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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春惘春去春又来 ...
刘院判清冷黑亮的眸子扫过来,竟让衍潢不自禁地止住了声音,心头恚怒遽然退却,化为一股热流涌上鼻腔,顿时引出眼底一片波光粼粼。
只听刘院判温言道,“讳疾弃医,却是有何益处?”
丹臻道,“刘院判说得是,我自个儿的病我心里有数,衍潢,你原不该来,既来了,便在一旁坐着吧。”
“是。”衍潢见父亲发了话,只得恭敬地应下。
“刘院判对本王的病是何看法,这便说与本王听听吧,断不用忌讳什么。”
“是。”刘院判微一躬身,侃侃言道,“王爷需知,脏腑之间实为互相滋生、制约之关系,因肺脏局部病变必然会影响其他脏器和整体,故有‘其邪展转,乘于五脏’之说。”
子皎心中微微一动,忽觉得这位刘院判的话有些古怪,一时却也想不起来古怪在何处。
“所谓肺痨,与脾肾两脏最为密切,脾为肺母,肺虚则耗夺脾气以自养,则脾亦虚,脾虚不能化水谷为精微上输以养肺,则肺虚更重,互为因果,终致肺脾同病,见神疲乏力、纳呆、畏寒、倦怠等症。肾为肺之子,肺虚肾失滋生之源,或肾虚相火灼金,子盗母气,致使肺气更为耗竭,而不能滋养于肾,终致肺肾两虚,肾阴亏虚,相火偏亢。若肺虚不能制肝,肾虚不能养肝,肝火偏旺,上逆侮肺,可见胁肋掣疼等症。如肺虚心火乘克,肾虚水不济火,还可伴见虚烦不寐、盗汗、骨蒸痨热等症。”
众人除了胡太医听得频频点头之外,都是一脸迷茫,这一堆一堆的术语砸得人头晕脑涨的。
刘院判抬目看向丹臻,“王爷之症,乃肺疾久延以致肺脾肾三脏同病,因肺病及肾,肾虚不能纳气,而致气虚血瘀,难免常有气短、喘急、心悸、唇绀、肢冷、浮肿等症,此症亦可称为肺源性心脏病……”
子皎猛然抬头盯着刘院判,他说什么?肺源性心脏病?对了,刚才觉得他的话古怪,因为他还说了什么“局部病变”之类的话,中医又怎会有这样的说法?就是此时的西医也未必会有“肺源性心脏病”一说吧!难道……难道他也是——
刘院判似有所觉地瞥了子皎一眼,见她一脸激动的神色,微觉奇怪,随即释然,心想她一定是关心王爷病症才致如此,更是温言道,“王爷虽然症疾沉疴,但也是过于操劳所致,只要静心休养,以良药调理,想来不致进一步恶化,还请王爷宽心。”
丹臻微微一笑,点头道,“如此有劳刘院判了。”
两位太医于是走到一旁商量着开方子,子皎不住向他们张望,却见那胡太医竟是对刘院判言听计从,片刻就拟了一张药方给丹臻过目,丹臻看罢点点头,将方子交给刘喜,衍浔也上前拿过方子细看,子皎跟上几步,站在衍浔身后,只见那方子上字形方正隽秀,整齐地写着:
太子参十五钱,白术十五钱,山药三十钱,茯苓二十钱,黄芪三十钱,紫河车十五钱,当归十五钱,鹿角十钱,龟板十二钱,白芍十二钱,白芨三十钱,功劳叶十二钱。太医院判刘,御医胡。
“王爷若无其他差遣,小臣就先告辞了。”
衍浔放下方子,笑道,“两位大人留步,府中已薄备茶饭,何妨用过再走。”
刘院判推辞道,“多谢王爷和贝勒爷美意,只是小臣还要向皇上缴旨,不便多行叨扰,改日吧。”
丹臻道,“也罢,衍浔你代我送两位大人一程吧。”
待三人下楼后,丹臻对子皎和衍潢挥挥手,示意两人站远一些,“如今你们也知道我这是什么病了,还不仔细着些。”
子皎埋怨道,“原来你一直病着,却瞒得人好苦。”
衍潢狐疑地看看子皎,又看看丹臻,低下了头。
丹臻早就留意到了衍潢神色不对,“衍潢,往后阿玛不能去看你了,你没事儿也别过来,自个儿好好按时用药,功课也不能拉下,你也大了,这府里的事儿,你也该多关心才是,别让你额娘操心。”
衍潢讷讷地应了。
丹臻又转向子皎,“子皎,往后你也少来,若有空闲,不妨替我多去看看这孩子,你们岁数差不多,原该玩在一处的。”
子皎与衍潢对看一眼,均感到了丹臻语中托孤的意味,不由得都是一阵彷徨。子皎还没开口呢,衍潢就抢着说,“儿子才不要和这丫头片子一块玩儿呢!她算是什么……人呀。”话到了嘴边,勉强把“算什么东西”改成“算什么人”。
