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我被整容了》行千尘

5、血祭

　　“正是小姐吩咐给您的呢。”说着铃木已经从地上起来，将杯子递给我。
　　入眼，分明是一杯血，我能嗅到弥散在空气中的血腥味，脚步不我以为洗去胎记便是结束，但那仅仅只是开始。
　　我因为拼命挣扎而失去力气，瘫坐在医务室的椅子上，气喘吁吁。下午的阳光从头顶惨烈地照在我裸露的身体上，见证一场无果的抗争。
　　井上熏子看着我右胸口那一块被酸性溶液腐蚀的皮肉，触目惊心的属于皮肉的红色，恍若一朵绽开在胸口的罂粟。她忽而嘴角上翘，上扬起一丝绮丽诡异的弧度。又一次缓缓走近我，竟慢慢低下头，凑近我的胸口。
　　未知的才是恐惧的，我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以至于她低头时鬓角的发丝如何拂过空气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用左手按住我的右肩，我又一次确定她是左撇子，她把头凑到我的右胸口，突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我的伤口，却又像触电一般离我而去，这一刹那，虽然很快，但我看清了她的表情是痛苦。
　　下一秒，她突然出现在手术台边，她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人类，我甚至没看清。
　　“你……”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她已出现在我身边。
　　“你真有趣！”她上下打量着我，似乎在看一种外星生物，她的眼神复杂，我一时看不懂其中的意味。
　　“有趣？我觉得你才有趣，怎么看怎么不像正常人！到现在为止，关于你，你什么都没告诉我！”我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情绪有一瞬的失控，能感觉到自己强烈的心跳，以及因为愤怒而粗重的喘息。忽而想起《风声》里黄晓明扮演的特务对李冰冰扮演的受过高等教育的军官的审讯，没有动用任何刑具，只是拿出一箱的人体测量仪器，一样一样地测量她的身体数据，最后，她一声崩溃的嘶吼，暴露出难掩的脆弱。对骄傲坚忍者最有效的突破就是摧毁他精神上的自尊。而刚才我差一点，就无法控制住情绪。
　　她对我的愤怒置若罔闻，从鼻子里轻哼一声，竟转身出去了，留我一人在原地。
　　我不知作何反应，本以为她会和我解释几句这怪异的行为，或者对愤怒的我发火做处一些伤害我的举动，或者沉默，哪一种都不是直接转身离去。
　　这是什么意思？交易失败？我深吸了几口气，注视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捏紧拳头，都到这一步了，走下去！只有觉得所有的痛苦都是应得的，有一天光才会照耀到我身上。就算在黑暗的深渊，也要坚持。
　　转身，准备去找井上熏子，却发现她鬼魅般正站在我身后，吓了一跳！她一身黑色的丝质浴衣，长发披散垂于胸前，因胸口的起伏而呈现蜿蜒，脸色苍白如瓷，如果有一对红色眼眸的话直接可以去cos地狱少女。她的手上拿着一套白色的浴衣。
　　“穿上，”她面无表情地说，似乎笃定了我不会拒绝。
　　既然所有的追问、愤怒都是无果，我索性什么也不说、不问，默默穿上这件纯白的浴衣，跟随她从医务室出去。
　　赤着脚走在前往温泉的小路上，只剩秋日的蝉鸣依旧。不问，不代表不会思考，我看着她的背影，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晚她在荒野里的敏捷身手以及乌蛸蛇一般的感觉……歌舞伎表演时她带来的压抑……她注视我时古怪的眼神……依旧控制不住狂烈的心跳，那是种本能的恐惧，她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认知之外，也许不是认知范围，是接受范围。
　　一个猜想情不自禁地在我心中冒出：既然秘闻中法国的Clovis家族是异形猎杀家族，那么这个世界上也许真的存在异形。井上熏子的身手，闪电一般的移动速度，完全像电影中的吸血鬼，但是她却不畏阳光，这一点说不通。无论她是不是异形，我都可以确定一点，我绝对不是她的对手。这种实力不对等的情况，还是不要反抗，若要制胜，只能等待时机，并且一击即中。而且，我想活下去，就算以替身的身份……
　　一路寻思便到了温泉，四周修竹掩映，只是奇怪这么清幽的环境里竟然听不到鸟鸣。又想到昨晚在荒郊散步，那群莫名被惊起的飞鸟，也许井上这种家伙，会让动物都本能恐惧的吧。
　　铃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那边，穿着深紫色的碎花浴衣，端着青瓷质地的托盘，托盘里似乎放着日本清酒。见到我时，笑容可掬的样子。也许是歌舞伎时她帮了我，见到她，我的紧绷的神经总算有一丝放松。我不由停下脚步，心想着就算和她闲话几句也好，可能是心里的脆弱和恐惧作祟，竟到了这种地步。
　　井上早已在温泉的另一端，她坐在池沿上，两只手撑在身后，一身黑色丝质的浴袍下两条雪白的腿正伸进池里荡来荡去，一脸悠闲，人畜无害的样子，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她瞥了我们一眼，没说什么，我在心里偷偷骂了句“变态。”
　　“铃木，你是要和我们一起泡温泉吗？”我心里也这么期待，起码不用单独面对井上。
　　“我啊，是专程给你送这个来的。”她面带笑意地说着，便已经轻盈地蹲下，把手中的托盘放在地上，准备将青瓷质地的小壶里的清酒倒给我喝。
　　我一看，托盘里只有一个酒杯，看了眼池子对面的井上，对铃木说：“只给我一个人吗？你们家小姐呢？”
　　由后退了半步，手也情不自禁放在了身后。一时一句话也说不出。
　　“沁诗，你可以相信我吗？“铃木的脸上没有了温婉的笑，表情有些迫切的诚恳，她上前一步，把那杯血递给我，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可以相信你吗？“我问道。可是，我也别无选择啊！
　　“你可以一直都相信我。“她望向我的眼睛，笃定地说。
　　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口中的血腥味，脖颈处一片冰凉的刺痛，我正伸手要去摸一摸脖子，却看到从动脉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我望向铃木，她的右手中握着闪着银光的利刃，手起刀落对她来说似乎就像倒一杯酒般容易。我望向她的脸，她却没有丝毫愧疚，脸上依然是一副带着一片苦心、“希望你能理解“的诚恳表情，手上的动作却是毫不留情地将我推入温泉中。
　　我看到迅速晕染开鲜红的温泉，惊心动魄的颜色。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脑海中只有这三年的记忆一闪而过，一开始悲怆如一杯烈酒一般侵蚀着我的意识，相继而来的是深刻的不甘心，接着是解脱。
　　井上站在池沿边俯瞰着我的表情，冷静而认真，就像科学家在观察一只实验的小白鼠。我甚至在意识模糊前还面带解脱地对她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