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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长岛冰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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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在这?”我问道。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他好笑地反问道。
“你父母应该不会喜欢你来这种地方。”大概是因为我的语气十分笃定,楚洌竟然笑出了声。“怎么你觉得很可笑么?”我皱起眉头。
“他们喜不喜欢有关系吗?只要我喜欢就可以了,我是一个有着自己的思想的独立个体,有时候我们应该为自己而活不是么?”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眸子似乎比以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晶亮,原来他的骨子里也是这么叛逆的啊。
可是我叛逆又是因为什么呢?开始选择在酒吧继续唱下去的原因倒也没有那么单纯呢,想借此宣泄那些无法言说的情感是一个原因,可是我还想试探他们的反应,他们会不会在乎,我每天一个人,回来很晚很晚,可是,结局就是这么残忍,我只能告诉自己,下次不要再像一个傻瓜一样,做那些无谓的挣扎与期盼了,没有人会在乎你的,没有。
为自己而活,只有被父母宠坏的孩子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吧,如若不是被父母宠坏的孩子,大都会为了得到父母的爱认真而努力地并且小心翼翼地去做父母想要他们做的事情,然后成为父母眼中期待的孩子。
可惜,我却连这个机会都没有,连去争取这个机会的勇气都在一次又一次的残忍之下消失殆尽。就算我不忤逆他们,尽量的配合他们的要求,他们就会喜欢我了吗?不一定吧,那么,我又有什么理由以自我为筹码去开始这样一场赌局呢?
一场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处于劣势的赌局。
而且,我是一个太过自我的人,因此注定了得不到。
“你是来这里喝酒的?”许久之后我问道,“今天怎么没有跟江原一起来?”
“你很想见到他吗?”楚洌笑着问道,我却觉得他的声音一瞬间沉了下去,当然,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
“没有,你怎么会这样想?我跟他又不熟,只是觉得你们不一直都是连体婴儿的吗?”我甩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连体婴儿?你这比喻用得还真是不错。”我感觉他的声音又恢复了正常。
“多谢夸奖。”我回道。事实证明我还是没有让自己变得清醒,因为我的脑袋竟然晕得糊涂到拖着楚洌去喝酒,“所以为了谢谢你的夸奖,我们去喝酒庆祝一下吧。”几年以后再回想这件事情时,我问楚洌:你当时是不是也喝醉了?竟然就那样被我拖着去了。他的答案足够温暖我在法国孤身一人的那五年。
他的答案是:你喝醉了,如果我当时不在你身边,你要怎么回去?
似乎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也不会有人担心一个喝醉了的我要怎么回去。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我拖着楚洌来到了吧台,对小陈说:“小陈,再给我来两杯长岛冰茶,谢谢。”然后我转过头问楚洌,“你要喝什么?”
“谢谢,我不喝。”这人,来酒吧,不喝酒,还真是奇怪。
于是我自顾自地喝,一口又一口,从一小口一小口的抿到大口大口的灌,我都看到了小陈脸上那或惊讶或怜惜的表情,呵,小陈是觉得我在暴殄天物吧。
一杯已经喝完,我的眼神越来越迷离,头也越来越晕,却还是拿起第二杯往自己嘴里猛灌,当然,猛灌的后果就是被呛到,而且还把我眼泪都呛出来了,可是也就是在这个时刻,仿佛所有的不快都得到了宣泄的出口。
“咳咳,咳......咳...”我借着咳嗽,把那些不是因为被呛而流出的眼泪流了出来。
我被楚洌牵着走出了酒吧,来到一个路灯下。这个路灯是老旧的,发出来的光也不甚明亮,而是一片昏黄,把我们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不过我却是很喜欢的。
“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楚洌一把拉过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下巴已经抵在了楚洌的肩膀上。他的手,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虽然我不想把眼前这个英俊优雅的男生比喻成外婆,可是,这种感觉,像极了外婆轻轻地抚摸。
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来,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有多久,我只知道,当我退出楚洌的怀抱时,楚洌的肩头早已泪湿一片。
“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
“你真正对不起我的不是这个。”
“......”我并不明白。
“连哭都哭得这么隐忍,颜栀子你到底是什么做的?”楚洌突然说道“我是让你大声的哭出来,你一定要这样一直压抑下去吗?”
彼时的我已经被外面的冷风吹得清醒了不少,我恢复一贯的冷静疏离。
“这跟你没有关系。”我平静地叙述道。
“你总是这样,拒绝所有人的靠近,不过只是害怕罢了,颜栀子,你真懦弱。”楚洌声音一下子冷了好几度。
是的,我是懦弱,我已经没有那个勇气了,我连试探的勇气都没有了,怎么还会有争取的勇气?我拒绝别人的靠近,只不过害怕某年某月某日他们的终究离去,我深知谁也不能陪谁走到永远。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古人就知道的真理不是么?
“是啊,我是懦弱。”我的无奈与悲哀,在这一刻显露无疑。我抬起头来看他,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似乎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怜惜。
不过,我从来就不需要任何人的任何同情。
沉寂,是我所习惯的沉寂。
“我们回去吧。”楚洌说。
我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跟着他往前走。楚洌家离颜家其实很近,所以倒也不算专程送我回去,不然,我想我可欠不起他的人情。这种感觉很奇怪,或许在我眼中,楚洌的已经是颜澜的所有物了吧,虽然这样说对一个人来说有点不适合。
出租车上,我不敢再去正视楚洌,从某种程度上说,他的洞察力跟滕彦不相上下,他刚才的话是那么的一针见血,不承认简直就是自欺欺人。
我是被清晨的阳光弄醒的,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以灰色为主色调,其间夹杂着白色,布局很是简单,没错,是我的房间。可是,我是怎么回来的,我不是在出租车上的吗?
楚洌。这个名字闪现在我的脑海中。
“笃笃...”一阵敲门声,“栀子,我可以进来吗?”是颜澜,我的姐姐。
“当然。”我对着门说道。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会痛吗?我给你准备了醒酒茶,你要不要喝一点?”颜澜的话语中是满满的关切。
“现在感觉还是有点晕,等会儿我去喝一点醒酒茶应该会好一点,对了,姐,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我想还是确认一下的好。
颜澜顿了一下,说道:“是阿洌送你回来的,你当时睡着了,还是他抱着你进来的呢。”涩涩的语气。
什么?!我竟然是被抱着回来的?那个人还是自己姐姐喜欢的人?我有一瞬间的凌乱,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我想开口说些什么来向颜澜解释,却很可笑地发现根本不知从何说起。
于是我只能苦笑,只希望颜澜,她不要误会什么才好。
“对了,栀子,你昨天怎么喝了那么多酒?”颜澜似是突然想起。
“没什么,压力有点大而已。”我说得轻描淡写,发泄与软弱,都只是一小段时间的事情,过去了之后,我依然是那个原来的我,孤傲淡漠。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不要瞒着我。”颜澜坐到我的床沿上。
“没事,只是画出了不好的作品,让老师有些失望,自己心里也不舒服。”这的确是最堂而皇之的理由。我在心里冷笑。
“不要想太多,自己尽力就好,就算是大师,也会有失败的作品不是吗?只要能够吸取经验就好啦,既然压力这么大,那就趁着今天周六,好好在家休息或者出去走走吧,这样或许会好一点哦。”语毕,颜澜给了我一个鼓励的微笑,让我感到很窝心。
我以同样的方式回应了她,她笑得愈发灿烂,正如窗外明媚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