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颜重绽》云鸿相约处

8、谋身

　　如此盛大的立太子的典礼在进行的同时，心中感觉不那么畅快的，事实上不仅仅是王美人、阿娇以及主角刘荣。
　　皇帝陛下也在不满着。事实上这时候的皇帝陛下，远远还没有生出对于皇太子的忌惮之心，至少离想要换个儿子当太子的距离还很远。皇帝陛下不满的，是诸侯王。
　　册立皇储这样的事情，诸侯王本应该是努力争取亲自来朝贺的。如果不幸（实际上是很有可能遇到的状况）被帝都给回绝了，也应该派出身份显赫的使者来传达对于皇帝的真心祝贺，对于皇太子殿下的衷心祝愿的。

　　但是有一个藩王例外了。吴王刘濞没来。他不光自己没来，连使者都没来。吴王称病不朝几十年，不来长安没什么稀罕，但连使者都没有，这就是挑衅了。皇帝陛下的脸色很难看，但还是若无其事的出席在各种应该出现的场面。不过等大典一完结，皇帝陛下立刻将几案上的奏折文具全扔地上去了，弄得皇帝书房里一塌糊涂。不过相比起当初当皇太子的时候因为几句争执就能抡起棋盘锤死堂兄吴国王太子的事情来说，这么些年作为一个战战兢兢的皇太子，皇帝陛下的修身养性的功夫是做的极好的（请看我如此天真纯洁的眼神）。即使这时候皇帝陛下心里想的是——如果刘濞老不死的站在我面前，我立刻操起砚台砸死他，最起码皇帝没有情绪失控到喊出来。

　　发了一通脾气之后，皇帝陛下狠狠地揪着自己绣着十二章纹的衣领，没好气地道：“宣皇太子、丞相、御史大夫和车骑将军。”
　　中央朝廷和树大根深的藩王之间，矛盾在所难免了。所以皇帝陛下，也决定开始朝诸侯王下刀了。
　　“今吴王前有太子之郄，诈称病不朝，于古法当诛。文帝弗忍，因赐几杖，德至厚，当改过自新；反益骄溢，即山铸钱，煮海水为盐，诱天下亡人谋作乱。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祸小；不削，反迟，祸大。” 皇帝陛下从皇太子时期就倚重的智囊，御史大夫晁错的声音激动的快要把宣室殿的房顶掀翻。

　　皇帝陛下虽然发脾气发的惊天动地，但最起码的理智还是有的。他没有天真到以为自己一纸诏书到江都，吴王刘濞就会乖乖地授首。事实上，吴王几十年的经营，估计吴国国人都是只知有吴王，不知有汉天子了。

　　说真的，这个殿上，从皇帝陛下到申屠丞相，再到御史大夫晁错，以及车骑将军周亚夫，均不是脾气柔和的人，反倒一个比一个脾气火爆。吴王刘濞衔恨已久，然而皇帝陛下对他的忌惮也绝不比他少一分。
　　刘荣苦笑一声，他早知道会这样，但没想到会是这样。难道因为自己提前当上了皇太子，所以吴楚之乱也得提前发生？虽则原本时空里的吴楚之乱不过百日便被平定，但现在则未必。他咳嗽一声，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候，异变突起！
　　年老体衰但脾气火爆的申屠嘉丞相，也许是因为太过劳累，也许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就在天子眼前，忽然就倒下了。
　　刘荣本是准备起身劝皇帝不要过于冲动的，但他此时却不得不先扶起申屠嘉丞相。因为一个储君，一个是号称副君的丞相，两人的距离是最近的。
　　他一手支撑着申屠丞相肥胖圆润的身体，另一只手搭上了丞相的手腕，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奇怪起来。
　　皇帝也急了，再也顾不上讨论怎么对着老刘濞操刀了。周亚夫赶紧叫内侍宣召御医。

　　申屠丞相病倒了，皇帝亲往探视，丞相病榻前献三言，然后就再不肯张口说话了。陛下无奈，另择陶青为丞相。
　　历经数朝的申屠嘉，这次看来是真的撑不过去了。虽则人还活着，但往日府上络绎不绝的宾客车马，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刘荣来探视的时候，前丞相故安侯申屠嘉，明显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凶险。虽然躺在床上，但外衣都没来得及脱，被子虽然遮到胸前，但脸色红润的堪比小童子。刘荣也无语了，指着装病装的一点都不专业的前丞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面上的表情太明显了，故安侯咳嗽两声，作弱不禁风状：“殿下亲来探视，老臣真是愧不敢当。”
　　刘荣没好气道：“原来孤是治病良药，怎么我一来，丞相这病情可是大为好转。”
　　申屠嘉苦笑：“陛下一贯对晁错言听计从，老臣的话，陛下可不怎么爱听。陛下那时盛怒如斯，殿下贸然反对，很是不智。”
　　刘荣也只有沉默以对。
　　前丞相苦笑：“老臣的话，陛下向来不爱听，除非如此挟病自重，否则我是真心不敢奢望陛下能听进去我的话。目前看来还是有效的，陶青总比晁错好多了。”
　　刘荣笑了一下：“故安侯真是个聪明人。”
　　是啊，太聪明了。从前秦到现在，几十年了。多少风云人物已经风流云散，当初有谁能想到，这个食邑仅五百户的武夫有朝一日能做到丞相。大汉的丞相素来不易做，他如今，也算是可以得善终了。
　　申屠嘉也沉默下来：“殿下不曾见过几十年前的乱世。我只求能在闭眼前能不再见到了。”今上不同于先帝，如今的吴王也不同于当初死了儿子也得忍耐的刘濞，一旦乱起，恐怕整个大汉帝国都会陷入动荡之中。从乱世里活下来的申屠嘉，也只求那一天来得更晚一些。