丹臻摇摇头,向子皎抱歉地笑笑,又对衍潢说,“不得无礼!本王向来拿子皎当女儿看待,她比你大两岁,你就是叫她一声阿姐也是应该的。”
衍潢一向孝顺,唯父命是从,因此虽然不服气,却只得忍下气低声向子皎唤了一声“阿姐”,心中郁闷难当,只憋得脸色通红。
可怜的小三,孝子不好当啊……子皎微微一笑,“这可不敢当,就按王爷说的,若有机会子皎便与三爷多多相处便是了。”
“如此甚好,子皎的伤势如何了?” 丹臻那苍白而又疲倦的面容上显露出关心的神情,竟让产在一旁的衍潢心中涌起一股妒意,阿玛怎能对别人也露出这样关心而又怜惜的表情?
“好多了,刘大夫医术很好。”要不是那刘太澄,兴许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丹臻病了呢。
见丹臻一脸倦容,子皎与衍潢再不舍也只得识相地告退了,走出听荷小楼,两人心中均是沉甸甸的。沿着荷塘走出几步,子皎怅然回望那片嫩荷中的小楼,满目皆是淡淡的青荷,微风中荷叶翻滚起伏,年复一年春去春又来,当真是景色年年如旧,人事岁岁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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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大多数时候都行走得很正常,日子一天天地挨个过去,转眼又是一个月,此时已近五月,显王府的西花园里杜鹃和蚌兰开得正艳,空气中充满淡淡的花香,金丝梅、白鹤芋、马缨丹和玉芙蓉等北方特有的草本灌木花丛也纷纷挂上了沉沉的花苞,只待芒种的春风一过便要齐齐盛放。
子皎站在荷塘边,满塘的荷叶中青白色的小花苞随着轻柔和熙的微风摆动着,天气晴朗,温度适宜,实在是踏青的好日子,她好久没见秀瑛她们了,居然开始怀念那个小小的屋子,还有喜儿,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有没有被那个刁蛮的芮恩表姐欺负……子皎微微蹙眉,轻轻抚着手臂。她手指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手臂的伤势也一日好过一日,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要好完全恐怕还得再过一段时间。
自从来到这显王府,子皎绝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简直快要闷死人了,当然,受伤也是原因之一,还有就是府里现在都是显王妃管着,出门必须要有王妃的手令,这显王府可不同与魏家,王府侍卫也不是吃干饭的,别说她不认识后门,就算认识,恐怕也很难从后门偷跑出去。
刚才想去看丹臻,又被无情地拒绝了,子皎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日子,怎么才到个头啊……
她抬起头,忽然看见远远的一个瘦瘦的身影垂头丧气地向她的方向走了过来,后头还不远不近地跟着一串尾巴,子皎微觉好笑地撇撇嘴,小三看来也碰壁了……想到碰壁的不独她一人,子皎心情略好,向小三走近几步,果然见他一脸郁闷地低着头,子皎笑着跟他打招呼,“小三!”
衍潢猛地抬头,一看是她,不由得气急败坏地说,“你,你再敢叫我小三——”
子皎嘻嘻一笑,“小三又闹脾气了,小孩子要常常把六颗牙齿露出来,喏,像这样,”子皎把灿烂的笑脸凑过去,“这样才可爱嘛!”
衍潢一脸嫌厌地躲开,“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
“过奖过奖,”子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又换上一脸同情的样子,“不过小三的见识确实是短了些,可怜的娃,长这么大,大概还没出去过吧?”
衍潢恼怒地反驳,“谁说我没出去过!”
“那你说说你都去过哪里?”
