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颜重绽》云鸿相约处

17、思量

　　“这太子宫，可太冷清了。”
　　同一个夜晚，想要跟儿子做深入交流的，绝非零陵公主一人。刘启陛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走到太子宫来了，忍不住对儿子感慨了一句。冷清那是自然，当初的刘启皇太子充分发扬了刘氏皇族一贯的爱美色、广播种的优良传统，太子宫里美人无数，皇孙人数也十分可观，自然不是颇有些洁身自好的刘荣所能相比。
　　但是这样的话自然不能说，刘荣微微躬身，即使父子间不用如此拘礼，但如今他的身高都已经超过父皇了，“居高临下”的说话姿势自然不便，所以只能折腰：“儿臣倒觉得十分清净自在呢，正好读书。”
　　刘启脸色一整，眼光在儿子身上一转：“阿荣读了十年书了，还没读够？该走出书斋了。也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刘启说到成家立业，不免便想到会有皇孙，一下子兴致都高了起来。
　　刘荣的表情一瞬间僵住了，一时间没忍住在心底默默吐槽：“怪不得古人都短命，现在我还是未成年好不好。”
　　刘启只当儿子是害羞，继续感慨：“也是你母亲去得早，没人给你安排。”他顿了一顿，道：“皇后终究隔了一层，那朕就父代母职，多操心吧。”一幅我当爹又当妈二十四孝好父亲的范儿。
　　刘荣童鞋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父皇，祖父、阿母、曾祖先后仙逝，儿子可还在孝期呢。”
　　刘启不得不承认儿子的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薄太后才埋到坟里去啊，这时候大张旗鼓的给皇太子送女人，似乎是有点不合适。但看着人烟稀薄的太子宫，他终究是有点不甘心，一个死去的祖母，和很多很多热腾腾的包子——不对，是皇孙比起来，分量似乎不那么重。刘启陛下默念了句“朕也是为了皇家的子嗣传承”就当对列祖列宗有了交代，对着儿子则强词夺理：“又不是马上叫你大婚，赏你几个伺候的女人而已。偌大的太子宫，没几个女人像什么话！”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刘荣也只好应了。不管如何，这年头，估计后世的婚姻法也管不到，早婚……那就早婚吧，横竖尺度还是自己把握的，勿要沉迷也就是了。
　　太子宫第二日就收到了皇帝陛下赐下的大礼包——青春正好的良家子12名，刘启陛下的行动力很强，审美观也比较齐全，丰胸细腰的有、玉女清纯的有，甚至连萝莉都有。就是把刘荣给雷的，真要忍不住在心底默默腹诽一下难道汉景帝现在就想废太子让他纵欲而死？远目，皇太子殿下你想多了，只是皇帝陛下连连丧亲，对于某个叫皇孙的物种有了狂热的追求而已。

　　不提皇帝陛下突然之间父爱爆发，也不提皇帝陛下赐下美女给皇太子搞得整个长安城人心思动有女儿的家族都开始沸腾，也不提皇帝陛下恨不得现在就差挖一个坑埋上叫孙子的种子天天浇水坐等孙子瓜熟蒂落的中老年男人情结，咱们还是回到宫外吧。

