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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纹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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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穿过散发着阳光晒过后留有余味的木质长廊,又踏上一条崎岖的小路,路两旁都是茂密的修筑,抬头时,看到竹林掩映着蓝天。有微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音。秋日的阳光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投下光斑,在地上明明灭灭,青石板上有不少枯黄的落叶,每一脚上去都会有轻微的簌簌声,看得出这条路少有人走。
真是一个悠闲慵懒的午后呵!
我和熏子一路无话,只有静默的脚步声。作为上层或领袖总不自觉地会用这种方式给人以压迫感,她也是,但她并非有意对我。至少在我这种人身上,大可不必。
看来这个佐藤的干女儿,不只是干女儿这么简单,这种无意散发的气质……谁知道呢,也许她才是掌握山口组整个执行部的人。
这种力量不对等的情况下,想太多简直是自寻烦恼。一则没有足够信息只能胡思乱想;二则就算知道了对方的谋略,也无济于事。还不如顺道参观一下佐藤宅邸。
从外观上看,佐藤宅邸占地并不时分广大,所以也没有暴发户的气质,但走起来让人时常感觉山重水复,一会儿又柳暗花明了,似乎难有穷尽,路路相通。这主要和设计时的所求的曲径通幽的意境有关。各种假山、门窗的掩映,让人想一窥究竟。
这样的建筑不禁让我我想起去年和同学旅行途经天一阁,天一阁位于宁波市区,当时从外面看看那不大,想想在市区的应该也不会是大景观,占地应该不大,想着顺便走进去瞧瞧,可正是这占地不超过三万平方的天一阁,我和同学却是走了一整天,也是因为这种苏州园林式的设计,每一处每个角度都有不同的风景,才会驻足许久。呵……去年,我还是一个大学生……
不过,那些都是恍如隔世的记忆了,记得一位禅师曾说:时间乃心之幻觉。对我来说,时间就像一条可以被无限拉长、缩短的弹簧,不存在客观的时间,那只不过是被定义出来的概念罢了。永远向前看!别回头!只有这样,才能不被那些借口、懦弱、感性击垮!如果要舔舐伤口,至少等到强大,才有时间去看看一路荆棘所伤。
不觉便来到了浴室,熏子示意我跟随她来到洗浴室,这所宅邸虽然是江户时代的风格,但内部设施一应俱全。储物间、淋浴室、浴桶区、桑拿房、按摩室、休息室……甚至是医务室。医务室当然不可能是因为怕真桑拿胸闷头晕准备的,而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除了按摩室,整个洗浴区没有服务的随从,这就是□□和豪门的不同——一切都自己动手。
从储物间出来,进入淋浴室,四周都是透明的落地窗,材质是防弹玻璃,头顶也是一片透明,没有任何帷幔,外面修竹掩映,就好像真空于天地间,刚进来不是很习惯,不过想想这样的设计也是为了防止人员藏匿吧。
熏子款款向我走来,目光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我,女人间总会有意无意地比较些什么吧,尤其在浴室。不过像我这种看上去体格娇弱的人,应该没什么看头。
她走近我,意味不明地看着我锁骨下的莲花胎记,之后,我发现她眉头轻微地皱了下。
问道:“纹身?”
我笑着说:”纹身不是你们山口组的人才有么?我不纹。铃木的纹身是条龙,你的纹身是什么呢?”之后我打量了她一番,肌肤胜雪,却什么纹身也没有看到。
她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反倒是左手抚上了我的左肩,摩挲着那块莲花胎记。左撇子。
这真是一种古怪的感觉,时间在这里被无限拉长。
为了避免尴尬,我扯出一个微笑说:“一块胎记而已,没什么好研究的。倒是你,怎么就没有纹身呢?”
“我不是山口组的人,我叫井上薰子。”她说得波澜不惊。
“可是……”还没等我说完,话却被打断
“你跟我来。”她说完,拉着还没擦干水珠的我向医务室走去。
我在路上实在按捺不住,忍不住问道:“你明明是佐藤的义女,你怎么就不是山口组的人?还有……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很快就会明白的。”她轻飘飘来了一句。
到了医务室,她并不理我,随手披上一件白大褂便开始调试什么溶液。难道我她所说的私事就是让我做她的小白鼠?
不可能,凭山口组的能力要弄实验对象根本不算什么。难道因为我长得像她的某个故人而要我替她去做事?我意识到我应该是被她这一系列的行为和疑惑震慑了,才开始胡乱猜测起来。
她走向我,看着我的莲花胎记,浓烈妖冶的嘴唇里吐出一句:“我要去除它。”
“不可以。没有它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的脸因为车祸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如果没胎记,这个世界上,谁又知道我是谁呢?
“总比因为它没命要好。”
“什么?”我诧异道。
“我要你忘记自己。”她琥珀色的眼眸在夕阳下折射出有种令人惊艳的味道,却是说不出的恐怖。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努力控制声音平稳。
“要你成为替身,替她活下去,为我替她活下去。”她看向我的眼眸,似乎意图控制我的思想。
听到“活下去”这三个字我松了口气,不论一个人表现得多么无畏,骨子里都有贪生怕死的因子。我想过最坏的结局不外乎没命,因此多一些坦然,但这并不代表我不想活。
“你……喜欢她?”我没想到这种时候自己竟然还有心情八卦,这句话怎么会脱口而出。也许不是八卦,是紧张。
“神经病。”
她话音刚落,就把手中的溶液沾在棉签上涂抹在了莲花胎记上,灼烧感。我奋力挣扎,如一只小白鼠般,无果……
在这间医务室里,一场无声的斗争,落幕,蚍蜉撼大树一般的实力对比,看起来也许有些可笑。
悲怆感划过,那种酸性的溶液腐蚀的是尊严,洗去的是关于身份的烙印。而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好在,这种感觉很快会过去的,是要向前看。
我知道自己是谁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