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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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细细密密地铺满了整片视野，在平静的湖面上一滴一滴地荡开涟漪。湖畔那朱阁中歌妓的歌喉还在雨中圆润的振动，像是春意的波动一点一点在绿柳枝条上抚摸带来绿意。天色还很阴霾，淡墨在天边一层一层地被涂抹，地平线处至天顶都在淡漠地被涂抹成深色调。封穆垂着眼睫掩住双眼中的一切颜色，雨点在那对极细的瞳孔中映成无数的亮点，类似漫天的流星在沉黑的夜空中不断地坠落。
他雪白的衣袖因为他双手交叉的站姿而垂落在地，末尾与青石桥面上混杂着泥土与雨水的浊物沾染其上。他抿着唇略显高傲地扬起削尖的下巴，凛一一手扶着桥，倾斜身子撑着下巴向封穆斜斜地看着。这个人似乎与他太过不像：脸过于冷峻没有微笑。出身过于高傲没有品尝过酸甜苦辣。气质优雅与他从来不同。他没有经历过江湖险恶。而他从小在这片沼泽中挣扎。
他忍不住笑，苦涩沿着他的嘴角向上爬，带来浓厚的嘲讽意味。他细长的眉眼微微眯起，眉梢上一点点哀愁，他那双淡棕的眸子像沉满了清晨雨后的水雾，浓厚地掩盖住了一切可以看见的情绪，那些不知名的便顺着那草木苦涩的气息一点一点沉淀至最深。仿佛没有任何发生。他习惯性地挑唇，薄淡得像是寻花觅柳的公子哥。
“将军。”他侧过脸，用余光望着那一边伫立宛如雕像的人，出声唤道。待那人微微转来，示意他继续说，他才开始清嗓言语起来，”这雨一时半会儿似乎还不会停...将军觉得这西湖雨景甚好”封穆微微使劲将束在脑后的马尾一甩，落在上面的雨珠簌簌地落下，凛一定睛看了一会，只觉得那发闪的雨珠类似明亮的珠宝，散落一圆玉盘的模样。他恍惚地想起那曾经的大漠美人，曾闻貌若天仙，但那次他蹲守于她闺房的窗前时，也不曾找到一丝机会去窥探那美貌只由于那珠子串起的面纱完全遮住了那青春容貌。让他只觉惋叹不已。
“你有什么好去处吗”清冽的音色在眼前响起，封穆直视着凛一，由于不及凛一年岁比他长了二周星，所以便矮了那凛一的半头有余。估计封穆自知这点，便站得略远，使自己不用仰视于这人。凛一嘴角一挑，又笑起来，这次却是极为的好看,”不知将军是否习惯于那酒楼之流”果不其然，封穆细长的眉刹那皱起，酒楼之地于他之念来说，自是与青楼这等烟花柳巷的地方没有差别的。在他以经史子集覆盖的海洋中淹没了贫乏的常识中，使他几乎脱离了军事与政治便像一个垂髫儿童对世事一无所知。
凛一稍稍有些困惑，探出那因为长期练武而得了老茧的手指去抚封穆眉间的褶皱，眯了一双桃花眼便带着一丝□□惑地安慰道，”将军大可不必担心，小人带您去的地方...自是不会是那种地方...不然大将军是不会轻易放过小人的.”封穆有些惊异眉间的触感，他望着那显得善意十分的少侠，便低声道，”我明白了...你以后与我说话不必用敬语...”他突然又因为自己这话略微不妥而快速解释，”你是我父亲的门客，年龄也是你为我所长...”凛一苦笑起来，这待遇自然是前所未有，但这小将军是认定了他不会害他还是过于了善良，只因为了初识几面便好到这般地步，倒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雨珠一滴一滴地落，似乎可以数清那珠珠晶亮，点点明光。小将军与他并列而行，按道理他应该退至后方，但小将军似乎并不在意，他也不侨情，便同排了走，这小公子今天才与他结识，对他的好感似乎却是故人之交似的浓厚，凛一又走起神来，大抵是老将军在公子面前提了什么好话吗？但他转念想起老将军气急败坏地拿着那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就要向他劈来，边做还边吹胡子瞪眼的臭骂模样，不由得讪讪笑了笑，这应是..不大可能..
“你在想什么？”
“啊！”他看了一眼正直视着前方的小将军，意识到对方无法看到自己的神色，他想了想，“最近李将军应该是禁了小将军的足罢，不知道小将军是怎么逃出来的？”他说着有些心不在焉地去看周围雾茫茫的景色，那双眼睛像是黏上去似的，怎么也不看身边的人了。
“……”本来凛一也没想着这人会回答他，理所应当地等了一段沉默后，二人本非等着彼此说什么，此刻的无言竟也在之间不显得突兀什么，反倒在这细细绵雨中并肩而行有着无法言道的气氛，也无法被介入，完全的将那一高一低的人影黏合在一起，打湿了那模糊的眉眼，顺着白玉似的凝滑脸弧而下，他们也不去提气躲避雨珠，尽管皆是习武之人，像寻常人踏着泥泞，落着一肩一发的雨，浑圆的雨珠被极细的发丝挑开，艰难地挂在被雨打湿成一撇一撇的头发上，二人都是俊美的容貌，十分小的光点晕染在瘦削的身形上，他们从天的尽头走来，带着西湖潮湿混着草木还略带着中药的味道，一阵阵地飘来。像是仙人下凡，带着极淡的朦胧感，仿佛云雾都拢来，全然带着泼墨山水意境。
私语似的雨声又绵叙在耳边，这般景象大抵便是人间难得见几回的感叹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