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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流年若斯何以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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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这个时代的半年里,子皎已是第二次养伤了。
只是上次是受寒,这次却完完全全是皮肉之苦。
子皎吊着手臂,坐在窗前,面前放着一摞书,却一页也没有翻动过。
她怔忡地望向窗外,细雨绵绵,稚绿的柳条随着习习凉风轻轻飘摇,浅塘中幼荷新发,嫩绿的荷叶在微风中风拂。
屋后正是荷园一角,遥遥望去,可见到塘中石山上的四角凉亭,山后便是那听荷小楼了,不知丹臻现在是否在楼中观景作画……
自从上次的事,已经三天过去了。
那刘太澄每日都来复诊换药。
各种补品从不间断,赖管事更是带了四个小厮来帮子皎把门,各房女眷陆陆续续都派人前来探望,礼都由心竹代为收下,人却一律被赖管事挡在房门外,那天传她去书房的心兰也不见了,听说已被罚到了别院。
既然这样用心护着她,为什么不来看看她呢?
连只字片语也没有。
子皎轻叹着摇头。
在这里,她是那么的孤单,只有和丹臻在一起的时候,心中会觉得有一丝温暖。
他总是那样带着纵容的微笑看着她,这样的微笑,为何此刻回味起来,心口会感到一丝疼痛呢……
明明是笑容,为何带着难解的忧伤呢……
不期然地,心中又浮现另一双截然不同的眼眸,还有那句若有所指的问话。
如果那天她随他去了,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一下子,又想起胤禔那阴狠的笑容,仿若势在必得,在他的眼中,自己命比草贱,如果丹臻没有及时赶到,那她会怎样?真的会被当作礼物送到郡王府了吧……
“姑娘,刘大夫来了。”心竹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子皎回头,只见刘太澄背着医箱走了进来,向她拱手道,“姑娘今日可觉得好些?”
子皎笑着站起来回礼,“有劳刘大夫了,子皎今日觉得好多了,只是手上还觉得点痒。”
刘太澄小心地揭开她手上的纱布,仔细看了看她的手指,笑道,“无妨,这是新肌再生之状,姑娘再忍耐几日即可。”
子皎看着自己的左手,翻落的三片指甲都接了回去,只是原本嫩红的指尖有些发暗,新长出的指甲与接回去的指甲的接缝还不太妥贴,但刘大夫说等新甲完全长出来后,旧甲自会脱落,如果没有这硬接回去的旧甲,恐怕新长出的指甲会凹凸不平,那就生生毁了这双好看的手了。
刘太澄又继续诊看她的断骨之处。
子皎心不在焉地用右手翻着桌上的书,忽然心念微动,对心竹吩咐道,“心竹,一会儿你帮我去找王爷,就说我这些书都看完了,问他再要些书过来。”心竹应下了。说话间,子皎留意到刘大夫正在换药的手微微一颤,不禁微微起疑,“刘大夫,您看我这伤,平日还能看书吗?”
刘太澄随口应道,“只要别太劳累,看些书也是无妨的。”
子皎叹道,“本想跟王爷学字的,现在也不知还行不行。”
刘太澄正色道,“姑娘还是等伤好全了再说吧,看看书也就罢了。”
一直在留意他神情的子皎没有错过他眼角细微的抽搐,再想到丹臻这么久都没有出现,心中疑云大起。
换好药,刘太澄便起身告辞,自有心竹送他出去。
片刻,心竹回来了,一脸疑惑的样子,子皎问道,“怎么了?可是刘大夫说了什么?”
心竹道,“姑娘,刘大夫说,他听说王爷近来都一个人歇在听荷小楼,还说一会奴婢去王爷那儿,回来后一定要洗手,还说从王爷那儿拿来的书,要在太阳下晒一晒或是用艾草薰过了才能给姑娘看,这弄的是什么玄虚呀?”
