蛛丝马迹？”

　　“是的。”

　　禾生局长默默地转动魔方，她已经把第一层完成了。
　　“既然你来找我，就是搜索许可上出了问题。按常理说来我没有什么能帮你的，这种处理手段在司法上看无可非议。”

　　“我需要说的是，这次的案件和以往凶手的犯案规律很不一样。首先，之前案件里每次都有凶手篡改附近公共大屏幕直播尸体现场的情况，但附近的大屏幕都无异状。其二虽说表面上看凶手将遗体伪装成他特有的犯案风格，不过细节大相径庭。”

　　“你们有没有参考过‘模拟犯罪’这一可能？有些不法分子在得到启发时，也会模拟比较知名的案件犯案提高曝光率来满足自己的快感，也就是愉快犯。”

　　“但是除了凶手和办案组人员没人知道案件里的塔罗牌元素，凶手遵循塔罗牌犯案这细节我们还没有对外披露。正好印证了您之前对公安局内部有着不单纯力量的顾忌，犯人属于警方人员、能够获得相比之下详细准确警方破案进程消息的可能性极高。”

　　听罢，禾生壤宗出人意料地把手中的魔方放在了桌上，她抬头直视熏。

　　“我们结合之前案件透露出来的讯息，猜测案件针对的是先知系统，说是报复行为还是单纯的挑衅行为还在进一步核实中。对于每个案件里通过塔罗牌这一物象来企图传递给先知系统乃至整个社会的讯息，他不可能不慎重……很抱歉，这部分的资料因为正确还不确凿没能提交给您。”

　　“无碍，尽早整理给我。”局长的口气透着一丝不快。

　　“既然这次的凶手和前几次是同一个人，他为什么没能继续延续自己的风格？我有个大胆的推测，他杀害野边静吹是被逼无奈的、是意外的突发性行为。被害者找到了他，做出了什么激发他当时不得不杀人灭口的事，凶手情急之下下手又迫于之前没有多余时间准备，意外出现的尸体尽快解决掉最后，不然会惹祸上身并且打乱整个大局，他做出了判断。”

　　“将本该用在另一个被害者尸体的处理方法用在了她的身上。”

　　禾生骨节分明的手指交错在一起，“你要在被害者工作室寻找什么？”

　　“串联系列所有案件的决定性证据……本该成为这次案件受害者的那个人，不管是死是活都要找到。”

　　“听起来你还有更多没来得及向我报告的线索。”

　　“目前来看，死亡的牺牲者都曾经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地方，但档案资料的部分缺漏了。如果证实接下来的被害者也在那里出现过，甚至能找到那部分遗失的资料的话，我就能对此展开全面的查访。”

　　“什么地方？”

　　“大田区医院。”

　　禾生壤宗的指节相互间猛地掐紧，熏提供的申请理由在揭开真相这一点上极具诱惑力，没多少人能够拒绝唾手可及的答案。她似乎在反复衡量接下来如何作出决定，苦思时她的嘴唇一翕一闭好像在自言自语。

　　在等待局长决定的短短几分钟，熏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已，她感觉到局长是否支持自己、以及她的想法将判决他们侦查的走向。

　　禾生的手伸向键盘，在熏的注视下连续敲打了好几个键。

　　“我能帮你的就到这里了。”她一字一顿。

　　*

　　腕上的终端亮起提示收到简讯的绿灯时，森崎信哉没看一眼，从走廊一端径直走到野边静吹工作室外。森崎抬起手将终端对准门旁的扫描器，果真获得了进入许可，工作室的玻璃门应声而开。

　　和远山熏分开，他就和飞鸟在野边工作的楼层等候消息。
　　“十六分钟，还不赖。”分不清楚森崎话中到底是陈赞的意味多一分，还是依旧认为熏的效率差强人意。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半蹲下仔细查看门缝，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异样。飞鸟循声看过去，也看到在门缝的不起眼地方有被撬动的痕迹。

　　森崎的这一连串行动中，飞鸟暂时落后。同时接受到搜查许可的他远不如直接上前的森崎果断。

　　“被外力打开过。”森崎起身扶了扶眼镜，转而走入工作室。他习惯性环视了周围环境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

　　墙上的日常表写着今日的工作，完成了一半的汇报文件放在一侧的文件夹中，二十四小时工作的培养柜中还放着等待被分析的样品。一切无比正常，种种迹象都表明野边静吹对自己被害这件事没有预兆，她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杀害的。

