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ycho-Pass]无限狙击》Ozora

24、抽丝剥茧（二）

　　昨晚起就在公安局处理善后事宜基本一夜未眠的远山熏，精神涣散地刚从食堂喝了几杯热咖啡回来。一路上撞见的同事们大多行色匆匆，看来昨晚的意外给公安局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处在前线的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揉揉眼睛拐进办公室。

　　城之内空闲时照旧缩在椅子上玩游戏机，飞鸟座位上的电脑后露出他小半个脑袋。

　　室内安静得只听得见换气风扇的蜂鸣，有几个位置空着。
　　高川都组长作为安全课事故处理负责人，今早刚到公安局没多久，连安全课都没回一次就直接被叫走了。

　　玻璃门一开一合，森崎走了进来。远山熏几乎是目送他走到自己座位上。

　　“怎么，我脸上有奇怪的东西？”

　　熏猛摇头，一溜烟跑回自己位置。

　　她回想起了昨天森崎留在她记忆里的一个侧面，回程的电车上人依旧很多，两个人不得不并列站着。他扶着吊环，戴着一只她给的耳机，表情安详得像个熟睡的孩子。远山熏对此心照不宣，她选择将昨晚两个人的交谈内容避而不谈。
　　她认为他也一定希望这段事到此为止，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森崎信哉，而不是其他人。如果经历了昨天那样的事，说出了令人伤感的过去，他还期望保持下去的身份也是森崎信哉的话，熏无端觉得庆幸又欣喜。

　　他似乎是有信任她的一部分，她感觉到了，至少熏是这么想的。

　　这是个需要夏然而止的秘密。就这样吧。

　　森崎先生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城之内懒懒地敲打游戏机的案件，飞鸟那头传出了轻微的鼾声。
　　大家都很累了啊，大家都奔走了一晚上。她虽然疲倦，但总觉得内心隐隐感到了喜悦，奖励似掏出几颗糖吃到嘴里后再抬起头来时，发现生活安全课有了三位客人。

　　她不敢置信地愣了一两秒，完全没想到宜野座伸元会带着刑事课一系的常守朱站在门外，熏赶紧允许了他们的进入申请，玻璃门“唰拉” 一声朝两边打开。

　　宜野座挺拔地走入室内立马开门见山，毫不含糊。

　　“我和常守朱监视官，作为刑事课一系的代表来向你们就昨晚的事表示感谢。”

　　他环视了安全课一眼，发现只有远山熏一个监视官在场，并且其他执行官并没有多在意他的来访后，多少有些不悦。但在生活安全课的地盘上他还是秉着客人礼节，不动声色抑制住了情绪。

　　“你给常守监视官做出了极好的表率，这点我会向局长说明对你进行褒奖。”

　　他身边的常守朱礼貌地鞠了一躬，站起身迎出来的熏觉得太夸张了，她不好意思地摆手，“这，确实不必了……两个部门的各位都尽力了，不是哪个人单独的功劳。”

　　宜野座缓慢眨了一下眼睛，“你能这么想真是再好不过。”

　　熏想，如果没有理解错我认为我是明白宜野座监视官的意思了……不过这种说法怎么听着心里这么来气。
　　为了掩饰，她也客套了几句，“之后宜野座监视官和森崎先生居然也到了现场着实把我们下一跳。宜野座先生不愧是前辈，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亲临现场的敬业精神值得我学习。”

　　城之内的办公桌后冒出她一句小声的“眼镜死傲娇。”

　　熏惊恐地盯着面若冰霜的宜野座瞪了城之内方向一眼，“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我们课室那位。”

　　远方的森崎信哉头也不抬哼笑一声。

　　宜野座明知自己的威严不能在这里败下阵，他提高了音调，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吩咐常守朱尽快回刑事课后，就率先气鼓鼓地走出了生活安全课的大门。
　　熏面如菜色长长叹出一口气，常守朱目送宜野座离开后回头对着她安抚似笑笑。

　　“宜野座先生在工作时没办法松懈下来，所以说话有点生硬别见怪，本质上其实是个非常称职的前辈。”

　　“不……”熏有气无力，“是我们这方面出了点问题。”

　　小朱没听出弦外之音，她提了一下，“话说回来，最近你拜托滕君去寻找的线索……”