子皎面色微变,难道……
心竹见状,忽然也意会过来,不禁露出惊惶的表情,“姑娘,难道王爷他……”
“别胡说!”子皎打断她,心里却是惊疑不定,她闭上眼睛,想着丹臻那张温润的脸庞,暖玉般的笑容,不,不会的,她抓着心竹的手,“心竹,你别跟着我,我要到听荷小楼去。”
心竹急得直摇头,“使不得啊姑娘!您责怪奴婢也罢,奴婢还是要拦着您的!您不能拿自个儿的性命冒险哪!姑娘您伤势未愈,王爷他又——”见子皎目光一下子凌厉起来,心竹嗫嚅着,还是继续说道,“心竹从小父母双亡,是哥嫂一手带大的,小时候村里发大水,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却生了病,死了好多人,心竹的哥哥嫂嫂也是那时没的,”她说着,想起了当时的惨相,不由得流下泪来,“可是村里的大夫不让心竹去看他们,还把他们的衣物都烧了……大夫说,心竹要是碰了那些衣物,也会和哥嫂一样的死掉……心竹……心竹只能眼看着哥嫂死去,却不能去照料他们,不能为他们收尸……”
子皎低叹着捏捏心竹的手,柔声道,“心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听那刘大夫话里的意思,王爷怕是生了什么会传染的病,所以他这些天都没来。”
“那姑娘您还去……”
子皎摇头,“心竹,你也知道的,这王府里,只有王爷对我好,姑且不论这份情谊如何相报,王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还有谁能护着我……”那天胤禔那蛮横的样子,如果没有丹臻,她现在还不知有没有命在呢。
想到那天子皎满身伤痕的样子,心竹不由得也心中一寒。
“所以啊,”子皎淡淡地笑了,看向窗外,遥遥地望向听荷小楼的方向,“我宁愿把这条命给了王爷,也好过便宜了其他不相干的人。”
“姑娘……”心竹泪流满面。
子皎却一脸淡然,病,哪有人可怕?经过胤禔那一闹,她深深地明白了,在这个时代,没身份没地位,如果再没靠山,那等着她的就是生不如死的命运,既然如此,何惧一死呢?再说了,她一个现代人,对病的恐惧可远远没有这些古代人大,再不济,总还有自保的可能性,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
“那奴婢跟姑娘一块儿去!”心竹擦干了泪,坚决地说道,“姑娘可以把命给王爷,心竹的命一样也可以给王爷!”
“傻丫头!”子皎摇摇头,“我一人的命就够了,王爷若是不在了,你还可以跟着其他主子,我和你不一样。”
心竹凄然道,“姑娘,您以为经过那天的事儿,二爷还能容得下奴婢么?”
子皎微微动容,那天她让心竹去通知丹臻,所以丹臻才能及时赶到,后来丹臻把衍浔大骂了一顿,衍浔自是会怀恨在心了……她内疚地拉着心竹的手,“对不起,我还是连累了你。”
心竹摇头道,“姑娘别这么说,奴婢与姑娘相处时日虽短,可姑娘对奴婢的好,奴婢都是知道的,奴婢心甘情愿跟着姑娘。”
看着面前这个十五岁女孩,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诚挚之情,子皎觉得心中一下子被什么填满了,不知说什么,只能紧紧握着心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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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子皎要去听荷小楼,赖管事急出了一头汗。
“怎么?难道王爷吩咐过我不能出这个屋子吗?”子皎不悦地问道。
“不是的,只是……”赖管事赔笑道,“姑娘的伤势……还是在屋里多多休养,才不枉王爷……”
子皎懒得听他说下去,直直地往前冲,赖管事不敢碰她身子,只得让开,跟在她身后劝阻,“求姑娘体恤奴才……体恤奴才啊……”
子皎只是不理,径直往听荷小楼走去,远远的,便已经瞧见那听荷小楼的门窗都关得紧紧的,二楼临塘的小栏杆也蒙上了几重帏帐,见此情形,跟在后头的心竹脸色骤变,赖管事也停下步伐,迟疑着不敢上前。
“姑娘……”心竹怯怯地说道,“您还是回去吧……”
子皎看看她,又看看赖管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定要我亲自过去看个究竟么!”