　　周良公子第一次真正的体味到什么叫帝姐之贵、公主尊荣。虽然他母亲名义上来说也是皇帝的妹妹，在自己的汤沐邑里，也是人上之人，但门庭冷落，远非馆陶长公主可比。即使堂邑侯府相比起曾经的绛侯府，规模远远不如。他想起母亲对自己的点播，绛侯的爵位早已废除，而祖父的遗荫自有条侯一系传承，以周亚夫如今的声望，恐怕他这个拥有皇家血统的绛侯嫡孙，永远也没法拥有他母亲希望他能得到的东西。
　　“阿娇是有缺陷，但是……”他尚记得母亲对他期期艾艾地解释，而他自然懂得弦外之音——依他如今的情况，想要尚主怕是不可能的，一堆真正的重臣勋戚等着给自己娶回一个公主做保险呢。若是退而求其次，尚诸侯王主，也没什么真正的主力，只怕还要结怨与太后和皇帝。倒是阿娇，若是不计较她的缺陷之处，与之成婚，只怕皇太后皇帝也得爱屋及乌。
　　周良公子端起酒盏，以最合乎贵族礼仪的仪态送到嘴边。可惜，虽然母亲亲口像他保证，阿娇表妹娇丽非常，如今却不能亲眼一见，心中稍微有点遗憾。
　　幸好这个遗憾很快就消失了。堂邑翁主携皇太子同母弟刘阏于出现在堂邑侯府的时候，零陵公主母子的眼神都不由定了定，在这对表兄妹握紧的手上，凝视了一会儿。
　　事实上刘媗公主并不认识这位皇子，也仅仅是从衣饰花纹来猜测这个瘦弱小男孩的身份而已，直到小男孩含笑扑到刘嫖怀里撒娇的时候，她才从刘嫖嘴里把人和名字对上号。既然碰上了，她这个做人姑母的也只得临时奉上见面礼。
　　刘阏于皇子并不是个骄纵无度的脾气，即使对着这位连名字都没怎么听过的姑母，也是表现的进退适宜。因为瘦弱而越发显得大的眼睛，似乎永远有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盖着，这也是一个幼年丧母的孩子啊，刘媗公主几乎忍不住一时间有点心软。刘阏于谢过这位刚认识的姑母的礼，大眼睛带上一点好奇的神色：“零陵姑母，阿娇呢？”阿娇当然就在这里，刘媗的思维转了转，联想起自己曾经收集过的消息，刘阏于和陈娇，因为病弱之身，格外得皇太后窦氏的怜惜，常年留居长乐宫的。想来因为如此，凡是进长乐宫的人，给小孩子们准备礼物都是一式两份的。她心中感叹一句，略有点尴尬。
　　还是刘嫖长公主及时解围：“阿娇早已得了。阏于，累不累？累的话先去房里歇着？”拜这两小深厚的友谊所致，堂邑侯府常年备着刘阏于的房间。
　　即使是病弱之身，刘阏于也到底是个小男孩，好动才是天性。他摇摇头，谢过姑母的好意，拉着阿娇一起起身：“姑母，我和阿娇先去校场了。”在长乐宫想要长时间运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窦太后总担心这两个孙辈累到，略动一动就要大惊小怪的。所以堂邑侯府约等于运动场，至少对于刘阏于是这样的。
　　刘媗公主一推儿子，周良公子也及时起身：“姨母不用担心，侄子会看护好表弟表妹的。”
　　刘嫖推辞：“那怎么行？阿良是客人，万没有这个道理。”
　　周良公子谦谦风度：“手足骨肉至亲，说什么客人，未免太生疏了。”
　　刘嫖一笑，也就不为己甚了。

　　小辈都走开了，长辈们终于可以说话了。刘媗想起陈娇和七皇子之间的亲密，不觉踟蹰。刘嫖向来都是公主中的特例，即使先皇还在位的时候，刘嫖也是唯一一个不用跟着驸马回封地的那个，如今是窦太后母子当权，刘嫖只会更加的尊荣，虽然阿娇是有缺陷，但刘阏于自己也是病弱之身，窦太后将这对表兄妹一起养在身边，谁说她就不会想着让孙子外孙女亲上加亲呢？
　　她这么一踌躇，话就不知道怎么出口了，总不能问“大姐你家闺女是不是皇家的童养媳”啊。
　　刘嫖自然不会想到，即使她的闺女才几岁，甚至还有缺陷，在有些人眼里，也是一个绝好的登天之梯，仍旧夸奖着外甥：“阿良风度翩翩，你到底还是有后福的。”
　　零陵公主收敛心神，苦笑道：“如今我就想着，给阿良择一名门淑女为妻，也就算我这一辈子的事完了。”
　　刘嫖还是很爱管闲事的，大包大揽：“放心吧，怎么说也是公主之子，还怕没有好人来配？”
　　刘媗的一句话在舌头底下滚了滚，到底还是咽回去了。在等等看吧，也未必就非要一个残缺之人。

　　堂邑侯府规模不小，也许是远离中心城区的缘故吧，或者又是馆陶长公主下嫁之后扩建了，总之，出乎周良公子的预料，这个小校场居然比他想象中的打多了。
　　一远离大人们的视线，几个小孩子立刻活跃起来，刘阏于显得好动了许多，即使在周良看来颇有面瘫趋势的阿娇，即使依旧无声无息，脸上的笑容可是多了不少，饶是一介女童，笑起来居然颇有点明艳的意思。周良心中不由一动，若是如此，便依了母亲的安排，也未必不好。
　　虽然皇子到了年纪都该有骑射师傅来教导，但阏于因为病弱，也是还没封王，身边的配制并不齐全。到了这儿，也就是胡乱伸伸胳膊弹弹腿罢了，若是陈须陈蛟在，还能指点一二，但此时既然都不在，也就只好任凭小皇子随意发挥了，倒是都得阿娇笑的快要直不起腰来。

　　周良心中一动，信手取过一柄长剑。零陵公主对他期望甚深，自然是自幼延请名师，百般教导。如今舞起剑来，真正是婉若游龙。
　　阏于阿娇年纪幼小，眼光却是不差的，自然知道周良必是下了不少功夫的。刘阏于拍手道：“表兄，我请求父皇，让你给我当师傅，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好像，铺垫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