　　这下不光是远山熏，连好几米开外假寐的飞鸟也竖起了耳朵。

　　“是塔罗牌。”

　　“诶？”

　　熏第一反应还是安部一夫送给她那张充当道具的牌，看样子常守口中的牌和它是一类的东西。

　　“嗯，他说记得在牌面上看到过你上次说的那些。”一时半会来传话的常守也想不起更多。

　　接下来只要先找到滕所说的牌，从牌面上按图索骥说不定就能查清犯案动机什么的。
　　常守朱在犯人被抓住后，说起这条重大线索也难免显得漫不经心。熏也是，想到反正犯人都抓住了，这条线索借来用作打破犯人心理防线的武器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帮我谢谢滕君。”

　　常守朱点点头，“那我先回去工作了。”

　　说完她也小跑着回到隔壁。

　　熏呆呆看着玻璃门合拢关上。

　　犯人作案和塔罗牌扯上关系了啊。
　　熏托腮，想起自己不是很精通这一块，仅有的一点常识还是从安部先生只言片语里听到的。
　　她转身时已经觉察到飞鸟醒了，于是随口安排道：“飞鸟，帮我收集塔罗牌所有牌的牌面图案和由来传说……”

　　飞鸟的头哀怨地从电脑屏幕后升起来。

　　“滕……‘君’？”

　　……

　　在森崎的帮助下，熏很快得到了所需要的资料。

　　“有劳森崎先生……还有飞鸟不要光顾着在座位上种蘑菇一起来分析啊！”

　　电脑接收到传来的文件，她随便把意志消沉的飞鸟加贺叫起来，即刻着手开始处理相关的信息。
　　翻过面上第一张她最熟悉的“愚人”牌，她马上就得到了答案。成功的第一步来得太突然，熏感到太不可思议，还是飞鸟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找到了。”连飞鸟都在惊呼。

　　第二张牌上画面一角，摆放着权杖、宝剑、杯子和钱币四样东西，恰好和第一个案件案发现场遗留下来的证据吻合！

　　“这是‘魔术师’牌，画面里魔术师桌面上摆放的，是塔罗牌小阿卡娜四个牌组的代表物。”

　　“犯人运用了塔罗牌的元素吗，他在暗示接下来也会按照牌面的含义作案？”

　　“按理说，第二个案件就是下一张牌。不过之后的牌是‘女祭司’，第二个案件受害者渡边修是个男性。”

　　熏听完飞鸟的话边想边说，“那就不是按照顺序的，而是选取凶手想表达的意思的牌来杀人。”

　　几个人同时想到了熏很早时的推测，凶手是要向先知系统、向社会传达什么信息才故意大费周章策划杀人案件的。如此看来，本身就有一定含义的塔罗牌正好符合了他的要求，在一次次案件里隐晦地传递出了信息。

　　“‘魔术师’的主要牌意是什么？”
　　她好歹还记得安部一夫提及每张牌有个主牌意，就像“愚人”的主牌义是“寻求”。

　　飞鸟面色严肃，“是‘开始’。”

　　一切案件的开始。

　　森崎的视线在两人间游离了一圈，“往后暂且排除女性牌，这是‘皇帝’。”

　　“这倒和死在椅子上的渡边修有相同点，曾经掌舵大公司社长位置的他，不正像管理国家的一国之君？”

　　“接下来的‘教皇’也是男性。”熏提出另一个可能项。

　　“但‘皇帝’这张牌的代表星座是狮子座。”森崎说。

　　渡边修经营那家商社的商标正是狮子！

　　“它的牌意是，‘支配’。”

　　听完飞鸟和森崎的说明，远山熏的脑海里瞬间浮现起一个词……

　　——Dominator。
　　支配者，先知系统的眼睛。

　　几人对视一眼，犯人难道真的针对的是先知系统？

　　“第三个是‘命运之轮’，我当时还说过金泽玲子像命运女神。”飞鸟的表情稍有点神采飞扬。

　　“‘转变’。”熏仔细浏览资料。

　　“最近发生的，上岛由里子被害者被建筑材料砸伤致死的案件呢？”

　　“别忘了，被害者曾经担任过审判长一职。”

　　接话的是室内的第四个人。

　　“是代表‘平衡’的‘正义’。”
　　几乎不在案件讨论中发言的城之内西里鲜有插嘴的时候，她这一下把室内其他三个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了。可她没有任何自觉地，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

