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热》卡熙宇

4、第 4 章

　　“独奏会的曲子我已经定下来了，第一小提琴奏鸣曲好吗？”女孩拿着几张琴谱，甜甜地一笑，从窗边吹进的风拂着她乌黑的长发，俏娇得像朵美丽的郁金香，她洁白的手指在黑色的钢琴架上敲打，发出清脆的声音。许明迪点点头，悄悄将本来准备给女孩的他修改好的《梁祝》琴谱挪到了一边。女孩看着低着头的许明迪，雪白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那你练习吧，我就不打扰你了。”王雅琦随意将琴谱放在琴架上，优美地转身，长发在划过一道弧线，轻巧地离开了琴房。许明迪这时才松了一口气，看着没有关上的门外暗自懊恼，应该主动一点，邀请她一起练习合奏，也许可以再一起吃晚餐。许明迪长这么大第一次喜欢一个女生，他刚来时，每天除了上课就在练琴，他的老师是国际上公认的德国最优秀的钢琴家之一，Alfred·Paul 。
　　一天他穿过艺术广场去钢琴教室时，许愿池那围了很多人，他好奇地走过去看，一个女孩正在拉小提琴，明显的亚裔长相让他在陌生的校园里像找到了一个同伴，女孩演奏完后自然大方地向大家道谢离开。许明迪住的是单人房，是Paul老师发现他比较内向特意为他留下的单间。这里的学生，大多都有自己鲜明的个性，孤身一人的许明迪有些害羞，除了上课必要的接触的同学，他几乎不认识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在他两点一线的生活中，能遇到相同肤色的人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当他得知女生也是中国人时很高兴，每天按时去看女孩在广场上拉小提琴。
　　这就应该是喜欢吧？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女孩竟主动找他，让他帮忙在她的独奏会上一起出一个合奏的曲子，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许明迪在脑海中搜索着有关奏鸣曲的片段，手指在钢琴键上慢慢地滑动。
　　“我可以进来吗？”许明迪抬头向门口望去，宋怀安正笑咪咪地靠着门，好看的人就是什么姿势都好看啊。许明迪暗暗赞叹，他注意宋怀安手中端着一个盒子，“今天晚饭做多了，估计你还没吃，我就拿来了，尝一下吧。”男子走到他面见递出盒子。好像肚子是有点饿了，许明迪看着那只饭盒，浅绿色的卡通盖饭盒上印着一个Q版的怪兽，碗是玻璃制的,可以看见里面白胖晶莹的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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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许明迪接过饭盒，他有些诧异，更多得却是莫名的感动。盒子的温度还有点烫，从他的指尖一直烫到心口，在他的记忆中，几乎没有同龄人对他如此亲近，他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脸上有点发烫。
　　“我……我教你弹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吧，我弹得很好的。”许明迪有点结巴，别人对他好，他也想把自己唯一拥有的给别人分享。小时候，过节亲戚都在一起，长辈们就让他弹钢琴给大家听，各家的孩子都眼巴巴地望着他，似乎他是个遥不可及的存在。学校里也是，有时候他还在想，其他人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呢。他频繁地开始参加世界各地的比赛，他向着自己幼时的梦想靠近。那些或惊叹或欣赏或羡慕的目光曾让他十分开心，好像自己的努力被认可了一般。
　　“好啊！”宋怀安站在钢琴边看着琴架上新放着的琴谱，眼中暗光流转。他冲许明迪一笑，“先吃饭吧，许老师，学生这份饭就当学费行吗？”
　　许明迪跟着露出笑容，打开饭盒，左边的小格子里放着菜，右边小格子是撒着芝麻的米饭，并排摆着3颗绿油油的菜心，还有一个煎好的金黄色的鸡蛋，卖相极其好看。“宫保鸡丁，我第一次做，请许老师赏脸哦。”宋怀安露出极力讨好的夸张表情，在那张英俊好看得过分的脸上不觉带着十分可爱的样子。带勾的眼角配着淡色的薄唇，一下子扎在许明迪心上，像颗烤得恰到好处地松饼，酥酥地疼。他取出别在盖子上的筷子，慢慢吃起来。
　　“许老师，学生做的如何？”男子像只大狗一样蹲了了下来抬起下巴看他，如果给他插个尾巴大概已经开始摇了。“好吃嘛。”
　　“嗯，好像不辣。”许明迪咪着眼，开心地看着大狗狗的尾巴沮丧地垂了下来。“辣椒吃多了不好。”
　　许多年后，许明迪再回忆起那时，还是会微微笑出来。

　　时间过得很快，这一个多月里王雅琦没有再来找许明迪，似乎根本不关心合奏的排练，她仍然每天在许愿池那里拉琴，宋怀安和他坐在长椅上远远地看着那个挂着恬静笑容专心拉琴的女孩，“今天晚上吃什么呢？”宋怀安伸长了腰打了个哈欠，他戴了一副粗框近视眼镜，将脸遮了一大半。许明迪想了想，“番茄炒蛋。”宋怀安每天都会来陪他练习合奏，有时还会带点吃的，有时候是李子蛋糕，或者杏仁面包，还有各种小饼干。每一种都好吃得不得了。他每天都抽出一个小时教宋怀安弹钢琴，他发现宋怀安在很多曲子的理解竟然和他不谋而合，和他练琴是件非常愉快的事情。“BINGO，该吃饭了。”宋怀安扯起他，“我想想，番茄和鸡蛋冰箱里应该有。”两个人并肩离开广场。女孩的曲子还没有演奏完，周围的人还没有散去。

　　音乐停下的瞬间，观众都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台上的女孩甜蜜地笑着，一袭黑色的立领无袖A字连衣裙端庄中透着一丝活泼，衬得她肌肤雪一样洁白，浓密的黑色长发编成了一个松散的辫子，优雅地垂在一边的肩膀上。身着黑色燕尾服的钢琴师起身走向前，她淑女地与他握了握手，像大家鞠躬谢幕。
　　宋怀安斜靠在出口处，只觉得台上的灯光真是刺眼，他伸出手掌微微将眼睛挡了一下，淡色的唇弯起了一个莫名的弧度。
　　厚重的紫红色天鹅绒帷布缓缓落下，还能听见观众的掌声，女孩吁了一口气，转过身子对许明迪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许明迪同学。”头顶打下的强烈灯光照在女孩精心化过妆的脸上让他莫名紧张起来，许明迪只好笑了笑，低下头，“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女孩已经向休息室走去，“王雅琦，能请你一起吃餐饭吗？”他鼓起勇气冲女孩的背影说道。
　　王雅琦皱起了修饰精致的双眉，转过身来已经挂上了蜜糖一样的笑容，“好啊。”
　　许明迪立刻松了一口，“明天晚上7点半，第五大街，Reinstoff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