　　刘荣的语气平静的不像是在讨论政事：“先生的谋身之道，孤很是佩服。”除了以病体为砝码献言于今上，也是不愿意自己为相期间闹出皇家同室操戈的事件来吧？若是能够短期内终结内乱还好，要是一时之间没能平乱，只怕落个千古骂名也是有的。就是能平了，怕又得担心狡兔死走狗烹了。不愧是历经了那么多年战乱和内斗还能做到丞相的人物啊。
　　申屠丞相嘴角勾了勾：“老臣托大，也算是看着太子殿下长大的人，臣也想请殿下善自珍重。”

　　皇帝陛下忍怒暂缓对诸侯王的削弱之举，那么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匈奴求亲的事了。匈奴人派来求亲的使节已经在长安城呆了大半年了，实在是拖不下去了。何况皇帝既然已经下决心要削藩，最值得防备的就是匈奴趁乱南下，所以得尽快把匈奴人给送走。

　　不过匈奴人在长安城呆的时间不短，眼界也高了不少。见识了立储大典的大场面，匈奴人对于宗室女已经不满意了，要求真公主和亲，最好还是皇太子的同胞姐妹。皇太子当然没有一母同胞的妹妹，所以匈奴人嚣张的表示，那就将就下吧，皇太子的异母姐妹也可以。
　　皇帝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皇帝心情不好，不愿意往后宫去，于是往长乐宫去了。长乐宫里气氛很好，窦太后正高兴地和小儿子梁王说话。事实上，梁大王是唯一一个获准可以来亲贺立储盛事的诸侯王。眼前这样刺眼的情境，皇帝陛下表示绝对不是第一次见到，但心里的酸意却是一如既往。

　　皇太后对着长子的到来没有什么很热情的表示，倒不是她对长子不关心不热情，而是因为有她对小儿子的热情关怀作为参照物，这反差便特别明显。事实上窦太后为人几乎算得上疏离寡淡了，刘启陛下也是了解的，但看到母后对着小弟如此的关怀备至，心里总是有点酸。
　　瞧瞧，阿武如此高大健壮了，可是阿母居然还在一个劲的问他夜间盖什么被子，暖和不暖和，然后又把自己的私藏命人给送到梁王官邸。哼，梁国是出了名的膏腴之地，梁王府库只怕比朕的少府收藏还要丰富。

　　刘启陛下自从登基后，第一次觉得长乐宫如此的不宜人，本来想来散心的，结果反倒更加郁闷了。于是告退，皇太后只是挥挥手表示知道了，刘启陛下心里泪流满面，还得做大度长兄状将准备起身送行的幼弟给按下去，吩咐他多陪母后说说话。╭(╯^╰)╮，诸侯王神马的果然最讨厌了，不管是不愿意来长安的吴王刘濞，还是有机会就往长安跑的刘武，都很讨人厌啊。

　　没心情在长乐宫多呆的皇帝陛下决定去看看宠妾，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往后宫去了，成天在后宫晃荡的皇帝像什么话！
　　玉堂殿的两位王氏美人对于皇帝的突然驾临都有点遗憾。王夫人遗憾的是姐姐也在，总不好意思当着姐姐的面跟皇帝碧玺撒娇弄痴，王美人遗憾的是来妹妹这里居然忘了带上儿子，这些小皇子能出现在帝王面前的机会不多，每一次都弥足珍贵啊。
　　不过就算是如此，大王美人从来都有抓住皇帝眼球的本事。
　　在这对美貌姐妹花的柔情相伴下，皇帝很快就微醺了。面对美人的男人智商总会降低的，就算是皇帝那也不过是个男人而已。大王美人泪眼婆娑：“陛下如此烦心国事，妾身不能为君分忧，实在是愧对君上。”

　　虽然王美人早已经过了美貌娇嫩的时候了，但这番姿态做出来，依旧令人动容。皇帝就动容了，带着醉意笑道：“王美人有这番心意就好了嘛。”
　　大王美人顺势倒在皇帝陛下胸前，眼泪一点点在陛下刺绣精美的衣服上渲染开来：“若是匈奴人不肯退让的话，臣妾愿意忍受母女分离之痛，将女儿送到边塞荒凉之地，只求为陛下分忧！”
　　小王夫人的酒盏“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鎏金的酒盏顿时变了形，再也用不成了。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既希望有更多的人来看文，又希望大家“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真是纠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