“姑娘何苦难为老奴,”赖管事无奈地看看子皎,见她一脸坚决,只得说,“也罢,瞒不得姑娘,王爷这是痨症,太医嘱咐要单独静养,尤其是原本体虚之人,不宜过多接触,姑娘还是……”
痨症?传说中的恶性传染绝症……子皎倒抽一口冷气,以她有限的医学知识,只知道所谓肺痨就是肺结核,死亡率……如果在这个时代的话,似乎是99.99%……
由于可以通过微量唾液传染,因此一般人都对痨症病人避若蛇蝎。
子皎一下子茫然若失,他,他居然得了痨症……
正自呆立着,忽然一个男孩沿着回廊跑了过来,后头几个丫鬟嬷嬷上气不接下气地追着,赖管事眼明手快地挡在那男孩身前,就这么阻得一阻,后头的丫鬟嬷嬷都赶了上来,那老嬷嬷喘息未定地拉着男孩,“我的爷!您这是要奴才们的命不成!”
子皎这才看清那男孩,看来不过十岁出头的样子,细嫩的皮肤仿佛常年不见阳光似的白得几近透明,刚才的一阵奔跑让他削瘦的两颊略带上了一抹潮红,浓浓的两道剑眉横扫过眉棱骨,细长的丹凤眼上覆着一层长而稀疏如帘的眼睫,略带鹰勾的鼻子下是淡无血色的薄唇,五官似足了丹臻,看起来却不太健康,此刻他那方方的牙床骨咬得紧紧的,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是倔强,他用力挣开那老嬷嬷,“谁叫你们跟来的!我阿玛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见他!”
那老嬷嬷只是死死攥着他的衣袖,低声下气地劝道,“王爷身体不适,正静心休养着呢!爷就听我老婆子一句话,用了药再说罢!”
“滚开!”那男孩不耐烦地甩手,怎奈那老婆子就是紧攥着不放。
趁这功夫,心竹犹犹豫豫地行礼,“奴婢给三爷请安。”
三爷?子皎恍然,原来这就是丹臻的幼子,那个体弱多病常年养在后院的衍潢!
赖管事也赔笑打千道,“三爷今儿怎么有功夫上这儿来了?王爷在小楼养病呢,三爷还是先回吧,仔细在外头吹了风。”
衍潢冷冷瞪他一眼,忽然又向子皎看过来,“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他才多大来着?十一还是十二岁吧,要搁在现代,小学还没毕业呢,正是贪玩淘气的年龄,可看他这弱不禁风的身子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是拒人千里的冷漠,却在偶尔的眼波流转中泄露出了太多的情绪,倔强,惶惑,防备,脆弱……
毫无疑问,问题小孩一枚,鉴定完毕,子皎的眼中不禁添上了几许怜惜。
衍潢忽然有些恼怒地涨红了脸,狠狠瞪了子皎一眼,又转过对着赖管事冷声道,“府里头哪来这么些个没规矩的野丫头!”
赖管事擦着汗回话道,“三爷明鉴,这位是魏佳姑娘,太后娘娘指到咱府里的秀女。”
“秀女?!”衍潢上下打量子皎,眼中满是不屑,“哪有这样的秀女!是指给我二哥的——还是指给我阿玛的?”
子皎有些尴尬地瞪他一眼,“你个小孩子家家的理这些闲事作什么!”
“你敢叫我小孩子?!”衍潢气结,“没规矩!再说你才多大!”
子皎顿时满头黑线,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会儿也不过十三岁,比这小子大不了几岁。
衍潢不再理她,又向赖管事道,“我阿玛到底怎样了?他都好几日没来看我了!我去给阿玛请安也应该的,却为何拦着我?”
