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柳浪可闻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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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常年温润，植被丰茂，而在山体上生长的针叶泽兰则以清热解毒、化湿解表闻名药典。但北山岩体较为破碎，且山路湿滑，所以采摘泽兰时也常伴随着一定的危险性。
不过，这点小小的危险在活泼好动的莺儿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她早已对这的地形了若指掌，这不，只见鹅黄的倩影灵活地穿梭于林间草丛，仿佛一只快乐的鸟儿。
绝命崖地势险恶，就算是以武艺见长的魔教四大修罗之一，从崖顶到崖底的一段路程柳浪还是受了不同程度的擦伤。
他在江湖辗转三月有余，最终寻到了这个地方。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也是那顾千行坠落山崖那一处。也好，且先不论能不能为尊主找到他要的东西，就掉落的阳火密令来说，若有幸能让自己找到也不失为一个救下暖玉的筹码。不知为何，虽身为修罗，但自己却无法绝情，更别说是昔日一起饮血奋战的同伴。
“啊——”突然一声惊叫传来，柳浪闻声抬头，只见一个身背竹篓的年轻女子从山体陡峭的乱岩处摔下，背篓里的药草撒得到处都是。不知是哪里来的采药女，这样不小心。这样想着，他还是迅速施展了一身轻功向急速坠落的人影飞去。
身处魔教，本该绝情绝义的他居然出手救了一个陌生人，真是讽刺。或许，这还有一个更为合理的解释——命运的牵引。
幽暗的山洞内，有一股清冷的泉水潺潺不停，叮咚的声响听来十分动人。昏迷的莺儿刚睁开双眼就觉得一阵剧痛从脚踝处袭来，摔下山的记忆瞬间浮上脑海。
“啊！我不会是死了吧！不是吧，我还没有继承师父的医术呢！呜呜呜呜……”
莺儿正伤感得起劲儿，却突然被一个比淙淙流水更加好听的声音打断。
“姑娘你只是脚踝脱臼，在下已经替你接上了，其他并无大碍，可否请你冷静一些。”
听到山洞内还有别人存在，她立即止住了哭，看向声音来源的黑影，既喜又惊道：“你是谁？”
“在下柳浪。”
“是你……是你救了我？”莺儿问道。
“是。”黑影一边回答一边向莺儿走来。
一张俊朗的面容渐渐出现在莺儿的眼前，即使光线很暗，她还是能看清这个相救的陌生人，不是易喜或是易怒的面容，而是淡淡的，仿佛对什么都不关心，又好像不是……当然，包括被他忽略却被莺儿在意的他还流着血的手臂。
“柳大哥，你的手受伤了！”莺儿一惊，睁大的眼对上他的眼，在接触的一瞬又敛了下去， “肯定是为了救我受的伤吧。”
“无碍，倒是你的脚，估计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了。”柳浪安抚道，只是隐隐觉得这样的单纯真的是久违了。
不过一时三刻，也不知是什么点亮了莺儿的思维，只见她一扫脸上的阴霾自言自语道：“看我这破脑袋，怎么能把师父给忘了！”随即一脸灿烂的看向柳浪，“柳大哥，不如这样吧！你把我送回七草堂，顺便让我师父替你治伤。我师父医术高明着呢，这点小伤难不倒他的，而且你的手伤成这样，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莺儿还在不懈地说服着柳浪，而柳浪脑子里此时就只有三个字在不断重复——七草堂、七草堂、七草堂……原来尊主说的是真的。
“柳大哥，柳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柳浪回过神来，应声道：“没什么，那既然这样，柳浪就送姑娘一程。”
于是，不久后路上便出现了一黄一绿两个身影，一瘸一拐地蹦跶在回七草堂的路上。
“师父——！师父啊！”还没进门，莺儿就扯着嗓子叫开了。
“行了行了，叫魂呢你！”听到响动的半溪从内堂走出来，在看到挂在陌生人身上的莺儿时，脸色明显暗了下来，“出什么事了？”
“还不都怪师父你，让人家去北山采药，也不记得提醒一声雨后路滑，这不，连人带药都摔下山了！多亏了柳大哥，不然你可就见不到你的好徒弟了！哎哟喂——！”
正当莺儿说得起劲的时候，沈半溪修长的指头就扣上了她的踝骨，之后便是她的惨叫声。
“看你还贫嘴！还好骨头没断，只是脱臼了，接得还挺及时，休息个十天八天的就能好。”
“那怎么行！我还得帮你去治村民的疫症呢！”莺儿忍着疼抢着说。
“你不添乱就好了。喏，而且你不是带了个人回来嘛，把他给我解决了再说。”半溪说着，眼神便向莺儿口中的柳大哥瞟去。
“师父！人家可是你徒弟的救命恩人啊！你非但不礼遇，还一脸不爽的样子！”莺儿不满地嘟起嘴。
“哟，这会儿胳膊肘就往外拐了！你也不动脑子想想，这里与世隔绝，但凡能到的，不是无意坠崖就是有所求。那莺儿你觉得他是前者还是后者呢？”
不待莺儿接话，男子便开口说道：“在下柳浪，不瞒你说，找到这里来确实是有所求。”
“哦，想不到你还挺诚实。我倒想听听你所求何物了。”半溪走到他面前，一袭白衣撞进来人眸里黑色的深潭。
“琉璃冠珠。”
闻言，半溪突然笑起来，戏谑地看向柳浪，说道：“琉璃冠珠，确实是本门圣物，不过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没有了，难道你没有听说？”
