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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节 梦醒不知庄周蝶 ...

  •   建文元年十一月。冬至前后,还未到最寒之时。可天降大雪,如鹅毛纷飞,霎时间,天地一片银装素裹。寅时,天还未明,官道上走着两条人影。看身影便是一大一小两人。两人肩头已隐隐发白,便是有雪飘至肩头而未化。
      “东家,您说您这是废的什么事哟”说话的矮个子便是谢家村首富谢有才家里的小伙计二栓子。别看二栓子今年才十二三岁,可这人全身都透着一股精灵劲,深得东家喜欢。谢有才过完年也就看着四十八岁了,俗话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谢有才家虽然是谢家村数一数二的人家,但是膝下无子,一直是心头的一块心病。自娶了隔壁村佃户吴十三的小女儿为妻,至今也将有三十个年头了。可除了十二年前这吴氏给他诞下一女之后,无论是求佛问道,寻求名医,甚至还悄悄吃过好几个稳婆配下的药,可这些稳婆配的也除非是些虎狼之药以外,便更无半点功效。谢有才也不止一次破口大骂那些稳婆、和尚、道士之外便也毫无半点办法。这一日,谢有才便是再次去县城城东一家据说是很有名的药馆问药,虽不抱太大希望,但总得是要去试一试。要说这谢有才并非无法生育,既然吴氏能为他诞下一女,便是有那能力,可这谢有才钱一多便疑神疑鬼。若自己能行,这几十年吴氏肚子也没什么反应,若自己不行,那么吴氏莫非与人私通。这般如此常常惹得吴氏对其破口大骂,每每抱头鼠窜。要说这人一有钱就容易忘本,可这谢有才却不是这样的人,这些年从未在吴氏面前提过什么纳妾的事情。一则是吴氏知书达理,虽是一佃户家女子,却也懂得相夫教女、把持家务。二则是过去贫困之时,吴氏对他不离不弃,始终用心照顾。三则是别看谢有才男儿身,却是怕那河东之狮,雌虎之威。更别提财务之账全是由吴氏把持。对纳妾一事,这谢有才已然万念俱灰,不复提出。
      二栓子摸了摸自己发红的鼻头,呼着白气嘟囔着:“东家,不就是区区一地保而且,何必废您那么大的劲还去县城里买些货什送与他?您看看俺这寒衣,这都六个洞哩,里面塞的可不是棉花。是芦苇,芦苇好不好?要不这月钱您老早点给小的结了吧?小的拿六文换点棉花弄进去再补一补,剩下的钱拿给村里谢寡妇叫人家帮衬着给纳面过冬的鞋。”“呸!”谢有才跺了跺脚“你小子懂个屁!什么叫区区一地保?你可知道那张地保的舅舅是谁?那是咱十里八乡的里正大人!咱能得罪的起?你见过比里正大人还大的官吗?”二栓子谄笑道:“是,是,是。东家您说的对。小的这不跟东家您瞎掰的嘛。哦,对了东家,那里正大人是几品官啊?我看戏台子上的官老爷都有一个品级,将军们都有一个级别的?”谢有才捋了捋自己两撮老鼠胡子不屑的说道:“几品?几品你也得罪不起,有道是‘不怕县官,就怕现管’那里正大人就是咱们的现管你知道吗?反正听你东家俺的绝不会错的。我谢有才这些年怎么才能从一个吃糠咽菜,半劳半乞的穷鬼变成现在的有钱人,靠得是什么?靠得都是算计啊!”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暗自得意。当东家自然不能叫佃户、伙计猜到自己心里的想法。自己说是去给地保买东西送礼,可是送礼哪里需要真正跑到县城去买?无非送礼也就是些黄白之物而且,这次去城里问药才是主要目的。带上伙计而栓子无非是想在路上有个伴罢了。
      说话间眼见就要走到村头,二栓子萎靡的精神一下就来了劲头:“东家,下次咱们进城能不能天亮了再往回走?别跟这次似的,人家都要关城门了,咱们还出城往回来赶,又冷又饿。”谢有才皱着眉头道:“你小子懂个屁!还下次?这次带你进城淘点见识,你看看你那耸样!就知道往大姑娘小媳妇胸部上看,还想有下回?得,我看再过几年帮你寻一媳妇,叫你小子安心。好好跟着老子做事,亏待不了你的!这样吧,从今个开始,每个月月钱都放在我这里,给你留着攒下娶媳妇用?”二栓子一听,哭丧个脸:“啊?俺年底还说给俺娘买匹新布做身衣裳呢!”正说着,只见那谢有才忽然身往前一扑,几个趔趄才站稳脚跟。破口大骂起来:“直贼娘,哪个混蛋这作死躺尸不成?绊老子一下!”二栓子见状,仔细一看,吓得连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爷,还真是趟尸的!”
      花开两支,各表一枝。
      天微微亮,谢家村在几位辈份最大的老人和地保张仲贵吆喝带领之下,除了女人孩子,都聚集在打谷场中。望着黑压压的人影,张仲贵扯着他公鸭嗓子喊道:“今个早,谢有才回村的时候发现一个半死不活的种。灌了碗姜汤,命是给吊住了。可是这小子来历不明,身上又没有路引。把大家伙叫来就是商量下怎么处理?”话刚说完,人群中冒出一声戏喊:“对,俺们几个是看到过那个家伙了的,照我说呀,整干脆点,别那么麻烦。直接洗洗干净,往谢寡妇家里一送不就成了?赶明天咱都去喝酒。哈哈哈”“住嘴!”人群中走出一老者,这老者便是谢家族长谢厚德,边上搀扶这谢厚的的两人就是他的两个儿子谢浩与谢全。谢厚德走到人群中道:“老夫刚也去马厢中看了看,此人打扮并非我大明之人,头上有发但短而不足以结髻。身上衣裳怪异,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身上所携之物更是稀奇。并未带行人出门所常带的火折子。听说北边蒙古鞑子装异奇特,老夫估计此人八成是鞑子的细作。”张仲贵走到谢厚德面前唱了个肥诺:“老族长,在下为一方地保,所做之事就是沟通官府与乡民,依在下看来,咱们理应报官才是,管他是鞑子也好,土匪也罢。至少咱谢家村有个交代。”谢厚德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张仲贵见老族长不再过问此事,心理窃喜。若真是蒙古鞑子的细作,报官也算是有功。一边嬉笑一边搓着手走向马厢。仿佛白花花的银子在向他招手。
      张仲贵带着几个人来到马厢,望着地上被抹肩头捆二臂的那个“鞑子”,向边上两人使了个眼色,边上二人走上前去一阵子拳打脚踢,打完之后扯着那人立起身来道“咱们张爷问你话,好生回答知道么?若是有一句假话,便打杀了你喂狗!”只见那“鞑子”吐出两口血水道:“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什么奸细。奸细有我这样的吗?而且你们无辜殴打他人,你们知道你们这是故意伤害罪吗?算了,知道说给你们你们也不懂得。你们打死我算了!”“想得美!打死你,打死你爷的赏银去哪弄呢?”张仲贵一边笑着说道一边招呼人把这“鞑子”捆到毛驴上说道:“等哥几个一起把这贱骨头送到官府,拿点赏银。爷做东,大家一起去乐呵乐呵!”说完就和几个汉子牵着毛驴笑着往县城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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