“我去过——去过——”衍潢涨红了脸,却说不出去过哪里,他身后的小太监冯得福看不过自家小主子吃亏,提醒道,“爷忘了?您小时候在盛京老宅住过半年呢!” 衍潢一听可乐了,“对!对!爷我去盛京呢!你去过没有?”
“哦,这样啊,”子皎不理会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那盛京是什么样儿,你可还记得?”
“盛京……盛京……”衍潢挠挠剃得趣青的脑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以眼神示意冯得福,冯得福苦着脸摇摇头。
“别想了,”子皎好言劝道,“我听说,小三是在盛京出生的,半年后才回的京师,想必刚出生的小孩儿是不会记得什么的。”
衍潢恼了,“你敢耍爷!”
“别恼,千万别恼,”子皎一手按住他的肩膀,“是爷们就得气量大,没出去过又有什么打紧的。”
衍潢狐疑地看看她,见她冲他那些跟班抬抬下巴,便回头对那些嬷嬷丫鬟道,“你们都给我走远些,哪个叫你们跟得这么近的!”那些奴才都知道这位三爷的性子,不喜人跟着,当下都退得远远的。
子皎这才露出贼笑,“姐姐带你出去逛逛,怎么样?”
衍潢哼了一声,“就凭你?你有额娘的手令?”
子皎嘿了一声,“那种官方文件不过走个过场罢了,咱们从后门走不就得了。”
衍潢有些迷惑地反问,“后门?”忽然反应过来,大吃一惊,“你是说偷跑出去?”
“怎么?怕了?”故意在语调和表情中加上一点鄙视,判逆期的小孩最容易煽动了。
“哪个说我怕了!走就走!”
果然!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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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BACKDOOR绝对还是有空可钻的,怪不得黑客政客都喜欢!
子皎拐带着十一岁的衍潢,成功地溜出了显王府。
住满了王公大臣的内城自是森然无趣的,青石砖地高墙窄巷,两边都是乌央央的朱门深院,衍潢没好气地四下看看,一脸别扭,“这儿有什么好逛的?还没府里的园子好玩呢!”
“这儿是你们王公大臣住的内城,自然没什么好逛的,”子皎一把拉起他的手,“走吧!”显王府位于内城东面,要是她没记错的话,沿着前面的口袋胡同一直走,出了崇文门便是外东城了,那儿也算是这个时代的商业区了。
走啊走,“还没到么?”衍潢埋怨地看看子皎。
“快了。”子皎心虚地干笑几声,谁叫这路都没有路牌的,她的方向也不强,到现在也不确定是不是在朝东走。
又走了一会儿,总算远远看到一座高大的城门,想来就是崇文门了吧?子皎心头一喜,拉着衍潢走快几步,却看到那城门口一排排穿着整齐的士兵,子皎犹豫着停下了脚步,衍潢眯眼一看,懂行地解释,“这是咱们正蓝旗护军营,你看正轮哨呢!”
“你倒是知道得不少!”子皎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那是自然!”衍潢得意地抬抬下巴,“我阿玛可是正蓝旗的亲王,咱们旗下的旗务,现在都是我二哥代管着呢!”
“那,依你看,咱们旗的军爷们能放咱们出去么?”
“要是认得爷们自是无碍的,不然得有腰牌,你有么?手令?也没有?那文书——得,爷算是跟你瞎忙乎一场了!”衍潢越问脸色越青,最后气乎乎地甩开子皎的手。
“别介,咱想想办法嘛!”子皎不死心地站在原地,“怎么说你也是显王府的三爷,怎会没有身份证明呢?”
衍潢恼了,“爷从来不出门,哪里用得着那玩意儿!”
“子皎?”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不置信的声音,子皎茫然回身看去,只见一个蓝衣少年站在不远处,白净的脸上满是惊喜,大大的眼睛一霎不霎定定地望着她。
子皎惊喜地冲他点点头,“原来是小顾公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顾琮快步走了过来,看着子皎笑逐颜开,“竟真是你!我还道我眼花了呢!”
