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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离开A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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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跟着教练练习,倒是没有跟楚洌在一起滑的时候的那种不自在的别扭感。其间也摔了好几跤,但是进步也是与摔跤次数成正比的,我似乎感觉到楚洌投过来的若有若无的目光。这给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在反复练习之后,我已经能够独立的滑行,当我从坡的顶端一路滑下的时候,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是那种内心的不快得到发泄的满足,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带着一种想要吞没一切的决然。
“栀子,你学得挺快的嘛,现在要不要跟我们一起?”颜澜踩在滑板上对我说道。
“不用了,你们玩就好。”我很享受一个人的状态。
“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吗?”颜澜再次问道。
“真的,好啦,你快自己玩去吧。”我开始推颜澜。
“那好吧,那我去啦。”颜澜对我眨眨眼。说着已经滑出了好远。
楚洌还是那个样子,他的眼神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我不知道在这样的清冷之下究竟隐藏着多少的波澜起伏。
至于江原,这是一个典型的乐天派,无论什么时候见到他,他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或许他的世界里也会有悲伤,可是他却将那些悲伤,全数隐藏。他一直跟在颜澜的后面或者身侧,就像是一个骑士,安安静静地守护着美丽的公主。
只是这些,眼里只有楚洌的一颦一笑的颜澜会看到江原的一举一动吗?
我苦笑了一下,得非所愿,愿非所得么?
我又自己来来回回的滑了几次,找到感觉之后状态便越来越好,不一会儿便累得气喘吁吁,坐在雪地上休息。
雪,清朝的纳兰容若便是一个钟爱雪花的词人。“不辞冰雪为卿热。”我望着远处的那三道来回穿梭的身影,说的究竟是谁和谁?
当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颜澜跑到我面前问我要不要去吃饭的时候,我开始相信双胞胎之间有心灵感应的论断。
吃完饭回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一天的运动让我有一种深深的疲惫感,我睁开眼躺在床上,看着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下来,莫名地就生出一种怎么挣扎却还是被黑暗吞噬的绝望感,在那种怎么呼喊也不会看到光亮的深深地黑洞里,似乎安静到可以听到自己内心的悲鸣。
新学期开学的时候,我得到了一个对我来说极大的好消息。苏老师决定带几个美术特长生去B市的一所大学里接受更好的培训,以提高我们的画技,为期三个月。这就意味着我可以有三个月的时间不用面对那两张或冷漠或嫌恶的脸。
我可是清楚地记得,我又一次喝醉了酒之后,那个女人脸上流露出来的嫌恶的表情,一阵又一阵的酸楚席卷而来,还有那个男人,他说了什么?
“颜栀子,不要以为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我们就会愧疚,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去做的,你这样子只会让我们更加讨厌你而已,你这样让我们很丢脸你知道吗?”果真是夫妻呢,她划出伤口,他在上面撒盐。
“丢脸?那你怎么不说我当初被别人说是个没人要的孩子的时候我会觉得丢脸?”事实上,我当时的心情,又何止是丢脸?
那天是雨后的一天,走在路上却没有我所熟悉的泥土的味道,然后我不禁嘲笑起自己来,这种水泥钢筋铸就的空间里,又怎么会有泥土的味道?
“栀子,我们已经决定要带几个学生去B市的一所大学里接受更好的培训,你愿不愿意去?”苏老师等待着我的答案。
其实B市的确有一位美术系的大师,他从来不在其他的地方举办他的画展,只是因为对B市情有独钟。去那里可以看到那位大师的画展,拓宽自己的眼界,而且,B市有很多的景点,倒是很适合写生跟游玩的。
“当然。”我的回答是肯定的。
也许是因为太开心的缘故,我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不小心撞在了一个人的胸口上,是我熟悉的气息。
楚洌。
我正要开口说抱歉,却被他出声打断。
“你很高兴。”很肯定的语气。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么?
“这跟你没有关系。”我重复着与以前一样的话。
“颜栀子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楚洌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怒气。
我能告诉他什么呢,我终究要离开这个地方,我所要做的就是尽量不跟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产生任何的纠葛,这样我就能毫无留恋地离开。别后,不会怀念,不会想念,不会心心念念。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
这些天我被楚洌搞得心烦意乱,我总感觉他像是要撕掉我所有的冷漠一样,这让我本能地排斥他的靠近,这个人,让我疲于应付。
坐在去B市的车上,沿途是美丽的风景,我望着窗外,车窗上倒映着我的脸,依旧面无表情。我突然想起安妮宝贝的一句话。
她把脸贴在玻璃窗上看他,被挤压的脸带着一种扭曲的忧伤。
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那双清冷的眼睛,还有那清俊的面容和那个人不时的散发出来的清浅笑意。
我并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
来到B市已经小半月,其间我去看了一次那位大师的画展,令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那幅叫《零》的作品,微微泛着涟漪的水面上,飘着几片红色的花瓣,水面上方,还有几片将落未落,就那样漂浮在空气中,似乎带着些不舍与留恋。
《零》,这幅画的名字,我想,它的全称应该是凋零吧,凋零衰败,正如重生与盛放一样,是一个亘古不变的主题。生的美丽,只是为了更加绚烂的死亡。
走向凋零才是最原始的真理,所以这幅画的名字才会叫做零么?不管曾经怎样美丽过,绽放过,绚烂过,凋零与死亡才是它最终的归宿,才是周而复始的原点,最后的最后,万物皆成空。
突然,我被一道光线闪了一下。转过头去寻找光线来源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子。
是的,漂亮,虽然我知道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孩子有点不太恰当。他身上有着那种贵族的气息,可是又带着一种妖魅,既想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隐士,又像一个活在奢靡繁华之中的贵族。我实在想不到会有人把这两种气质结合得这么好。
他举着手中的相机,扬起好看的嘴角,对着我笑了一下,这样的笑容,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他,就是一幅最好的画作,深深地印在我的眼睛里。
我似乎都忘了去责备他偷拍我,等我回过神来时他已经不见了,这个时候我才终于明白苏老师说的,搞艺术的人对于美的事物总是没有丝毫的抵抗力,这个时候所有的冷静理智都会被抛到无限远。就像刚才,连一直自诩为足够冷静的我都失去了本应该有的反应。我自嘲的笑笑。这个男孩,实在妖魅到可以魅惑人心。
这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六年之后的再见,到底是谁魅惑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