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圣职者神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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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的剪刀咔嚓一声脆响，一片横生的枝桠翩然坠落。
佐伯放下剪子，心不在焉地看了看用黑色皮绳串起来一直戴在胸前的银色圆环。这枚银色的蓝宝石戒指里面储存的是自他们并肩作战以来潘多拉收集的所有资料、数据和武器，同时也充当了他们联系的主要通讯媒介。
但它现在是灰的。从那天在海上分开时就没有再亮起过。少年托着腮遥望窗外，莹润的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窗台，不远处，白色的玫瑰在风中微微颤动。
新任君主的加冕仪式即将在光明圣殿举行。从王城高耸的城墙上俯瞰外城，王城通往圣殿的道路两旁几乎人满为患，身着盛装的卫士们手持武器整齐划一地守在一旁，阳光下剑戟折射出森严寒光。骑兵的马蹄踏破喧嚣，旌旗飘扬，不见尽头的队伍簇拥着那辆独一无二的黄金车驾不疾不徐地向圣殿奔去。
佐伯盯着那车驾看了一会儿，沿着曲折环绕的石阶走下城墙。尽忠职守的卫兵们显然是事先得到过命令，虽然岗哨颇多，但并没有人敢上来盘问。
佐伯顺利地出了王城，扫一眼奈德交给自己的信封上写着的地址，小心地避开拥挤的人流，径直朝南城走去。
位于帝都最南部的苍叶街是公认的幽浮罗魔法界的中心，这里是魔法师公会和奥格拉姆魔武学院的所在地。
身材健硕的牛头人沮丧地从一家魔法商店里走出来，望着喷泉旁空荡荡的躺椅发了一小会儿呆，一屁股坐了下来。这时一个人类顾客刚好走进了对面那家魔法防具兼服饰店，他的连帽衫拉得很低，瓦雷诺只来得及看到他紧抿的完美而冷漠的唇角。
牛头人没什么精神地扫了一眼闪亮的橱窗，目光在“招聘模特，有意者可面试”的招牌上停留了两秒钟。
经理目瞪口呆地听完瓦雷诺的意愿，被迫接过一份简历。他匆匆地瞄了一眼，吞吞吐吐地拒绝道：“对不起先生，那份招聘启示已经是上个星期的了，我们暂时还不需要新的模特。”
牛头人狰狞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憨厚地笑意：“呵呵，打扰了。”
身为奥格拉姆斗气院的唯一一名牛头人准毕业生，至今为止瓦雷诺艰难地保持了每一门课都刚好达到及格线的好成绩，这对大部分只会说兽人语却大字不识的同族来说已经是神话了，族长还在评选“牛头人族十佳青年”的提名上将他排在首位。
而他个人也深深地以此为荣。不过当严峻的就业形势摆在面前时，那点小小的虚荣心早就在面试连续被拒八次后灰飞烟灭了。
瓦雷诺一面感叹种族歧视的陋习在人类主城的冥顽不灵，一面为自己的去留发愁，想着反正也不急着走，他开始欣赏起墙上挂着的一副副华丽的盔甲，猜测着集齐这些古代铠甲的花费。
一个焦急的少年嗓音在门口响起，似乎在询问着什么，店员指了指牛头人的方向。
瓦雷诺伸出手去刚要试试一套看上去很棒的盔甲的手感，黑铁铸就的盔甲突然动了动，连衫帽下目若点漆的少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无声地将食指竖放在唇边——不要出声。
瓦雷诺犹豫了几秒，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去，健硕的身躯不经意地遮挡住了贴墙放置的盔甲。
当被人拉住袖子气势汹汹地发问时，牛头人显得很不耐烦。
他不甚在意地扫了一眼凭空出现在那棕发少年手中的显影水晶，有些移不开眼。
“见过这个人吗？”乌鸦口气也不怎么好。
半小时前陛下交代要看着的人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地消失了，如果守护目标在他不能看到的地方出了什么事……想到那男人不动声色的血腥手腕，他就一阵心悸。
在得到对方否认的答案之后，棕发少年扫视了一下琳琅满目的货架，转身离去。
牛头人回头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害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出现幻觉。瓦雷诺在店员充满期望的目送下毫不自知地混杂在顾客中走出了防具店，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写着最后一个面试地址的小纸条，一边安慰着自己就当是去碰碰运气，一边无精打采地低头向前走去。
苍叶街上白晃晃的日光使人昏昏欲睡，不过这晴朗的午后并未持续太久。
暴烈的日光渐渐隐没在天边越来越低的云堡中，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小商贩们急着兜售自家的货物好收摊回家，魔兽皮毛，魔核，魔法尖帽……
佐伯摸到口袋里一枚小小的圆圆的东西。摊开手心，是枚金币。少年勾着嘴角，将亮晶晶的金币抛得老高。
他想起欠债累累的凯瑟琳兴高采烈地数着仅剩的十几枚金币时的欢乐表情，她躺在离自己不远处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毯子，眉飞色舞地说:口袋里无论如何都要有一枚以上最少一枚金币，这样才会有安全感啊。