子皎微笑着打量他,几个月不见,顾琮竟瘦了一圈,脸颊上原来圆润柔和的线条变得削直,下巴上也多了些稀薄的短荏,待他走近,子皎更是发现他长高不少,原来不过比她高出一指,现在却整整高了一头。
想起他还辗转托了四贝勒和十三阿哥来显王府要她,子皎顿时感到几分尴尬,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笑着介绍,“小顾公子,这位是显亲王爷的三公子,衍潢。”子皎也不知这样介绍的礼数对不对,先转移一下顾琮的注意力就好。
顾琮这才发现边上还有人,向衍潢看去时,却见衍潢一身普普通通的墨绿江绸长褂,也没戴帽子,个子与子皎一般高,年龄还要小着几岁,脸色苍白,身形削瘦,却掩不住周身的贵气,他冷冷地看着顾琮有好一会儿了,这时见他看过来,便轻轻哼了一声,不屑地别过头去。
顾琮微觉尴尬,他是宗室又是国子监生,原就不用向王公大臣行大礼,此时便拱手道,“晚生国子监生顾琮,字用方,伊尔根觉罗氏,镶黄旗下行走,见过三公子,请三公子万安。”
衍潢斜睨着顾琮,原来是伊尔根觉罗氏,说来亦是觉罗宗室,衍潢也不过比他多一根红带子罢了,不过,这一声三公子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衍潢爱理不理地哼了一声,却对子皎说,“外头怪没意思的,咱们这就回罢。”
没礼貌的小孩……子皎瞪他一眼,“等等,”又对顾琮说,“小顾公子怎会在此?”
顾琮微怔道,“我约了人,正好路过此地,子皎和三公子却是要往何处去?”
子皎暗暗一喜,“我跟三爷原想到外城逛逛,却忘了带出城的手令,咱们——该不会那么巧同路吧?”一面期待地看着顾琮。
顾琮又是一怔,随即招架不住地点点头,“自是同路的,用方求之不得。”
一听可以出城,衍潢脸色稍霁,子皎更是喜形于色,“那就多谢小顾公子了!”
顾琮涩然一笑,“子皎却为何与用方如此见外,走罢。”
顺利出了崇文门,衍潢拉拉子皎的袖子,示意她可以向顾琮告辞了。子皎瞪瞪他,真是过河拆桥的小孩。不过还是依言向顾琮告辞道,“有劳小顾公子了,呃,咱们就不打扰你了,后会有期。”
顾琮失落地看着她,“难得一见,这就要走吗?我倒是无妨的。”
子皎不好意思地笑笑,一旁的衍潢不耐烦地说,“后头咱们就不同路了,告辞。”说完拉着子皎的袖子就走,子皎抱歉地冲顾琮笑笑,便跟上衍潢的脚步去了。
顾琮留恋不舍地望着她的背影,明知道她对自己毫无情意,更无分毫眷恋之意,可是要将满腔爱慕尽数收回,却又如何能够?看着那婀娜的背影渐行渐远,懵懵间,脚步已经不能自禁地跟了上去,却见她与那显亲王的三公子一路似在争论着什么,想像她似喜若嗔的笑容,娇糯清婉的嗓音,顾琮不由得心头一热,随即又是一阵酸楚。
离内城越远,街上的人越是多了起来,时不时有人挡住了顾琮的视线,等人再让开,却失去了子皎他们的踪迹,顾琮心中一阵焦急,忙快走几步,那两人却又一下子从路边的店铺中冒了出来,他赶忙往边上一躲,幸好没被他们瞧见。悄悄探头见他们走出一段,便又不着痕迹地跟上,庆幸的同时又暗骂自己,匿形潜随实非君子所为,一会儿又安慰自己并非有意为之,不过是同路罢了,再说,这二人一为女子,一为稚童,万一遇上歹人却该如何?他不过一路护送罢了。
顾琮心情起伏不定,远远地跟在子皎衍潢的身后,却见子皎二人不时在一些路边小摊停留,那衍潢总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而子皎却像是故意逗弄他似的,什么拨浪鼓,小风车,泥人都往衍潢怀里塞,一会儿居然还买了两串红红的糖葫芦,一串自己吃,另一串却硬塞到衍潢手里,弄得他捧了一怀,丢也不是拿也不是,一脸哭笑不得。
衍潢只觉得心情奇差,这外城果然是热闹,只是这街上的人未免多了些,吵了些,更没想到这天子脚下,京畿之地,居然还有衣衫褴褛的乞丐,真真唬死人!感慨间,一时不察就被那没上没下的丫头塞了一手的东西,居然还叫他吃——这什么玩意儿,能吃吗?衍潢只觉得来往的路人都用希奇的目光打量自己,尴尬中更添羞恼,索性把那满怀的零碎物儿往地上一抛,抱肩斜睨着子皎,倒要看她如何处置。
子皎正被糖葫芦里生涩的山楂酸倒了牙,见状也不恼,只心痛地捡起那个拨浪鼓,这拨浪鼓两面牛皮上都画着虎头,做工精巧,她一见就爱不释手,其他的不过是买着玩的,反正用的是衍潢的钱,她才不心疼。边上的乞儿见他们撒了一地的东西也不捡,一窝蜂地涌了过来。见衍潢惊得脸色雪白,子皎微觉好笑,拉上他道,“走吧,咱找个地方坐坐。”
衍潢稀里糊涂就被拖进了边上的茶馆,坐下后才发现这条凳和桌面都粗陋不堪,顿觉腻味,正想起身,那茶博士却已经哈着腰过来了,带一脸为难的笑容,“两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咱茶楼是不招待女客的,您看……”
还有这规矩?!子皎挑眉,“开门做生意,从来只有客挑店,哪有店挑客的道理?”
