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名下》南家结子

12、初入职场

　　“你二哥又不下来吃饭？”
　　顾家的早饭桌上，只有顾母和顾鹞相对着坐在诺大的圆桌上，顾母一边翻看报纸的财经版块，一面接过阿姨递来的白粥朝刚坐下来的小儿子问道。
　　“二哥搬回风华里大半个月了妈，您这忙的连自己儿子在哪都不知道啊。”顾鹞徒手抓了个白胖馒头咬了口，笑看着自家母亲。
　　顾鹤向来我行我素，他就是未结婚前住在家里，也是行踪飘忽神龙见首不见尾，经常不是出去玩，就是窝在哪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画图，改图；她这个做母亲的撇开忙不说，就算是不忙，想去找儿子也是难。
　　“跟他媳妇儿和好了？”
　　顾母伸手将几个配菜位置换了个排法，把小儿子最喜欢的醋炝木耳摆到他面前。
　　正要夹菜的顾鹞心里叹气，觑了顾母一眼，好个顾夫人，天下没有白吃的醋炝木耳啊。
　　“这段时间流感爆发，医院忙的要命，我也没问呐。”他打着马虎眼，心想着一个月前他可是亲眼看着何团团搬离风华里上了去机场的车。
　　有些事他尽力了，但是结果不尽如人意，那么只有当事人才有权利称述结果。
　　他的反应顾母显然察觉了什么，“没和好怎么不回来住了，前段时间不还天天醉醺醺的回家来么？”
　　“妈，我咋知道，你知道我医院忙。”对于顾母的步步紧逼，顾鹞哭笑不得。
　　顾母瞪了一眼小儿子，“你别以为你天天拿着医院当借口就能逍遥，”她端起左手边的咖啡啜了一口。
　　“你父亲这几日就要回来了，你们都安分点。”
　　顾鹞扶额失笑，“妈，我什么时候不安分了，这话你应该跟二哥说才对。”
　　“说的就是他，你又不是不明白。”顾母取纸拭了拭嘴角站起身，伸指要去点顾鹞的额头，却被他躲开。
　　“你啊你，什么时候能来帮帮你父亲和我，也不至于让你大伯处处在你爷爷面前‘关照’你，明里暗里说你父亲什么子不教，父之过。”
　　“咱家都为顾家搭进去两个哥哥了还不够？妈，你平常没这么好欺负呀。”顾鹞笑着摇头，温雅的眸子里都是打趣。
　　“你不姓顾？”
　　“父亲同意我可以改姓赵啊，外公肯定乐意！”顾鹞耸肩，一副我都可以就看你了的神情惹得顾母临走前又是瞪了他好几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顾母走后，顾鹞低头搅拌着碗里的白粥，想到何团团上车时的神情以及她身侧狠狠带上车门的红衣女子，太阳穴没来由的一阵抽疼。
　　岁月浅浅，余生遥遥。
　　“何团团，去烧壶水，待会有接待。”
　　刚踏进办公室门放下包包的何团团被点名，忙不迭的拿起热水壶朝楼层的洗手间奔去，手忙脚乱的接了满满一壶水后颤巍巍的转身要走，却不想转身太快猛地与进来的人撞上，她啊了一声，手里的水壶顺势一斜，眼看着水壶里的水就要奔涌而出时，有人托正了她手中摇摇欲坠的壶底。
　　“哇，你这么不小心的嘛，幸亏我手疾眼快是不是？”
　　一道轻快的嗓音传来，何团团感激的看着面前瘦高的大男孩，一身沉闷的黑西装也遮不住他肆意外泄的阳光朝气。
　　“谢谢你。”
　　“哈哈，不客气，记得给我留一口。”大男孩咧嘴冲她笑道，摆摆手进了男士洗手间。
　　似乎被他的阳光所感染，何团团也松了口气，回办公室的步子也轻便了不少。人，总是要慢慢适应，她从一个闲适、人际关系简单的工作环境一下子跳进房产销售这个快节奏、强压力的环境，不是没怕过，但是比起新环境，她更害怕的是窘困。
　　穷则使人思变，她莫名想到这句话，当初面试迟到仍厚着脸皮走进这家售楼部，无非是贫穷的驱使，本不抱希望，但地产年前竟出奇的人力资源匮乏，面试她的主管虽然因为她的迟到面色不善，但翻看简历瞧到她是美术系毕业的时，随后问了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后，居然当场拍板叫她次日过来报到入职。
　　什么叫喜从天降？什么叫绝处逢生？
　　那一刻何团团深刻的体会了一把，在她将要溺毙时，一截浮木塞到她手中，将她从濒临死亡的绝望里拉了出来。所以，从入职至今，她对那个拍板留下她的女子都怀着一股深深地敬畏之情。
　　有些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救你于水火之中，而她却不知。