　　森崎还没有着手从最外侧的房间开始搜查，飞鸟简单辨别了一下方向后，就拐过脚尖就找准了角落被掩映的另一扇门。他在门外小心试探，这一过程持续到森崎发觉飞鸟的行为不妥而靠近他，飞鸟这才结束了在门外的检查，破门而入。

　　房间里没有机关，飞鸟多虑了。但为了防止可能会出发其他人为设置的销毁装置，飞鸟谨慎地选择了用终端上的发光器照明，很快他的身后很近的地方传来了第二道光束——森崎信哉也尾随他进入了这个小房间，虽然是带着一脸不快。

　　两个人手上的光源基本可以照亮整个房间——这看起来是野边静吹工作休息室，十余平方的室内摆放着一张闲时休憩的单人床，正对门靠墙放着一张办公桌，桌前的墙上零零星星贴着一些表格，都是工作相关的日程和时间。
　　这头找不出什么可疑的地方，不管是单人床还是这个休息室都被打扫得很干净，看不出主人生前又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森崎又凭着终端发出的光束看了一周，转身作势要离开。在转身的一瞬间他听到飞鸟发出一声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啧嘴声。森崎惊了一下又把身子扭回去，终端的光打在飞鸟的后背上，让他的身影泛出不自然的白光。

　　森崎信哉警戒地半阖眼睛，他不光是被反射回来的光迷了眼睛而已……

　　就这时，他看到办公室面前那堵墙有不对劲的地方，靠天花板一角的墙面隐约有灰蒙蒙的一片，那应该是影子。这说明那片墙体不是完全平滑的，森崎嘀咕着像发现了什么，他二话不说走上前超过飞鸟站立的位置，挪过桌旁的椅子踩在脚下，然后一只脚踏上了桌面。

　　他意识到背后的飞鸟回过神想要拉住他，但是他却迟迟没有动手。

　　森崎伸手先试了试光线，确定位置后才探出手抚摸那片墙面。他摸到了不属于石灰墙体的异物感，之后他斟酌了一会忽然下定了决心，借着退后跳下椅子的力气把那片异物小小的一角用墙面上拉起！

　　如同揭开了面纱一般，覆盖了一面墙的遮挡物被整个撕了下来！

　　被扔出手的遮挡物材质有点像硬质薄膜，颜色和周围的墙壁浑然一体。但令森崎和飞鸟当场震惊的并不是这处极有可能是野边静吹设下的机关，而是它下面所隐藏的讯息。

　　各色像素和颜色的图片布满了墙壁，除此之外就是写满了记号或者备注的纸片！面对办公桌的墙上贴满了照片和文字信息，材质各异也从资料的老化程度看的出前前后后搜集它们的艰难过程。

　　墙上所有的情报，都围绕着一个人、都是某人的信息。

　　眼下意想不到的发展让身经百战的执行官大脑空白，两个人惊愣半晌毫无交流，就连相互的对视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任何一方的破绽都可能让这种微妙的平衡状态打破，静谧的空间里空气随着呼吸的起伏流动，霎时时间也凝固在了秘密被解开的一刻。

　　打破这种状态的是森崎，他拿起办公桌上一个空的牛皮纸袋，上前将墙上的照片纸片一张张揭下来放入口袋中。他并没有开口提及这些资料以后的去处，也没有针对这些东西发表任何看法，更没有可以隐瞒或者支开飞鸟。

　　森崎信哉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将墙上所有记载有信息的物件都放入了手中的牛皮纸袋的。飞鸟从惊讶里挣脱而出，他又摸不准森崎现在的想法是否和他自己的有所吻合，于是只有静静地看着森崎下一步的举动来判断自己该如何。

　　森崎做完以上所有，把纸袋口封上，也不拿正眼瞅飞鸟。

　　“呆在原地干什么，飞鸟执行官。”他若无其事把口袋拿在手上，公事公办的语气好像在谴责飞鸟的办事不利，“还不联系运送鉴识机器人过来？”

　　飞鸟瞬间懂了，对于这件事两个人保持了心照不宣的步调。

　　他咽下一口唾沫选择退让一步，率先走出了这件休息室，走到工作室中用终端寻求工蜂支援。

　　飞鸟的心中仍有深深的疑惑，为什么连森崎也会和自己一样做到这一步。

　　他也在意起什么了吗？这不是什么可喜可贺的兆头，飞鸟加贺最后想。

　　而此时往外走的森崎也弄清楚一件事——

　　这件事恐怕和飞鸟脱不了干系。

　　同伴间的危机让双方都寸步难行……但仅在一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森崎信哉目光凝重地看了看手中的牛皮纸袋，胡乱将它对着叠了起来，不动声色收进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