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GL》连伽

5、真相

　　回到休息室，雨伦仍然躺在床上，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很累的。
　　
　　苍白的脸色，长长睫毛下的浓重阴影，微微有些紊乱的呼吸，似是沈沈的睡了。
　　
　　我在床边坐下，双手托腮，看著她，想著自己的事。
　　
　　我喜欢她吗？
　　
　　是的，勿庸置疑。
　　
　　但是，到底喜欢到什麽程度呢？
　　
　　足以让我正视并且接受那让人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的事实吗？
　　
　　仔仔细细地看她──
　　
　　俊逸无伦的一张脸，介於男性与女性之间的线条，不会太过刚毅，也不会太过纤柔──不会太过白皙的皮肤，不会太过浓黑高挑的眉，希腊雕像一样挺直的鼻，薄厚适度的唇，有著微微的暗红色……还有，那仿佛能够吸人魂魄一般的幽暗双眸。
　　
　　怎麽看都不像女人呐，不过也不是特别像男人就是了。
　　
　　其实，是很中性的人，而且，好死不死是自己最喜欢的典型。
　　
　　唉~~~~~~~~好像注定逃不掉了。
　　
　　而且，豪言壮语都说出口了，现在反悔太丢人了吧，而且，而且……
　　
　　不是很想反悔，爱她，也让她爱上自己，好像也没什麽不好呢。
　　
　　只是~~~~
　　
　　只是~~~~~~~~~~~~~~
　　
　　女人和女人之间……怎麽做那种事啊~~~~~~~~~~~~~~~~~
　　
　　哎呀，该死，怎麽想到这种问题。
　　
　　想著，我的脸不禁烧了起来，天~~~~~~~~~
　　
　　偶一回神，正对上雨伦幽黑的眸──
　　
　　“哇~~~~~~”
　　
　　我惊叫一声，弹跳起来，脸烧得大概都可以煎鸡蛋了。
　　
　　“你你你……你什麽时候醒的？你……”
　　
　　我捂著自己烧烫的脸，语无伦次地瞪著她微拧著眉的带些困惑的眼。
　　
　　她缓慢的起身，看了我好一会，然後指指墙上的挂锺。
　　
　　哎呀呀，已经半夜了呢。
　　
　　我看著指向正上方的指针，有些懊恼──不知不觉就很晚了，回去，实在不想回去，家里可能又没有人，那样冰冷的家，谁会愿意回去。
　　
　　[我送你回去。]
　　
　　“不要。”
　　
　　我定定地站在那，有些赌气的意味，雨伦愣了一下，然後沈默地看著我。
　　
　　就这样僵持了约有三分锺左右的时间，雨伦轻叹著妥协。
　　
　　[去我家。]
　　
　　我笑，早说不就好了，何必傻瓜一样的僵在那，害得人家紧张得腿都直了。
　　
　　
　　
　　半夜，迷迷糊糊的醒来，床的另一边却少了一个人。
　　
　　雨伦？
　　
　　我坐起身，扫了整个屋子一眼，仍然没有，浴室和卫生间的灯也没有亮，那麽是不在房间里喽？
　　
　　打开门，虽然有那麽多房间，我却直觉的知道她在哪。
　　
　　沿著楼梯走上三楼，长长的走廊却只有两扇门，推开其中一扇，迎面而来的是朦胧的月光。
　　
　　偌大的空间里空荡荡的，凄冷的月光透过代替了一整面墙的落地窗照射起来，房间正中的那架钢琴与坐在钢琴前的身影一样的孤独。
　　
　　她在钢琴前，却连琴盖都没有打开，我顺著她的视线看过去──在她对面的墙上，挂一幅放大的照片。
　　那上面有一对中年夫妇，有著和雨伦相似的轮廓，相同的高贵气质。
　　
　　那上面的雨伦有著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没有一丝忧郁的，神采飞扬的笑容，还有她怀里的女孩──那是！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大大的眼闪著慧黠的光芒，红滟滟的唇带著世故的纯真，甜美的，可人的……
　　
　　那样一张脸，竟与我每天在镜子里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
　　
　　这是怎麽回事？
　　
　　我震惊地僵在原地发不出一丝声音。
　　
　　像是有所感应的，雨伦在这时突然回过头，然後两双同样震惊的眼，四道诧异的视线就这样不知所措地撞在一起。
　　
　　只有短短的一秒锺，她迅速的转开视线。
　　
　　“那个女孩……她是谁？”
　　
　　我颤抖著，等著那不知该如何面对的答案。
　　
　　是的。
　　
　　我一直都知道，虽然她在躲著我，但并非对我毫无感觉的。
　　
　　所以，我才敢放肆的任由自己的喜欢上她。
　　
　　所以，即使知道了她是女人，我的心里也没有太大的动摇。
　　
　　所以，我……才会在这一刻发现自己已经爱上她！
　　
　　可是……
　　
　　可是要我怎麽接受……照片中两人亲密的姿态，视线交缠中的爱恋，那满溢著幸福的笑脸！
　　
