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被攻陷的诺娜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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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发生的第二天下午，高川都组长协同安全课同事、同时也是目击证人的三人来到了案件现场。
遗体陈列现场为圆心十米范围内被警方的工蜂隔离了起来，周围的路人们仿佛对这种行为见怪不怪，他们的表情没有一点异样地快步匆匆而过。
“熏……远山监视官？”
她触电般惊醒，回头大声答了一声“是！”。
飞鸟蹲在地上仰头看她，他的面前是读取了现场扫描磁盘投影出来的立体影像，粗大的钢筋提下露出一双白皙的小腿，殷虹的血液染透了被害者半条裙子。森崎信哉正在和组长加交流如此数量的钢筋掉落下来的力和加速度以及最后的物理数据结果。
熏稳稳神等待飞鸟后面没有说话的话。可是她等了许久都没再听到飞鸟开口，于是露出了一点疑惑的表情，飞鸟见状撇了撇嘴角，撑着膝盖站起来。
“真是，之前没有好好在听吗？”
“在回想些其他东西，抱歉。”
在她转移视线时，看到了地上一个指尖大小、不起眼的黑点。熏用鞋尖蹭了蹭，没有变化，不是垃圾碎屑一类的。她好奇地蹲了下去，投影被干扰得它吱吱作响。
伸出手指试着戳了一下那个黑点，感到了凹凸不平的质感，像是被什么给高温灼伤了。正当她在思考黑点的形成原因，看到她有新发现的飞鸟在熏旁边也单膝跪下来。
他忽而又窜起来，抬头看街边的几栋大厦。
“森崎，被害者的位置距离正对面的大厦有多少米？”
森崎结束和组长的商讨，把终端上的卫星地图展开，“三十二米。”
“黑点到死者倒下位置呢？”
他瞥了一眼飞鸟指的位置，“0.23米。”
“死者身高？”
“164厘米。”
飞鸟连退好几步，逼近了警戒线最外围。他闭上一只眼，竖起了大拇指不停地在几个建筑物之间比对着。过了好一会他结束这段让熏摸不着头脑的动作，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他拔腿就往街对面的大厦奔去。
熏大惊之下也只能跟上他的脚步冲出警戒圈，她气喘吁吁跑进对面大厦底楼大厅时，飞鸟已经站在大厅角落楼层示意图前好一会，嘴里还念念有词。
“大意了，是我大意了。犯人根本就不是在离受害者最近的大楼做的手脚，而是这里……我当初去拦截的地方是这里就好！……不，也不对，监视官跟我一起上五十九楼。”
熏抬起头看，这座大楼的楼层索引显示原本大楼就只有六十楼，并且还在不断加盖中，那么六十楼现在应该是一片工程中的繁忙景象，飞鸟想要去看一看的是这栋楼的施工现场吗？
她艰难点了点头，缓缓气和飞鸟一起走入了电梯。
六十层的顶楼是施工现场，安全原因不许无关人员进入，五十九楼正好是施工建设器材的存放点。在证实推理正确之前飞鸟从不轻易泄露他的思路，对此熏早习以为常。
她站在飞鸟后面，看他在凌乱不堪的器材间穿梭来去，不时蹲下去细细查看各种工具，看一会又跑到窗边观察四周情况。熏也看了一眼，五十九楼的一面窗户正对楼底商业街道，一眼就能望到上岛由里子大致被害的地点。
飞鸟加贺揪着工作人员问了许多琐碎的问题，大多是关于某些器材的使用方法和工作人员当班的时间表，在听说他们早上九点半的上岗时间后他闭嘴沉思了片刻，随后就提到了另外的问题上。
半个小时后，飞鸟回到熏身边示意她可以返回和森崎一行会合了。
在下行的电梯里，熏忍不住问他：“发现了什么吗？”
“相当有趣的东西。”飞鸟还在卖关子。
电梯下到了一楼，森崎和组长就在大厅里等候他们。
组长那边对掉落钢筋大楼的搜查也结束了，就和他们对犯人的预想一样，他坐得滴水不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留下。