茶博士见二人气质不凡,倒也不敢得罪,脸上笑容不变,“姑娘有所不知,这是给文人举子们品茶论文之地,因此您就是找遍全城,也找不出招待女客的茶楼来,小店也是不得已,还望姑娘原宥则个。”
子皎看看四周,果然都是些三三两两的读书人,有人已经向这边看来,还眼带讥诮,隐约听见只言片语,似乎是在说她一介妇孺不成体统之类的。
衍潢不悦地扫视众人,又倨傲地瞥了茶博士一眼,“谅你这弹丸小店也没什么入眼的好茶,走!”说着,拉起子皎便要走,却见子皎要笑不笑,表情僵硬地看着自己身后,然后无可奈何地略屈了屈膝,“二爷。”衍潢一惊,放开子皎的袖子,转过身,那脸色阴沉看着自己的,果然便是二哥。
顾琮一瞧见衍浔便远远地躲开了去,上回因直郡王一事,他算是得罪了这位二爷,此时远远地只见子皎和衍潢俱低着头跟在衍浔身后出了茶馆,心思略转便明白两人是偷跑出来的,子皎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啊!只是,这回她居然敢带着衍潢这贵胄之体跑到外城,实在是忒大胆了些,如此回府了也好。他又是欣慰又是怅然,只是怔怔呆立于热闹的街头,心中又是悔恨又是庆幸,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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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衍浔带着衍潢子皎回府,虽未有意张扬,却也是瞒不了府里其他人,因着这一遭,显王妃终于记起了子皎这个太后亲赐的秀女。
她早就知道这个秀女,却一直忙得没空见她,上回见王爷时,王爷也跟她提过,说那姑娘是个有见地的,尽可让衍潢多与她处在一块儿,也省得衍潢在府里总没个伴,可这丫头倒好,竟把衍潢拉拨到外城去了……
王妃齐默特氏是科尔沁左翼中旗扎萨克达尔汉亲王班第的族妹,说起来,也是她婆婆显懿王妃博尔济吉特氏的族妹,这辈份乱得!反正这科尔沁来的蒙古格格们,多多少少都能扯上一点亲戚关系,多年联姻下来,已经搞不清楚辈份了。齐默特氏今年三十九岁,她额宽鼻阔,圆眼厚唇,是典型的蒙古女子,忠厚老实的外表即使再年轻十岁也绝称不上漂亮,圆鼓鼓的胸脯把宽大的旗装撑得满满的,因穿不惯花盆底,旗装下却是一双羊皮短靴,颇有些不伦不类,她的性子也不像其他王府贵妇们一般沉稳内敛,按说她嫁到显王府已经二十年了,可却从来没有适应过京里的生活。
此时王妃正斜斜地倚在窗边的紫檀五屏式扶手椅上,不耐烦地用羊皮短靴的后跟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紫檀脚踏上的掐丝铜花纹,一会又觉得腰酸,换个姿势靠在扶手椅的另一边。
王妃常年住在盛京老宅,清静惯了,这次回来原本打算像从前一样盘桓几日就回盛京,却适逢王爷病倒,侧妃古尔吉氏随后也跟着染恙,她婆婆老显懿王妃的痰症也一并加重,府里大小事宜一下子全要她一手打理,回盛京的日程一日日地拖了下来,眼看王爷的病尽需常年养着的,她便是再想回盛京,也不得其便了,她只是不爱管事儿,只盼古尔吉氏的身体快些好起来,把府里大小琐事担了去。
衍潢那孩子一向乖巧,打小身子又弱,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府门,王妃虽只有他一个独子,可就如其他皇室宗亲一样,出生不久就母子分离,平日她都在盛京,有时根本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儿子,这母子关系自然是淡漠的。即便如此,比起庶子衍浔,总还是自己的儿子要亲一些,这外城龙蛇混杂之地,要是衍潢在外头出了什么岔子……想到此,王妃不由得微微皱眉,那秀女也太胆大包天了些,看来不好好教教规矩是不行的了。