赖管事可怜巴巴地向衍潢身后的老嬷嬷看了一眼,为难地说,“回三爷,王爷身体欠安,太医吩咐过,王爷确需静养,尤其是三爷您的身体……您还是……”
子皎恍然,想来是这衍潢一向身体虚弱,所以才尤其要小心被传染,见他一脸失落,子皎不禁心有忍,“不若由我去看看王爷吧,三爷有什么话,我也可以代为转达。”
衍潢嗤了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去看自个儿的阿玛,与你何干!”说着举步便往听荷小楼走去,顿时那老嬷嬷着急拖着他不放,赖管事也连声劝阻,后头两个丫鬟也迭声劝阻,衍潢心头烦腻,额上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子,一边嚷嚷道,“你们这些个死奴才都给我让开!”
好个不知好歹的小孩!丹臻真是教子无方!儿子一个比一个讨厌!子皎气道,“你又何苦难为他们!你以为这样就是孝顺了?不好好爱惜身体让父母担心才是最大的不孝!”
衍潢闻言别过头狠狠地瞪她,“你说什么!”
子皎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我说你任性妄为,罔顾父母对你的爱惜,就是不孝!”
“哟!这还没进门呢,就管起我弟弟来了?”随着一阵轻笑,衍浔自假山后悠然走出。
“二爷,”赖管事见了救星似地迎了上去,“二爷来得正好,三爷定要去见王爷,您看这……”
衍浔眉棱骨几不可见地微微一跳,随即一脸和蔼地向衍潢走了过去,“三弟可怎么出来了,你身子还未大好罢?这起子奴才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冰冷的眼波向那些丫鬟嬷嬷横了过去,只唬得她们扑地跪了下来,没口子地讨饶。
衍潢皱眉道,“二哥也要拦着我不成?如今我在这府里竟是只能圈在自个儿屋里了不成?”越说越委屈,眼睛也湿润起来。
衍浔见状微微一哂,挑眉道,“作哥哥的怎会拦着三弟,这样吧,我正好有事儿找阿玛,你便与我一同去罢。”又斜睨着子皎,讥讽地笑道,“想来子皎也是要一同去的,这就走罢!省得两处牵肠挂肚的。”
衍浔既发话,赖管事等也不便再行阻拦,当下几人便向听荷小楼走去。
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听荷小楼里,只有两男两女四个仆从,似乎挺清闲的样子,见了衍浔衍潢都忙不迭地请安。
衍浔向一名年长太监问道,“刘喜,今儿胡太医来过没有?王爷的情况如何?”
刘喜哈着腰回道,“回二爷,王爷刚用了药,这会儿在看书呢,胡太医一会儿就该到了,昨儿胡太医说,今儿太医院左院判刘大人也会一同过来呢。”
“哦?”衍浔目光微动,“你三爷惦记着王爷,特来请安,你们还愣着作什么?快去通禀一声,就说我和三弟来给王爷请安了,子皎姑娘也来了。”
刘喜小小的豆眼向子皎略扫了一眼,弯腰道,“嗻!”随后便向楼上走去。
见子皎被浓烈的艾草味薰得直皱眉,衍潢斜睨了她一眼,不屑地说,“受不了这味儿趁早出去。”
子皎横了他一眼,心想,不跟你这小P孩儿一般见识。
正想着,刘喜下来了,哈腰道,“王爷请二爷三爷,子皎姑娘上去。”
衍浔看看子皎,“走吧。”
没想到几日不来,这本来空荡荡楼上多了许多摆设。绕过那张花纹繁复的紫檀嵌玉云龙纹地屏,就看到丹臻拿着一册书,斜倚在一张靠窗的柞榛木罗汉榻上,靠墙还放着一张黄花梨月洞门架子床。
当下衍浔、衍潢都跪下向他请安,子皎还从来没跪过丹臻,见状也只得跪下了。
“都起来吧。”丹臻声音有些低哑,脸色苍白,眼眶下两抹淡青的阴影显得乌黑的瞳仁愈加深沉,他一脸倦容,淡淡地向他们扫了一眼,指着离他远远的一排木墩道,“坐那儿吧。”说完又咳了几声,忙捂住嘴,却越忍越咳,越咳越急,只涨得面红耳赤。
“阿玛!”衍潢见状焦急地站了起来,冒冒失失地就要冲过去,子皎忙拉住他,衍潢回头狠狠瞪她一眼,又向衍浔看去,衍浔只得向边上的刘喜发作道,“你们这起子奴才都死了么?还不快去侍候王爷!”