“真是只老奸巨猾的狐狸啊。”组长怅然摸摸头。
“我们这里也有身经百战的猎人。”熏笑了笑，暗指组内辈分最高的高川都。
高川都组长有些虚心地把熏善意的恭维敷衍了过去。
初步现场勘查完毕，四个人打道回府。
*
虽然全身已改造为义体，感受不到外界温度的变化，泉宫寺丰久每到冬天还总会吩咐仆人把庄园的壁炉烧得旺旺的，好像充溢室内的橙黄色光线也能让他有一点温暖的实感，他需要感受到这幅身体仍是活着的证明。
跟他喜欢听槙岛圣护讲樱霜学园王陵璃华子相关的消息一样，他认为青春和活力的事物能够刺激他的大脑，达到活跃脑细胞的功效，这同狩猎的效果是等同的，仿佛这一时候自己也回到了年轻时代。
他正在拆卸一部老式的收音机，这同他二十岁出头被派遣海外时打发时间使用过的是同一款，不过原来那个早在一次夜袭里化为了碎片，同样成为碎片的还有同行的两个同事和向导。
“刚才说到哪里了，槙岛君？”
“王陵璃华子的事。您对她有兴趣，还是她的作品，要安排见一面吗？”
“啊这就免了吧。”泉宫寺丰久把头戴式放大镜取下来，“让我心脏再一次复苏的既不是她本人也不是她的作品，而是你什么时候安排下一次狩猎。我最近收到了好几种当年产量稀少所以极难入手的猎枪型号，哪天带你参观。”
“我很期待。”沙发上的槙岛圣护平静地回应。
“还有，你上次托我去找的东西，是好几年前报纸一类的资料吗？”
“我喜欢这些能够放在手心被人们感知到的物体。”
“可真费了一番功夫呢，六年前8月14号晚间发生在东京郊区的那次车祸有关的报道。现在科技发达到最大程度避免意外事故，人们就越来越漠视这种正在消失的信息。”
他终于放下了书，正视不远处的泉宫寺，“感激不敬。”
“报道说是雷电击穿防护罩击中行驶中的车辆，因为事后寻访到周边一户住家，得到了‘看到案发附近天空中闪过强光’的证词。”
对方那双不会眨的眼睛机械地调整焦距，他隔了一会放下了手上的钳子，拿起了另一边的工具，头也不抬地往下说道：“有记录的是一份当年私人创办的小报，那天这起因雷电事故发生车祸只用了很小一块的地方报道，挤在质问先知系统管理下政府职能存在意义的长篇大论的角落。”
槙岛圣护漫不经心地听着。
“然后，当场死亡的是一对姓氏为“七海”的医生夫妇，他们十五岁的女儿在送入附近医院后抢救无效随后也宣告了死亡。”
白发男人的脸有一半沐浴在淡橙色的火焰光线中，室内回荡着木材燃烧的清脆噼啪声。
他在沉思。
“那个女孩，有提到名字吗？”
“当然没有了，说到底这场事故不过是一件小事不是吗。”
掩埋在高速运转现代城市中，毫不起眼的小事。即使有三个人为此献出了生命，但既然他们的死亡没有唤醒民众多余的良知，也没有起到撼动社会根基的作用，那么在其他人看来所谓默默无闻的死亡不过是沧海激起的小片浪花。
而槙岛所想的则是——
这起事故是否会和远山一家有关系？如果他们就是远山的某两位家人，为何不管是远山熏还是每周留言给她的父母都没有提到过。假设这起事件就是发生在远山熏身上、致她重伤的悲剧，那样报纸提到的少女又是谁，死去的夫妇和远山一家是什么关系？
“关于‘七海夫妇’，您还有其他收获吗？”
“全国的医疗职业查询系统上找不到符合的人，大概是自己开办了什么研究所自诩为医生。过去不是很多吗，要么是对某些疑难杂症感兴趣进行无偿研究，要么就是坑蒙拐骗。”
“除此之外有没有七海家其他亲戚的事呢，死了三个人对一个家族来说不是小事了吧。”
“十年前正是试行先知系统的‘巨变的年代’，从全国各地背井离乡来东京打拼的例子也不少，估计是和家乡的人也失去联系，之后也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信息了。”
槙岛圣护记下关键字句，打算接下来就从这对“七海夫妇”调查开始。
他无意识的颔首引起了泉宫寺的注意，“槙岛君，这是你为我准备的下一个新猎物？”
槙岛圣护回过神，文质彬彬地笑笑，“她还没有当您目标的资格。”
“那就是你个人的意愿了，关注这些事？”
“是的。”