说着，那个女人毫不客气地爬上他的床，笑咪咪地往他口袋里塞了枚金币。
从一个地精的摊位上买了一纸袋急于出售的红艳艳的樱桃，抱在怀里边走边吃。在这个暴雨将至的闷热午后，西斯廷的魔法界依旧平静无波，新任君主的上台并没有给它带来什么影响。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
佐伯不紧不慢地沿着苍叶街背后的一条荒芜的小径走下去。
他站在坡下，望着耸立在高地上俯瞰南城的圣职者神殿和它背后风雨欲来的暴虐天空，不露痕迹地皱了下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铁锈一样的气味。
神殿的两侧装饰着生着双翼的狰狞的守护石像。
佐伯漫步走进神殿，大门在身后自动关闭。
寂静殿堂里唯一的声音，是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的滴答水声。
孤身一人抱着纸袋站在空旷而华丽的方形大厅里，一个身穿朱红祭袍的高挑的男人正背对着他，面向神像祈祷着什么。
佐伯也不催他，等了一会儿，那人才转过身来，一双锐利的眼轻蔑地扫过台阶下的单薄人类——那人毫不退让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唇角却勾起一丝如沐春风的笑：“塞拉摩主教？”
塞拉摩看着他，脸上肌肉牵动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的脸，似乎被诱惑了。
红衣的男子走到少年面前，扣着他苍白的腕子优雅地俯身亲吻他的右手，在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地释放了一个侦察术。
佐伯淡淡的，似乎并没有因为主教这稍显轻薄的举动而生气，也没有注意到他隐蔽的小动作。
每个人的精神力与魔力运转的方法都是独一无二的。虽然只有一点点踪迹，但塞拉摩还是敏锐地感应到了他身体里面潜伏着的强大封印——它抑制着他血统的秘密，令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年，而那些神魔之血则在魔法的封冻下陷入漫长的沉眠。
那个在这小子身上种下封印的人在魔法和剑术上拥有世界上最精确而完美的控制力，身为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他实在是太熟悉他了——剑圣卡特尔。
这个精妙而隐蔽的封印魔法被人察觉到的几率很小，如果不是仗着在远征路上和施术者协同作战过几年，对他手法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塞拉摩可没有把握能够发现它。
宽大祭袍下面的身体骤然紧绷，塞拉摩努力地抑制着因为过于兴奋而开始颤抖的身体——那个预言中跨越过时间瀚海的守望者，那个一出生就引发了各方势力争夺的孩子，终于出现了吗？
信封晃晃悠悠地从佐伯手中飞出，准确地落到主教手中。
他道了谢，不甚在意地拆开魔法封蜡，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事能让他更上心了。信封里只有一张纸条，上面潦草地写了几行字。
塞拉摩的十指曲张成一个纠结的弧度，将纸团揉的粉碎，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人类少年：“辛苦你了，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好好考虑下。”
佐伯挑了一颗樱桃扔进嘴里，修长白皙的手指和殷红的樱桃形成剧烈的反差:“告诉我你所知道的真相。”
“我知道对于奈德和我，你有很多疑问，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那么，为了表示谢意……先来杯咖啡怎么样？”
“当然可以。”佐伯微笑。
乌鸦很暴躁，在连续转了三圈无果之后，他已经濒临暴走的边缘。彼时他无比地痛恨那个看似无害、精力旺盛的小骗子，并且在心里暗暗诅咒他日小骗子被陛下艹得下不了床。
通讯器响起来的时候，他战战兢兢地磨蹭了几秒，咬牙按下通话。
“他呢？”白兰不带一丝感情的冷漠声线从另外一端传来，冻得乌鸦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哪里？”白兰不耐地打断了他。
“苍叶街。”乌鸦这次学乖了，再不废话。
佐伯抱着那半纸袋红樱桃，踏着溶溶月光慢悠悠地向王城入口走去，路边的酒馆和店铺里陆续亮起暖黄灯光。
一群半大孩子从城墙根下跑出来，刷地一下围了上来，其中像是领头的那个很凶地吼道:抢、抢劫！
佐伯从万千思绪中回神，迷茫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于是那领头的男孩又重复一遍，不过毕竟是没经验，难免底气不足。
月光般优雅的少年怔了一秒，哈哈大笑。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币，塞进那半大男孩子手里，只留下了一枚金币，还顺手把那半袋樱桃也塞进他怀中，翩然离去。
男孩子呆滞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圣职者神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