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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点点情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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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林间风景美如画,尤其是对一个由都市下来的人来说就更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了。
云泽看似一副大男人样,心思却很细腻,来到客栈的第一天,就这么跟在张姨身旁,看到什么都要问一问,摸一/摸。
最主要是他对这张姨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总觉得她人特好。这赫正已不理他跟着张姨总行吧!再说,他们『娘俩』感情似乎挺好的……李云泽独自打着算盘乐在心理。
张姨也不嫌烦,带着他前院后院,甚至林子里去摘野菜、挖竹笙。
张姨提着个竹篮子走在前边儿,【这些呀都是我种的呢,云泽你看看喜欢吃什么咱们就摘什么,在乡下啊青菜什么的都不用花钱买……】
【张姨妳真行,种这么一大遍菜园真是厉害……我要吃这个。】云泽手指着紫色圆圆的或长条的东西,想也不想,伸手就往那叶丛里抓。【等等……】【啊!】
【扎到手了吧?我看看。】张姨放下竹篮,拉起他的手仔细检查,【这茄子的叶子有刺的呀你晓得不?】【这会儿我晓得了。正已喜欢吃茄子不?】【他呀,喜欢。】【我也喜欢。】
走出一溜ㄦ茄子,边上是几棵辣椒树,【我喜欢吃重庆辣子鸡,正已吃不吃辣?】【嗯,他自个儿吃饭的话,到是吃很辣,在某些人面前就不吃……】【我在父母面前也不吃辣。】【……】
张姨觉得她似乎带着个儿童逛菜园子,说得每一句话都像个五岁娃儿。
边上的那个池子,是用一条水管引进小溪里的水,把那个飘着几棵莲花的池子灌满的,一来浇菜方便,二来活水流动不生蚊虫。而溢水出来的边上那块湿漉漉的地儿,就种了一大片空心菜,这空心菜喜欢水,所以也就长得特别茂盛。
【这是什么菜啊张姨?】【空心菜。你正已哥啊特喜欢吃这道菜,大火翻炒几下,加上一大匙蒜泥,他呀可以吃光一整盘呢!】
【哦?】云泽看着空心菜发了一阵呆,然后学着张姨弯下腰,一棵一棵地掐起来,【我也喜欢吃空心菜。我也可以吃一大盘。】
【嗯,好,那咱们多摘一些,中午就多炒一盘。】【嗯。】
这上午的阳光,就这么洒在后院两个弯身摘菜的人影身上,很是闲静,悠闲。
正已依在二楼窗边,看着云泽只穿了短袖衫,没戴帽子;这天气还有些凉,不知道吗?在外边待这么久不知道要戴顶帽子遮阳?正已心理有股忧虑一下一下磨着,不愿意讲,也离不开眼,就这么从头站到尾,看着。
【喝杯咖啡吧!】勋阳将咖啡递上,正已终于收起凝望很久的视线,喝了一大口。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走到厨房的木桌,贞观和清河叔在那儿吃早饭。
【瞧你这小样儿,跟个小媳妇儿似的,】清河毫不避讳,直接对着正已说,【不想他晒太阳就给他送顶帽子呗!】
【你又知道什么?】正已被猜到了心事,有些恼怒,【你管好自个儿就好。】说完瞥了一眼身旁的勋阳和贞观。
全都因为这李云泽的突然出现连带与他同行的这一干子人都让正已嫌恶,因而说起话来也就毫不客气。而偏偏这清河也一肚子呕,对于被他哥哥也就云泽他爹踹下乡来这事儿一阵窝火。两人心情都不好,早晨的餐桌上一阵火药味儿。
【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我他叔怎么不知道什么?】见正已对他一吼清河当然也恼火,【怎么?就只记得心上人儿,爷爷我每年在你家吃团圆饭都不记得?】
【你?】正已盯着他,良久,想起了那个军官。
正已向来温文儒雅,搁家族长辈里更是知书达礼,简直就是一位好好先生。可是当年云泽『失踪』这事儿,全体瞒着他,不但强制他俩分离,而今又联合着搞出了现下这样一个飞机,他昨天一见到云泽就气到现在,满肚子火没处发,真是无法忍耐!正已越想越光火,『前仇旧恨』一并涌上,啥个知书达礼都顾不上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堂叔呀。怎么?当年的魏晋风范、儒将之躯哪儿去了?都说自古美女如将领,不许人间见白头啊?你这是被那心上人什么名儿来着?小镇儿是吧,给甩了还是咋地颓废成这德行?】
【你……】清河猛地拍了桌子。
其实正已还真的戳到了他的伤心处,他确实是被心上人给甩了,然后一厥不振,到今天。
【是呀,这个,你也能深深体会我这心情是吧!被人强迫分离的滋味儿确实不好受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正已疑心他这是故意讽刺,更是气得七窍生烟,桌子一拍也对上了他的眼:【堂叔你这是存心找碴这是,当初云泽那事儿你就有挑拨离间是吧,我就知道你自己感情不顺连带地也想拆散我和云泽,我告诉你,当年我没原谅你们,今天也不会原谅你们!】
清河一看这家伙目无尊长,昔日的玉树林风样儿难道是装出来的?当初他那要死不活的样子要不是自己感情也生变与家人闹翻了,他早帮这两个小鬼订亲了!他吗的都一个样儿,就跟那两个老头儿一样自以为是,老子安静你就当我是哑巴了?王八蛋!