正想着,她的陪嫁额吉布木勒从外间进来道,“主子,魏佳氏到了。”
王妃抬抬眉,嗯了一声,“叫她跪到廊外头去。”
布木勒面无表情地应下,又道,“回主子,小主子也来了。”
王妃微蹙起眉心,坐直了身子,“快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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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皎料得自己一定会受罚,见那布木勒冷着脸出来,叫另一个丫鬟红玉把衍潢带进屋子,又对她冷声道,“姑娘,请先随老奴到院子里候着。”
布木勒将她带到院子,指着太阳底下的一块方砖地说,“姑娘先在这儿跪着罢。”
子皎一怔,向布木勒看去,却见她眼带寒光,冷冷地盯着自己,再看她那厚实的身板,情知反抗也无用,只得缓缓跪下。布木勒这才转身离去,还不忘叫站在廊下的秀珠丫鬟看着她。
幸好今天天气不错,不冷也不也不热,时值正午,阳光温和地洒在身上,只是膝盖有些辛苦。子皎略微挪动了一下酸痛的膝盖,见站在一旁的秀珠靠在柱子上,头一点一点的似乎在打瞌睡,子皎便缓缓跪坐在了自己的脚上,膝盖不痛了,暖洋洋的太阳下,却只觉得倦意阵阵袭来,干脆微歪着脑袋,闭上眼小寐起来。
正浑身暖融融的渐入佳境,忽然“啪”地一声,一物重重敲在背上,子皎猛地睁眼,却是布木勒端着戒尺站在她身侧,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一字一顿地说道,“姑娘,且容老奴给您提个醒儿,老王妃和王爷都还病着,这府里头大小事务都要王妃一一劳心过问,咱们底下人更应当谨慎当差才是,姑娘也是秀女出身,打宫里头调教出来的,身份不同,原该比咱们这些奴才要加倍体面些才是,今日之事已是姑娘造次,如今王妃召您前来也是好意,只盼姑娘别再失了体面。”
见眼前这位嬷嬷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话又软硬兼施,子皎只得直起身子,“多谢嬷嬷提醒。”
布木勒微微点头,“姑娘随老奴来吧。”
子皎还是第一次到王妃的居所,由于王妃常年住在盛京,她这正屋里头反到没什么物什,甚至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只是对着门两张八仙椅的当中挂着一副婉约草字:
风定花犹落
鸟鸣山更幽
笔意恬淡蕴雅,字形清俊秀拔,看来正是丹臻所书,想像他眉带轻愁落笔挥毫的样子,子皎只觉得心中没来由的一阵酸楚,忙低下头掩饰了情绪,跟着布木勒往里屋徐徐走去。
窗边危襟正坐的贵妇人想必就是王妃了,垂手站在一旁的正是衍潢,子皎也不看他,只低垂着眼帘,依足了宫廷礼仪,缓缓蹲下身去,“子皎见过王妃,请王妃万福金安。”
王妃嗯了一声,也不叫起,只道,“你便是魏佳氏?”
“是。”不知为何,听王妃柔和的声音,子皎一下子定下心来,原本的一丝担忧也不见了,只觉得王妃应该不会难为她。
“你抬起头来。”
子皎依言缓缓抬头,也看清了王妃的长相,端庄却不算美貌,额宽脸圆,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温润乌黑的瞳仁正带着一丝好奇注视着她,又见衍潢一脸坦然,子皎彻底放心了。
“你笑什么?”王妃微觉奇怪,这个小女孩犯了错怎么就一点儿也不害怕?自己这个王妃就这么没威严?不甘心地在眼中加上几分凌厉,“你可知错?”