刘喜一脸不情愿地挨过去,给丹臻又是撸背又是抹胸,一边还悄悄把脸侧开几分。
丹臻好容易止住了咳,两颊却是一片潮红,他虚脱般地放下手,抬眼向子皎看来,那双明亮的眼中多了几许血丝。
子皎只觉那目光中充满了绝别的意味,不由得心中一片冰冷,钝钝的痛楚缓缓蔓延开来,她双脚无力地支撑着身体,两手却仍死死扣着衍潢的胳膊。
又一个小太监上来禀道,“禀王爷,刘大人和胡太医到了。”
丹臻点点头,“快请。”
不一会儿,两个太医模样的男子走了上来,当先一位着正六品补服的想来就是那刘院判了,却是出人意料的年轻,眉清目秀,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后面一位正七品的太医则年愈花甲,长须皓然。
那两人见楼上这么些个人或坐或站,都是微微诧异,又是手忙脚乱的一阵请安行礼。
丹臻道,“都免礼了吧,本王听说刘院判昨日刚从盛京回来,一路车马劳顿,远来辛苦了。”
刘院判微微一笑,躬身道,“王爷抬爱了,这是小臣份内之事,为王爷效劳亦是小臣之荣幸,小臣已看过王爷脉案,胡太医经验丰富,皇上遣臣等为王爷诊治,王爷只管放心休养便是。”
此时刘喜已快手快脚地搬了小杌子放在床脚,又侍候丹臻靠在床边,手心朝上,平放于软垫之上,又看向站在边上的子皎,以眼神示意她回避,子皎只作不知。只见那刘院判便在小杌子坐下,伸手按在丹臻脉息之处,凝神细辨,片刻后又换了左手,同样凝神细辨脉象,再细看了丹臻的舌苔。
子皎仔细去看那刘院判的神色,却是面无表情,喜忧难辨。
刘院判不慌不忙地从药箱中取出竹耳,贴在丹臻前胸后背,附耳细听。随后微微一笑,放下竹耳,温言问道,“敢问王爷近来咳痰何色何状?夜里是否安睡?”
刘喜得丹臻示意,哈腰答道,“刘大人明鉴,王爷痰白,如……如沫状,夜里常辗转反侧难以安睡。”
胡太医在边上捋着长须道,“依卑职拙见,王爷痨邪克肺,日久伤阴,肺伤咳甚,邪久化热,更损肺阴,故痰少而粘稠,不易咯出,且有脾虚之症,水湿失布,聚湿为痰贮于肺。潮热阴伤则火旺,水不制火,阳气升腾,故而两颧潮红而内热重,心烦而少寐,逼津外泄而盗汗重。脉络不和、气血瘀滞而致胸疼。肺病及脾,生化失养,而见形体消瘦。舌绛苔剥,脉沉细数,乃是久病伤阴,脏气亏虚之象。”
各人心中都觉沉重,衍潢更是脸上血色尽失,颤抖着嗓音道,“阿玛得的是痨……痨……”
“胡太医之言已尽录于脉案之中,”刘院判点点头,又神色凝重地转向丹臻,“不过,依小臣之见,王爷的症状只怕要再沉疴些个。”
衍潢急怒,“你说什么!你敢说我阿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