他一气之下站起身,原子弹爆发般地张口就吼,【不原谅?我还想崩了你呢!】
正已被他这么大吼以为对方想打架,正拽开椅子起身之时,窗外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云泽那阳光般的笑容,双手抱着一大把的空心菜,朝着莲花池边走去……。相互怒骂的两人也同时望向窗外,餐桌一时也陷入寂静。
清河一看,唉,跟孩子们发什么飙呢,叹了一口气就先坐下来了,抓起自己咬一半儿的包子,端起咖啡杯,哀怨地说:
【唉,你也是个多情种了,为了这家伙,整个世界都得罪了。算了,叔跟你道歉,别生气了……】
正已收回目光,重新坐下,也啜着咖啡,不知是不是与清河有同病相怜的意思还是啥,刚才的怒气一下也消失了。【叔,是我不对。】
勋阳、贞观在一旁看得一惊一愣,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过也由那短短的几句对话,了解了全部『剧情』,然后,知道『战火』平息了,这才又开始端起咖啡,吃早饭。
***
『赫』『李』两家是世交,由他们祖父那一代算起,已经有三代交情。两家没有任何血源关系,但情同手足。而赫正已的父亲和李云泽的父亲更是有着过命的交情,两人竹马竹马一块儿长大,共同经历过兵荒马乱的岁月,一同留过洋,对感情深厚的他俩来说,倒是生对时代,因为当年有关男男相恋的事儿并不受社会关注,不管他俩的关系有多微妙,男大当婚却是不容推拖的过程。在他俩父亲的催促下,两人一直拖到三十五岁才各自结婚,并说好一起生小孩,只是云泽的母亲不知咋地一直『没音讯』,直到七年后,才给正已生了个『弟弟』。
如此,柴米油盐,事业人生,岁月无痕地过着,这段感情有增无减;持续延续───搞到正已云泽这一代竟是难分难舍,目中无人地相恋在一块儿了。
即便是这样,也丝毫没有影响两老的感情,不但如此,还给予下一代祝福。
如此,是不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对于凡人而言,遭天忌了?这云泽从小病歪歪就已够惨了还生生将他两拨离,而且一别十年。
唉,往事不堪回首。
餐桌上总算安静下来,两人默默吃了一阵,不一会儿清河才说,【这都多大一个人了,还保护成这个样子。我就不明白,这要是担心他身体,给他请个护士不就得了?请个医生外带助理还不够,还非得把我弄下来!这…这…我说赫大少你给我说说,那两个老头儿是玩啥把戏?】
这清河和勋阳一样,被赫正已他爹派下来这事都一头雾水。他一个终日吃饱等天黑的酒鬼被这么扔下来也就算了,毕竟在北边他也没正事儿干,可是这勋阳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市立医院里名声响亮的内科医生啊!光是把他请下来,那费用有多贵不说,医院里一下少了个名牌医生,这人手不够什么的可不是小事呢。
总之,清河怎么也没想透,他那哥哥也就云泽他爸爸这会儿也不知跟赫家又再搞啥,做了这么个决定。他今后就成了乡下人了。
不料正已也对这个答案感到莫名其妙,【连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四个人坐餐桌上,不急不缓地喝着咖啡、吃着包子猜测。
清河气得大骂赫李两个老头儿狡滑,但也不敢对云泽有疏忽。于是,他又对正已说了。
【诶,我可是把他交给你了哦,接下来都你的责任了我可告诉你,他吗得我就不明白,一个二个地都二三十岁的汉子了,咋地还跟个十几岁的傻瓜样儿呢?】
【你说谁傻瓜!】正已生气道。
【他若没傻会连咱都不认识,一个儿都不认识你晓得吧!八成是碰坏了,切。】
