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争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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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意犹未尽却醉意深重的皇帝陛下，王氏姐妹之间立刻爆发了分歧。
小王夫人第一次对着同胞姐姐发飙：“姐姐！你怎么能这样？”一怒之下，小王夫人完全忘了自己是个即将临产的孕妇的事实，愤怒地在玉堂殿里转来转去：“你看不上汾阴侯太子也就算了，平阳侯也入不了你的眼，如今倒好，挑来挑去，挑个年纪一大把的胡人老头子给你做女婿你就满意了？”
大王美人还在遗憾着这里毕竟是玉堂殿，对自己来说毕竟是客场，要是在漪澜殿，怎么也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放走了皇帝陛下。若是能够再次产育皇子，想必就能跻身三夫人之列了——虽然目前三夫人数量已经够了，但皇帝陛下向来不是墨守成规的，未必不能成为第四个夫人。可惜啊可惜。亲妹妹的怒火让王美人美好的幻想更加被打破了，此时看着妹妹便更不是滋味了。但她并不打算和亲妹妹有龃龉，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你放心，娥儿不会被嫁到匈奴去的。”
“那就是阿姚了？又或者是阿奴？姐姐亏得是女儿多，当初姐姐只恨女儿太多，如今可是享受到了女儿多的好处了？”王夫人愤怒地指控。孕妇脾气不太好，即使一贯和姐姐联手邀宠是做惯了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竟是特别的愤怒起来。
大王美人霍地站起身来，一双粉拳捏得死紧：“是啊，就算是女儿，那也是大有用处的呢！妹妹倒是不必羡慕，横竖你是不需要如此的。告辞！”
王氏姐妹之间生出龃龉的消息虽然两姐妹都闭口不言，但素日往来密切的漪澜殿玉堂殿竟然忽然淡了下来，未央宫最多的就是女人，八卦消息传得最快，所以不少人存着看笑话的心思。这消息传着传者，就传到未央宫之外去了。
虽则也有很多人对于真公主和亲的消息表示观望，然而皇帝陛下虽然没有肯定，但漪澜殿却明显成为了皇帝的新宠。即使皇帝去的不太多，但如今宣室殿不断的往漪澜殿送去赏赐。从蜀地艳丽繁复的蜀锦，到鲁地轻薄的缟；从上林苑里新鲜的鹿腿，到花费大量财力物力从东海带入长安城尚自鲜活的比目鱼……平心而论，这真心是王美人最受公众瞩目的时候——即使是她宣称梦日而孕的时候都不曾这么的在宫中一枝独秀过！
王美人在赶走了宫女下人之后，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欲望了，亲亲的抚摸着全皇汉最顶级的丝织品，陶醉的表情甚至比承宠的时候更加的真实。即使是贵为嫔御，王美人接触到这些奢侈品的机会也是极少的。先帝以简朴闻名，即使是先后冲冠后宫的慎夫人尹夫人也是衣不曳地、帷帐无文绣，尚在太子宫等待上位的今上自然不会跟君父对着干，何况她也不算特别得宠。
现在这样深厚的恩宠，一向自诩为精明果决的王美人觉得，就算是自己不幸失算，也是值得的。一个和亲的公主女儿，能为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争来多少利益啊！有一个匈奴单于做女婿，似乎也不算是让人没法接受。至少就目前看来，比嫁给什么平阳侯太子或者是长公主长子，都来得更加划算呢！女儿嘛，不就是用来给母亲和弟弟铺路的吗？
王美人的二女儿刘姚看着沉浸在华美的丝织品中的母亲，再看看双手都迸出青筋的长姐，缩了缩脖子，决定自己还是不出头算了。反正不管有什么事，母亲和长姐总是会找到法子来应对的。
懦弱的刘姚公主，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的善解人意，看长姐一副纠结的表情，贴心的将弟弟妹妹都带出去了。她并不怀疑，母亲要做什么事要达到什么目的，从来都是不会做不到的，顶多就是需不需要花费更多手段而已。
刘娥公主确实很纠结。事实上匈奴人改弦更张索要真公主的消息她知道的并不比母亲晚，但她绝对没有想到和亲的命运会掉到自己头上而已。有一个受宠的姨母为自己筹划，还有亲弟弟做后盾。理论上来讲和亲的事根本就轮不到她。何况母亲和姑母有联姻的默契她是知道的，无论如何对父皇颇有影响力的长公主总不会看着自己的儿媳妇被人抢走的——虽然之前她还嫌弃过堂邑侯封地寒酸而恳求姨母给自己选一个封地优渥的侯门做夫家。就算父皇真要和亲，别说诸侯王以及宗室内那么多的宗室女，就是这宫里也不是没有无依无靠的公主，怎么就轮到她了？