　　这一切，证明了什麽？
　　
　　我只是代替品吗？
　　
　　
　　
　　
　　
　　“她是谁？！”
　　
　　[我表妹。]
　　
　　表妹？表妹……
　　
　　我还以为，是我不知情下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姐妹呢──那样相似的脸，甚至……甚至如出一辙的气质，造化还真是弄人。
　　
　　看著她显得沈痛的面容，我忍不住嘲讽的笑自嘴角泛滥开来。
　　
　　“这就是你一直躲著我的原因？是害怕面对一张太过熟悉的脸，亦或是害怕再次爱上这张脸呢？”
　　
　　她沈默。
　　
　　“雨伦，我真的很喜欢你，所以……即使怎样也好，我不会放弃。”
　　
　　无视她震惊的眼，我留给她一个笑容──一个与墙上女孩一样的笑容，转身走掉。
　　
　　雨伦，雨伦，你以为我会怎样？
　　
　　看到那张相似的容颜，你以为我会愤而求去吗？
　　
　　那不会是我啊，不会是我楚恋雨会做的事呢。
　　
　　现成的优势呐，不好好利用就太傻了。
　　
　　你不是害怕见到这张脸吗？我偏要每天缠著你，让你时时刻刻记得这张脸！
　　
　　偏要你──再度爱上这张脸！
　　
　　代替品？！
　　
　　试试看吧！！
　　
　　
　　
　　
　　
　　自从那天以後，我干脆到雨伦的店里当起了工读生。
　　
　　当然学还是要上的，工钱也是没人给的，只不过每天赖在那里吃吃喝喝也不是那麽回事，所以就帮忙端端盘子，送送菜喽。
　　
　　雨伦也不知在想什麽，整天闷声不响的，不过倒是不再刻意的躲人了，我帮忙做事她也没说什麽。
　　
　　可我每天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也见她有什麽反应，一径的面无表情。
　　
　　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那麽首要的便是要清楚那个女孩的底细，再来雨伦的过去也是一大要键呢。
　　
　　可根据我这几天来的努力看来，现在在雨伦身边的这些人都不清楚她的过去，唯一清楚的就是白大褂了──这家夥自从那次以後没事就往店里跑，说是关心雨伦的身体，我看倒像是看热闹兼混吃喝──可他又不肯告诉我，尽在那里神秘兮兮地说些不著边际又让人摸不著头脑的话。
　　
　　然後有一天，我忽然想起白大褂说过的一句话──雨伦有个外公。
　　
　　不过，外公呐，一个老人家会接受这种事吗？
　　
　　咦，等等，雨伦以前和那女孩之间……她外公是否也知情呢？
　　
　　仔细想想白大褂那天对我说的话，似乎，雨伦的外公这里是个不错的著手点呢。
　　
　　──管他那麽多，先试试再说。
　　
　　“你要找小雨的外公？”
　　
　　“是你告诉我的吧。”
　　
　　“我是那麽告诉你没错，但现在不行。”
　　
　　“为什麽？”
　　
　　“顾爷爷现在在美国，难道你要去吗？”
　　
　　“什麽？美国？！”
　　
　　搞什麽啊，那麽远，我怎麽去嘛。
　　
　　我垮下脸，“我不管，是你当初说我可以找雨伦的外公的，现在又说见不到人，你要想办法，不然，你把我想知道的都说出来好了。”
　　
　　“不行不行，这是人家的隐私我怎麽能说呢。”
　　
　　白大褂不知死活地在那里摇头又摆手。
　　
　　“刘哥，记不记得上次我们打赌的事？”
　　
　　“你还提，害我无辜被人家打。”
　　
　　“喂，是你自己要打赌的，输了就想赖吗？再说了，你活该被打──吃人家豆腐，还敢说无辜。”
　　
　　“我……我哪有吃她豆腐，你也知道我那天喝多了嘛，又不是故意……”
　　
　　“是不是故意，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你喝醉酒就可以不承认，同理，喝醉酒打输的赌约也必须兑现，谁让你明知自己没酒量还喝个没完。”
　　
　　“那还不是因为你陷害我！”
　　
　　“耶？！我陷害你！说明白，我哪里陷害你了！”
　　
　　双手用力一拍桌子，我站起身来──倒不是真的生气，而是这样做能够壮大一些气势，我生气的样子一向很有恐吓力，虽然长得不是那种可以用来吓人的类型，但据说瞪起来眼睛来还是很可怕的。
　　
　　向後缩了缩，“干……干嘛这麽大反应，本来……就是你陷害我……”
　　
　　随著我的眼睛越瞪越大，他的声音也相对的越来越小，我心里快笑到内伤还得撑著咄咄逼人的气势。
　　
　　“算……算啦，告诉你就告诉你，有什麽了不起，不过我只能说一些无关紧要的，重点部分就不要找我。”
　　
　　我真想拿把锤子来敲昏他算了，无关紧要还有什麽好说的。
　　
　　不过，暂时不跟他计较，到时我自然能套出话来。
　　
　　“好。”
　　
　　於是，在连骗带哄外加恐吓後，我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