正已看似讨厌云泽,但也没法忍受别人叫他傻瓜,一口喝干了咖啡,转身上楼去了。留清河在那儿对着勋阳贞观『少爷就了不起啊!』『不象话嘛一个一个……』骂咧咧地。
谁知抱怨最多的人自这天清晨吃完早饭开始,就从此不见踪影,成天在外喝得昏头转向,醉生梦死,没几天功夫,整个小镇都知道清河这个人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这正已回到房里,心情有些变了,一边想着那清河刚才那句话『一个都不认识』,这么说他忘记的不只是我一个人?这若不是真把脑袋碰坏了,失去记忆,难道还吃药吃太多把记忆给洗掉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正已的烦恼又多加了一条。
原先是白天待客栈里,傍晚游黄昏之家这么度日的程序,现在家里一下住进了这么多人,正已多少感觉了不自在,因而他待房里的时间多了,加上云泽的出现,更是狠狠地扰乱了他的作息;睡到日上三干的作息。
但是,现在别说睡到日上三干,他是连觉都睡不着了。整夜里就为这云泽的出现烦得……一下陷如回忆里,甜蜜蜜地;一回到现实里,咬牙切齿地。
唉,然后烦着烦着就中午了,张姨传了简讯,『吃饭』。
***
相较于正已,云泽就自在多了,跟个孩子似的,心思只围着『美人』转。
午饭时间过了五分钟,还不见正已下来,大家都就位了,炒好的空心菜就摆他面前,云泽坐在餐桌上等半天,看看空心菜,看看楼梯口。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楼梯口想起了脚步声,宝蓝色的居家服衬托的男人分外慵懒,这赫正已不管在什么时候看到;穿什么衣服,都漂亮俊气。
云泽拿起筷子,端起饭碗,露牙咧嘴一笑:【正已,有你喜欢的空心菜呢!】
正已板着脸,没有理会他,直接坐到他习惯的坐位上;云泽的旁边。
他端起碗,夹菜吃饭,然后很随意地跟勋阳、贞观点点头道:【你们不要客气,有什么需要直接跟张姨说。】
【赫少你客气了。】【以后就叫我正已就行。】【正已,门前那台重机是你的吧?】【是,你会骑?】【诶,我在北边也有一台。】【除了傍晚,想骑随时都可以拿去。】【呃…真的?我等会儿想带贞观到镇上逛逛,四点前回来。】【嗯。】
两人的谈话,正已那扑克般的脸如夏冰一样,极快溶化。
张姨炒好第二盘空心菜,摆上桌,云泽趁着这一波愉悦气氛,随即把菜推到正已面前,【正已,我很喜欢吃这个,以后天天都要吃,你也尝尝看。】说完,很热情地夹起一筷子放进正已碟子里。
正已一看,对方那笑嘻嘻的殷勤样,随即摆起扑克脸。
云泽见他没反应,也没拒绝,倍加热情地陪上笑脸:【还有这个茄子。】同样,舀了一匙过去。
【我不爱吃,要吃我也会自己夹。】
【哦,对不起,要不,我把它夹回来。】
【不必。】
云泽有点难受了,跟勋阳他们说话可以那么客气唯独对我嫌恶皱眉,这太明显了嘛,切,爱麻麻去,谁稀罕。
两人便不再说话,张姨见状又开始扯开话题,说大伙儿休息两天再开始上工,基本上几乎是只有勋阳贞观会响应她,另外两个根本不搭她的话,只是低头吃饭。正已虽然表现地生硬冷酷,但对于云泽帮他夹的那一筷子空心菜、茄子,到是毫不在乎地吃完了。而且他自己也没发现,还把云泽推到他面前的那一大盘空心菜扫了一半去。
如此尴尬地撑了坐了二十分钟,实在无话可说了,云泽还是硬坐在那儿舍不得起身。正已可不,吃完饭,喝一口茶,留一句【你们慢用】毫不犹豫地走了。
云泽还是礼貌点点头以示回应,目送那背影消失于楼梯口。他是真的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