“阿母~”刘娥公主虽然对母亲主动出头要求贡献一个女儿给大汉和匈奴之间意义深远伟大又绵绵不绝的和亲事业颇有微词，但在向来强势的母亲面前，她也只能做乖女状，软语相求：“阿母，长公主姑母在长乐宫和宣室殿都颇有影响力呢！”所以阿母麻烦你看在我未来婆婆的面子上，换个人选吧！
王长姁十足慈爱的抚摸着女儿的头：“娥儿，不许淘气！堂邑侯太子须才干庸碌，封地狭小，非我儿良配。阿母疼你爱你，必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刘娥公主到了舌头底下的那句“阿母实在是想要邀宠那就让阿姚去吧，反正阿姚不是还没许人且年龄也不比我小很多”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她缓缓松开双拳，特意留出的如同葱管的指甲里，现出几丝血痕。然而刘娥公主只是沉默的对着母亲行礼，然后走出了依兰殿。难道就要这样坐以待毙吗？我一定能想出法子的，顶多需要更多的手腕罢了。不得不说，刘娥真是肖似生母。
大王氏献公主和亲的消息，搅动绝对不只是依兰殿的风云。幼年丧母的披香殿公主刘婵，终于放下了心口的大石。身边的宫女竟然比起公主更加激动——不用想法子离开这个脾气温顺的公主了，也没有嫁到蛮夷腥膻之地的忧患，总是值得高兴地。刘婵第一次懵懵懂懂的想着，没有母亲，其实也并不是可悲的事情。
“女人要狠心起来，可真是让人恐惧啊！”陈须仿佛是在叹息。
刘荣在棋秤上放下一颗棋子，整个局面瞬间大变，他亲自捡起一颗颗死子。陈须无奈道：“我又输了，下次别喊我陪你下棋，老是输有什么意思？”
刘荣含笑道：“阿须的心乱了？难道你也并不是无意？”
陈须很没风度的翻了个白眼：“人家瞧不上我。”
刘荣将棋子一颗颗放回棋盒：“此一时彼一时也。”
陈须无语了。
刘荣捏起一颗棋子放在眼前端详了半天，慢慢道：“阿须，狠心的女人还不算可怕。既狠心又精明的女人，那才难以对付呢！”刘荣说的是真心话。王美人这步棋走的实在是妙招，进可攻退可守，区区一个女儿，估计是不会被她放在眼里的，她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牺牲掉的何曾是一个女儿？一念至此，刘荣竟不自居的愣了下，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里，再也挥之不去——有时候太狠心太果断太会取舍的女人，男人何尝不是畏之如虎呢？
陈须自然是猜不到皇太子殿下刘荣此刻在想什么，只是笑道：“殿下倒也不用担心。前线的战事境况并不坏，否则皇帝舅舅断然没心思花费在后宫的。只是连我也不曾想到，陛下竟然能忍耐这么久。”是的，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当初那个一言不合能够亲手杀死堂兄弟的人，也会忍下帝女和亲的耻辱和悲哀呢？皇帝这位子，注定会改变很多人吧。不知道，将来的刘荣表兄，又是什么样呢？陈须也不由沉默下去，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怕是想要跟现在一样和刘荣随意谈笑，也是不能了吧。时间的水慢慢淌过去，有些性情终究会沉淀在过往，再回首时，沧海桑田。
刘荣恍然不觉，伸手拍向表弟兼挚友的肩膀：“虽然不厚道，但我还是应该恭喜你的。”与王美人这样再嫁之身成为皇后皇太后母仪天下几十年的小概率事件能够媲美的大概也只有她那彪悍的寡妇基因了吧——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未来的平阳公主刘娥和亲绝对是个不坏的选择，强大的寡妇命加上匈奴人那混乱的继承法则，还有刘娥那不甘寂寞的性格，大汉朝绝对能够事半功倍的——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长公主刘嫖此时的心情也很难受，即使是幼弟刘武送上许多珍宝，也不能缓解她的愤怒心情。任谁被一个向来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人摆了一道心情都不会太好。低气压的刘嫖，连尚未能满地乱跑的阿娇都躲着走，但偏偏就有了一个人硬是凑上来了。
“姑母。”刘娥第一次如此温婉柔顺，以往可都是远远避开的。刘嫖深深地看了一眼侄女，将侄女从长媳候选名单里默默拉黑，凡是王氏所出的一律拉黑。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争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