“在下确实听说十五年前，琉璃冠珠随贵派掌门一同离世。可毕竟不曾亲见，所以不曾尽信。”
“罢了罢了，像你这样不死心的人多得是。”顿了一下，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不如你且在这里住下，其一，琉璃冠珠随你怎么找，找着了归你，找不着还烦请你帮本门做个见证。其二，你留在这里这段时间，帮我照顾莺儿，权当伙食费！你觉得怎么样？”
柳浪没想到沈半溪会这样提议，一时失语，倒是觉得也许琉璃冠珠真的不在人世，那尊主又是何以那么肯定并让自己来寻呢？
见柳浪作此反应，半溪也不等人家回话，不容置疑地就开始发号施令了：“那个…柳浪是吧？你跟我来一下，我给你拿点药，你熬了给这丫头送来。这找事儿的主，真不让人省心！”
从一开始就没插上一句话的莺儿，呆立当场，天晓得这两个人在一来一往间已然达成了什么狗屁协议！
就这样，柳浪成了七草堂这个小药庐可以不发工钱的短工一名！
竹木染翠，碧波春水，春回大地后一切都变得欣欣向荣。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虽然仍然不习惯这浓浓的药味，但和这里的人相处，似乎自己也变得简单了。此时柳浪面对着山谷中初升的旭日如是想。
“柳大哥！”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喊，柳浪转过身，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轻快的身影蹦蹦跳跳地向自己奔来。
不自觉的，微笑。莫名的，安心。
“莺儿姑娘，怎么今天不去帮你师父照顾病患呢？”
“姑娘姑娘的，多生分啊！柳大哥你就不能直接叫我莺儿吗？”莺儿逆光看着眼前的人，眼眸微眯，佯作怒意。
柳浪一时无言，只觉得她这样子怪滑稽好笑的，“好好好，那莺儿来找我有什么事呢？”
“是师父让我来找你的，说是今天需要搬运个重症病人，人手不够呢！”
“哦，那我们走吧。”
没想到，三天后，柳浪染疾，重病卧倒在床。
好累，好累，要是能这样一直躺着，好像也不错……
“师父啊！柳大哥都退烧那么久了，为什么还没醒啊？”
沈半溪啜了一口茶，一只手一点也不温柔在柳浪的脸上拍拍打打，“喂！该醒了，睁开眼！”。
柳浪终于挣扎着把眼睛睁开，一张蓦然放大的脸撞进眼里，真是比女人还要漂亮的家伙。
“师父，柳大哥没事了吗？”站在一旁的莺儿焦虑地问。
“死不了。”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柳浪坐起，干涩的发声。
“不要谢我，谢莺儿吧。这几天都是她在照顾你。”半溪顿了一顿，接着说：“按理来说练武的人不至于那么容易就染上疫病的，所以我给你检查了一下，不好意思窥探到你的秘密，所以送你一个健康的体魄当做补偿啦。”
并不说明，但柳浪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尊主在他们身上种下的毒，用来检验他们的忠诚。多可笑啊，为之卖命的人想要他死，素不相识的人却愿意救他的命。
正这么想着，一杯热茶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是莺儿。
鼻子有些酸涩，是有多久了，没有感受过被人关心的温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习惯了寒冷和孤独？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难道真的要被毁去吗？何况，自己并无找到有关琉璃冠珠存在的任何证据！
不愿。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刚刚吐出鱼肚白，莺儿就熬好了药端到柳浪房前，她像往常一样悄悄推门而入，只等那人醒来便服侍他喝下汤药……然而，房间里没有人，就连床铺也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他走了。
“师父，柳大哥走了。”莺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失落。
“哦。”半溪却仿佛早已料到。
“师父早就知道他会走？”
“他不属于这儿，就像顾千行。”
莺儿沉默了，半溪也沉默了。
是啊，不管是顾千行还是柳浪，擦肩之后，都会走上自己生命的轨道，即使还有交集，那也是后话了。
烈火宫内，柳浪跪在殿中，向他的尊主报告这一月余来的见闻。
“那…本座的恶面也认为琉璃冠珠已经不存在了？”尊主狡黠的目光游移在柳浪身上。
“是。”简洁而肯定的回答。
“那七草堂是怎么回事？”尊主的目光变得狠戾起来。
“七草堂确实存在，但只是个单纯的药庐而已。属下曾深入查探，确实没有发现琉璃冠珠。”柳浪据实禀告。
尊主不再说话，似乎在心里盘算着什么，他长吁了一口气，说：“好了，这几个月以来你也辛苦了，下去吧！”
“谢尊主！”柳浪抱拳退下。
“重焱，本座有件事要你去办……”略显尖锐的声音飘在空荡的烈火宫里殿内。既然连柳浪都找不到琉璃冠珠，那么是时候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阴谋，正酝酿着发酵。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柳浪可闻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