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明》风de华尔兹

2、第二节 回首沧海幻桑田

　　“人犯抬起头来！”一声大喝惊的徐子祾从昏迷中醒来，眼见面前陌生的场面加上自己全身疼痛，迷迷糊糊的说道：“我在哪里？”隐隐约约看见自己的面前有一张小几，小几后坐着一位身穿黄鹂补子官服之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什么的。边上站着几个衙役打扮的差人。其中一精瘦衙役用手中棍子点了点徐子祾肩头说：“当然是在班房里！兀那汉子，你的事发了。我家大人问话，你作实回答，有得三言半语诳语，定打得你皮开肉绽！”徐子祾仔细看了看，发现自己身在一间阴暗、潮湿的监牢中，牢中地上铺着少许干草，墙角处有一个破马桶，瞧此光景，还真是在那牢中一般。徐子祾哭丧个脸，眯着眼睛问道：“我怎么在这种地方？过堂也应该在大堂上啊？“心里嘀咕着，为什么县太爷审案还跑到牢中来？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情。正在胡思乱想，那精瘦的衙役上前一巴掌打得徐子祾眼冒金星：“混帐东西，就你瞧你那耸样还想上大堂？县丞大人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没问道话别多嘴！”此时那县丞睁开眼睛问道：“姓名”
　　“徐子祾”
　　“籍贯”
　　“陕西略阳”
　　“以何为生”
　　“啊？什么意思”
　　精瘦衙役接着又是一耳光：“大人问你是做什么的？以什么为吃？”

　　“哦，学生”
　　“学生？”
　　“路引何在？既是学生为何如此打扮？”
　　“我————”
　　“大人问你话呢，好生回答！”
　　徐子祾面无表情喃喃自语道：“是啊，我是谁啊？我又在哪里？我到底是做什么的？”
　　“大人，看来这厮怕不是得了失心疯？”那精瘦衙役谄笑地说道。
　　“也罢，及时这样，看来今天也问不出什么了，你们几个把人给我看好。别叫他死了，也别叫他太舒服，懂了吗？”说罢那县丞起身便走了出去。
　　正所谓阎王好请，小鬼难缠。自那县丞走了以后徐子祾可是吃尽了苦头。不仅是毒打一顿，连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衙役掠走。
　　不表徐子祾，偏说那县丞除了牢门以后径直向自己厢房内走去，进入房间以后，小心翼翼地掏出钥匙打开书柜最下一格抽屉，取出一件金鱼配饰来看许久，又轻轻的放了回去。皱着眉头慢慢磨着砚，许久，许久……
　　三天之后，徐子祾被从牢中放了出来，举步蹒跚地走出大牢。在牢中呆了三天的他，浑身是伤，一步一个血脚印。不仅如此，两眼被刺眼的阳光晃的睁不开眼。后边一个衙役见状，上前就是一脚：“我说，你这贱骨头！牢饭很好吃么？还不滚，看得大爷我心烦！”这一脚直踢得徐子祾仿佛全身骨头都要散了架似的。可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狠狠的望了一眼那衙役，慢慢的向牢门外挪了出去。
　　天下之大，却没有容身之地，此时的徐子祾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由于身上没有路引，没有一家店铺聘他当伙计，连车行、抗大包大力气活也都没人愿意收他，只能一路行乞，以此为生。
　　冬天很快就来了。大雪纷纷下了好几天，一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徐子祾一路行乞走至一城外，眼见城门上三个大字“汉中府”。心里思量着若是进城说不上能讨得更多吃食。便晃晃悠悠朝城门方向走去。还未走到城门便见一快马骑士一边飞驰一边大喊：“八百里加急！闲人闪开，撞死白死！”徐子祾躲闪不及被那快马擦着边撞到，马上骑士也是一个趔趄，回头狠狠地骂道：“臭叫花子，寻死！”徐子祾倒在雪中，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那寻死的心都要有了。“那小哥，你没事吧？”一位身穿青灰色，留着三缕长须，体型微瘦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也不嫌弃徐子祾身上发臭的味道，伸出手来扶徐子祾，说道：“男儿何必如此，我见你四肢健全，却细瘦如柴，想必是逃难至此地吧？今天遇上老夫一场，也算咱们俩有缘。这样吧，老夫打个招呼，你就去驿站打打杂，讨口吃食吧！”徐子祾这近两个月来，每每受人嘲笑、奚落、驱赶，甚至前几天去讨食还被几个黄发小儿追赶着拿石头扔打，看遍人间冷暖，今日忽然见次好心人，感觉就好象是见到了亲人一样，数天的委屈、心酸都化成眼泪淌了出来：“恩人，您能给小子我指了条明路，正如再生之父母，受小子一拜！”却不想那人连忙让在一边：“我之所以能推荐你去驿站打杂，并不是可怜你，你也不需谢我，你去城西驿站，就说汉中教谕方先生叫你去的就行了。去吧，现在去说不上还能赶上吃饭呢。”说完便迈着方步走向城里。徐子祾望着这位方先生的背影，长长一揖。
　　徐子祾在驿站安顿了下来，平时无非是做些苦力活，清洁马厢之类的苦差事，真正驿站里的人大多都不愿意做这些脏活、累活。都交给徐子祾来做，徐子祾倒也欣慰，至少再也不用和野狗抢吃的，晚上至少和马儿谁在一起，不会露宿荒野里。其实他心里最开心的一件事就是还能偷吃给驿站的马所喂的黑豆。由于他嘴巴甜，这个大哥，那个大叔的这么叫着，驿站里面的人还都不讨厌他。慢慢的混熟了，驿站里的人一见徐子祾都会笑着问他：“我说祾哥儿，那孙悟空最后降住猪八戒没有？”徐子祾也常常抽吃饭时间和休息时间给驿站的人讲些他们所从未听到说的故事。
　　驿站的驿长姓马，也是个忠厚老实之人，平时对这打杂的徐子祾也多有照顾，今天一回到驿站就匆匆忙忙找到徐子祾说：“祾哥儿，这做人啊，要懂得知恩图报，当初方夫子让你来咱这驿站打杂，你可得记人家的情呐！我做个夜里跟汉中府里当差的一个老伙计喝酒才听他说，方夫子要去应天府了。趁人家还未出发，你赶快去感谢人家一下。记住，多磕两个头。这里有二分银子你先拿去买点物什好遮手。”
　　“谢了，马大伯！”徐子祾抓起马驿长手中的银子就向汉中府城内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