　　熏还想说点什么，玻璃门忽然不需要通报地从外侧被打开了，这代表着生活安全课最高职权者回到了这里。

　　他提高的音量恰好可以让全员听到。“抓错了。”组长把一叠文件扔在最近的桌子上。

　　这句话让熏刚沸腾起来的心凉了半截，她原本是在等待组长询问结果的好消息，却被突如其来的打击震得无法立刻作出回应。

　　“犯人……恢复意识了？”

　　“现场救助很及时。但，他在前几次案件中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第三个案件里凶手也可能利用时间空洞制造了不在场证明！”飞鸟相比更为急躁。

　　“被你们抓获的人是个无业游民。这次他驾驶车辆出行，是因为他一个星期前收到了匿名信件，里面有一把车钥匙和需要让他去完成的工作说明。对方给出了很高的报酬，约定了什么时间他去取车，按照哪条路线把车开到哪里。”

　　“真正凶手还在幕后？”

　　“我认为是的。发布入侵系统的命令后，犯人就丢下放在车里的电脑逃走了，取而代之的是这只替罪羔羊。”

　　森崎问：“那为什么这个人开车明明看到警察追捕也要逃窜？”

　　“他色相快超一百，以为警方从街头监控发现了，怕被当做潜在犯隔离就孤注一掷。”

　　“……得到验证了吗？”熏最后想争取一次。

　　组长走向办公室最前端的位置，他隔了好一会才回答熏。

　　“很遗憾，符合事实。”

　　熏无话可说。飞鸟灰心丧气地一屁股坐回座位上。

　　高川组长的话并没有就此结束，他走到熏的桌前，用指节敲击桌面让她抛开消沉心态重新抬头，示意他有其他的事不得不说。
　　组长刻意压低的声音正好能被室内所有人听在耳里，他问熏，“你在昨晚动用了缴获的武器？”

　　“是……我和飞鸟两个人使用了。”她不明所以，老老实实答道。

　　“如何处置的？”

　　“提交开枪次数和子弹使用数量详细数据后，原物归还了仓库。”

　　组长听罢立起身，苦恼地把本来就不加修理的头发揉得更加凌乱。
　　他顿了一会说：“仓库清点少了一把手枪。”

　　*

　　305号公寓门打开，男人看着局促站在门外一个劲搓手还不敢和她直视的远山熏，觉得有些好笑。他把门打开，和声细语地率先开口和她打招呼，“远山小姐。”

　　熏踟蹰了好久，“……那个，昨天下午下班前临时出了事。”

　　次日主动上门道歉，她指的是没有按时赴约的事，男人比谁都心知肚明。他默默颔首表示并不在意，“我就想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既然你平安回家我就放心了。走进来吧，外面风大。”

　　男人让过半个身子把熏迎进门，然后关上了房门。

　　安部的声线清澈又干净，再加上看到他没有生气的样子。熏意识到反倒让别人为自己担心了，即愧疚又感动。她并没有进屋的意思，所以没有换鞋就一直站在玄关前。

　　房内暖气开得足足的，她的拘束感也缓解了。

　　“……因为一些原因，我被要求明天一天在家写检讨，递交检讨再复职。”

　　“那不正好吗，你忙了好几个星期的案件，趁此机会休息一下也不错。”

　　熏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马上心情又稍微轻快了一点。不过她想不通犯人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深入公安局偷枪的意义，也不认为这是他单纯大费周章挑衅警方的举动。
　　“如果知道安部先生的终端号码就能随时把变动通知您了。”她不知道这种情况问别人的号码算不上冒昧。

　　“是我的疏忽，我忘了告诉你我不太喜欢电子智能一类的产品……座式电话机号码可以吗？”

　　这也足够让她窃喜好几天，熏在终端上创建好新的联系人，记下305的电话机号码。
　　“也对，那下次再跟安部先生约吧。”她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占用他的时间了。

　　她转身打开门，男人站在玄关门口目送她走向走廊。

　　外面的风灌进门缝呼呼地响，走出去的熏把脖子缩紧围巾里打了个寒颤。房中静静站立的男人却连目光也是毫无变化的，他表情肃然，在关门的一刻突然喊住了她，“远山小姐……”

　　他的眼中一片宁静。

　　“不，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