　　“动作都快点，收拾完了就准备早会，不要完成率垫底到会率也给我垫底！”
　　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带着隐隐的火药味在办公室内响起，何团团赶紧回神看了一眼说话的人，高高绑起来的长发，精致的妆容，裁剪合体的黑西装裹着她高挑的身子，说话时眉角眼梢都是干练。
　　“快快快！”在她一叠声的催促中，办公室里刚还在啃早饭的一众人纷纷抓起桌子上的笔记本一个接着一个朝门口奔去，可偏偏有个人与大家逆向而来。
　　“程奉非，又是你给我掉链子！昨天任务完成率为零，今天要是在没有接待量，看我怎么收拾你！”高马尾女子一瞪眼，抬脚朝门口走去。
　　那边甫进门的大男孩连忙举起双手挡住女子锤来的皮质笔记本，一边躲一边哀嚎。
　　“老大，老大饶命啊，您看我这命不值钱您犯不着为我担上刑事责任啊，我这不正在努力么，您好歹体谅我一下，你看看团团，她也没有接待量呀！”
　　这边不说还好，一说那高马尾女子立刻柳眉倒竖，伸手就要去揪程奉非的耳朵，“我看你这脸皮比城墙还厚，你还好意思拉何团团来比，你来多久了，她才来几天？反了你！”
　　“嗷——”一声痛呼，程奉非伸手去推高马尾女子，忙不迭的求饶。
　　这程奉飞是他们组的活宝，因为年纪小，平时爱搞怪鬼马给快节奏的销售三组带来不少欢乐，所以组里的老员工都极其宠爱他。加上他本身性格讨喜又自来熟，所以连着刚来几日话语不多的何团团也随着众人一般对他格外熟络。
　　她看着他，总会想到八九岁的许一丞，那时候许家还没有变故，他还没有现在这般少年老成，也会因为成功捉弄到她和许一戈而笑的前俯后仰。
　　“别闹了花玉疏，开会了。”一道略低的嗓音从门口传来，一个中等身形的男子皱眉朝里间喊道。
　　花玉疏扭头看想喊他的人，恨恨的扭身捶了瘦高男孩一拳，“你等我收拾你！”
　　她抬腿朝门口等她的人走去，经过何团团时，顿了顿。“何团团，好好努力，可别枉费我把你留下来。”
　　被点名的人一愣，赶紧点头。
　　“我一定会努力的，组长。”
　　“嗯。”花玉疏嗯了声，和中等身量的男人并排朝大会议室走去，远远的听到男人低低的声音传来。
　　“……完成率那么低，待会开会又要被批，还有心情闹，奉非一个小孩子你也跟他计较……”
　　“他还小嘛，你老帮……”
　　“不好意思啦，刚刚一时情急想拉你出来挡一刀，没想到偷鸡不成赊把米，好气！”年轻的嗓音带着欢乐穿进何团团耳里，她抬头去看对面的男孩子，男孩看到她看他，竟然淘气的冲她做了个大鬼脸。
　　何团团被他的鬼脸逗乐，又想到在洗手间他帮她扶住的水壶底时他亮晶晶的眼，不免莞尔。“没事。”
　　“你是在等我嘛？”
　　程奉非抱着笔记本凑到她面前问道，何团团没设防，被面前突然放大的脸下了一跳。
　　“什么？”
　　“我说，你站在这里一直没有走，是在等我嘛？”程奉非笑眯眯的指了指玻璃外那些匆匆赶往会议室的人影，又指了指她的脚下，显然，她从他进门到现在半步没有挪动过。
　　“额，没有，我……”何团团窘迫的摇头，“我一时间忘记了……”她思想一开小差，就会神游，被他这么一说，她赶紧去拿桌上的笔记本和笔。
　　“天哪何团团，你怎么长大的，你这么后知后觉竟然能安稳的长这么大没被拐卖，” 程奉非一脸匪夷所思，好奇的看了何团团半天才大叹，“神奇，太神奇了，花玉疏那么风风火火果断利落的人，竟然会留下你这么个慢羊羊来我们组！好玩，太好玩了，以后咱们组有意思了！”
　　这边何团团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耳朵一热。“我……我很差劲么？”
　　“不不不，你一点也不差，花玉疏不都说让你加油了嘛，走走走，先去开会，不然又要挨骂。”程奉非一把拉起她，飞也似的朝会议室奔去，边跑边小声咕隆着，“太好了，以后猪队友终于不再是我一个了，嘿嘿，有人分担的感觉真好！小爷以后再也不用怕一个人被花玉疏火喷了，捡到宝捡到宝！花玉疏好人啊！”
　　而被拉着跑的人全然未觉，还在那自我反省检讨着：她好像的确不是很优秀，学东西慢，口才还不好，又从未做过销售方面的工作，经验等同于零，所以当初组长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把她留下来的呢？
　　花玉疏，花玉疏，这么风风火火的女子，却有一个这么……温秀婉约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