“真稀奇啊这样的你也居然会……”，泉宫寺丰久感同身受地用绒布仔细擦拭被分解的旧收音机外壳，“你的那颗心脏也要复苏了？”
“……没错。”
槙岛的胸口在想到更加深入的调查可能会发现其他或许能回应他期待的东西时猛烈地起伏了一下，随后他畅快地露出了笑容。
“相当有趣。”
*
“……虽说飞鸟第一时间就去拦堵犯人了，钢索的切口很平整也不能是凭人力就能弄断的，但从那座在楼层增高施工中的商场里找不到任何持有专业切割工具的人，事发时施工现场还没开工，屋顶空无一人也不可能是工人失误。这次受害者的死跟我没有直接关系，不过毕竟是在我面前发生的这一系列的事，没那么容易释怀吧。”
“她说不定只是巧合选择向你求救。”常守朱安慰她，“你不该有负罪感。”
两个人走在空旷的走廊中。
“高川组长让我负责完成这次事件的报告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熏故作轻松笑笑。
公安局下班时间半个小时后，公安局里的警察各自离开岗位返回住处，诺娜塔里无人状态的内外部防备系统也打开了。针对公安局无工作人员在岗的情况，诺娜塔中巡逻检查的工蜂、外部守卫的工蜂，还有网络信息系统的防备等级都提高了戒备等级。
“感觉我们像被囚禁了。”
今天是个例外，下班时间后诺娜塔中还有警察在工作。近日各组接踵而至的离奇案件，每组有限的警察即使每日奔波操劳，对急速破案这一上级要求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为了应对这一工作上止步不前的状况，公安局特准申请通过的课室延长工作时间以取得更大的进展。
简单来说就是，被不管哪个时代何种社会形态下都被广大群众所深恶痛绝的，加班。
说是加班，摊上古怪案件的全公安局也不过两个同病相怜共患难的课室而已。正巧他们还是隔壁，可以分享加班这种融洽又其乐融融的工作气氛了，并且还有利于形成你争我赶看谁先下班走人的竞争氛围。
“工蜂会识别ID，在进出的手续上就不会耗费太久时间。早点完成今天堆积的事就能早点回去。”
“都是因为加班，我色相又要浑浊了。”熏没好气看终端上的色相数值，还惦记着今天和安部先生的约定。”
“这种事，会吗？”
“羡慕啊，我没见过你担心色相。”
小朱并没有把这个当做多么了不起的事，她腼腆地看着前面的路，“大概是天生的吧。”
“那我这种体质也是天生？不管什么情况下只能忍气吞声，或者对发生的事充耳不闻，要么犯罪指数就会无法控制，成为根本不可能犯罪的‘潜在犯’。”
“请别这么说，会有改善的。”
“不然我也不会被森崎先生以‘报告书跟垃圾没两样’的理由给扔出安全课了，高川组长请假回家的时候，他差不多就是组里的头。”熏揶揄道，她不避讳承认执行官的能力高过她这位监视官。
“我也是被宜野座先生教训‘给我出去醒醒脑子’，暂时给赶出来了。”
上次案件牺牲者里有她久别的同学，常守朱实在无法以心平气和的心态完成案件报告，起码短时间内她需要冷静。
“想想积极的事吧！”熏岔开话题，她深呼吸迫使头脑活跃起来。
“是啊，我帮你再去找滕君，问问他有没有想起什么关于你手里案件的线索。”
常守朱的笑容干净极了。
远山熏一句“有劳”卡在喉咙口，忽然她感到了一丝异样。
转眼间从走廊一头开始依次亮起红色警报灯！暗红的光线如同洪水一般汹涌而来压过了走廊白色灯光，她听到身旁各个无人的办公室传来机械的轰鸣，接着本来的钢化玻璃门前落下一块块厚重的钢板，将走廊和办公室完全隔离。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与此同时刺耳的警铃大作，随即响彻整个诺娜塔。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被攻陷的诺娜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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