子皎配合地收敛了笑意,低头诚恳地说道,“子皎错了!”
“知错便好。”王妃满意地一笑,却瞥见一边的布木勒一脸的不以为然,忙收敛了笑容,沉声道,“你且说说,错在何处?”
子皎道,“子皎见三爷常年搁在府中不曾出去过,一时糊涂便私自带三爷出府去了,虽说子皎这也是盼三爷能在外头多闻多看多见识,免得成了养在深宅大院里的无知贵胄,毕竟三爷将来也是要领皇差成为我大清栋梁之材的,这个,三爷今年都十一岁了……”
衍潢不忿地插嘴道,“我十二了!”
“是,”子皎抬起头,见王妃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接着说道,“自打王爷闭门养病,三爷也常想着多在王爷跟前尽孝心,可是,这个,终不得其便,子皎因想,若是王爷知道三爷有这份多多历练,以便为国尽忠的心思,想必也会觉得宽慰的。”
王妃连连点头,“你说得在理,我原也寻思着衍潢不该老搁在府里头,在咱们草原上,他这年纪便是独自猎狼也使得,偏就在这院子里养出个弱不禁风来!”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子皎心中更宽。
王妃却冷冷一笑,话锋一转,“理儿是没错,难不成我非但不该罚你,还得赏你?嗯?”语气不复温和,反而有些咄咄逼人,听得一旁的衍潢也紧张起来,提着心盯着子皎,看她如何作答。
子皎却不慌不忙地说,“子皎刚才说知错,乃是诚心诚意,并不敢随意敷衍王妃。”
“哦?”
“王妃如此豁达又兼通情达理,而子皎居然想当然地以为王妃必是严厉古古板之人,因而不敢在事前向王妃禀明情由,实在是大错特错。”子皎轻轻咬着下唇,“羞愧”地低头。
王妃一愣,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想出这番说辞,明知八成是为了推逃责罚而临时想出来的托辞,可是这话听了,心里确实舒坦,这么个小丫头,总不会骗她吧?想来确是觉得自己通情达理,那么……
衍潢暗暗冲子皎翻个白眼,算你行……虽然他与额娘接触得不多,却也知道她是个直脾气软心肠,这下肯定是不会罚她了,说不定还会觉得她不错……
果然,王妃无视脸色不豫的布木勒,满面春风地一笑,“罢了,你这孩子,瞧这张小嘴甜得,我哪里还罚得下手去,起来罢。”
“谢王妃宽宏大量!”子皎开心地行礼,站了起来,见布木勒无奈地看了王妃一眼,又冷冷地瞪着自己,忙冲她露出讨好的笑容,布木勒却恍若未见地别开了眼睛。
难弄的老太婆……子皎暗暗嘀咕,想了想,又一脸乖巧道,“子皎斗胆向王妃讨个情。”
“嗯?”王妃看向她,“你要讨什么情?”
“呃,子皎明白往后王妃自会作主让三爷多多出府历练,子皎但求偶尔也能出府一二。”
“你要出府?”王妃微微挑眉,看不出有什么不悦,一旁的布木勒的目光却凌厉地扫过来。
子皎低下头,睁大眼睛一霎不霎,片刻抬起头来时,已是双目含泪,“望王妃念在子皎思母成狂的份上,能让子皎偶尔去看看母亲。”眼中的泪水是硬憋出来的没错,可是对秀瑛也确实是有几分担心。
不知为何,这话却触动了王妃的心弦,原来她自离开草原便再没回去过,前年她阿妈病逝,她也是事后才得信,草原一来一去毕竟不便,即使是王妃之尊,也只能独自在盛京戴孝,想起幼时阿妈的慈爱,送嫁时的笑中带泪的慈祥脸庞,怎能不伤怀……
“难为你还存着份孝心,我原该成全你,”王妃黯然垂目,沉吟道,“只是咱府里头从来没这规矩,我也不好单为了你一人破例。”
子皎失望地低下头,原来还是不行……
“不过……”王妃揉着眉心道,“王爷也吩咐过,让衍潢多与你一处,往后他出府时你就一块儿跟着去吧,不必再来问我了,若是得便,偶尔回去看看你家人也无妨。”
子皎惊喜地抬头,“多,多谢王妃!”真心实意地行了个礼。
亲亲们~~我回来了。。。。。好久不见。。。
前段时间太忙了,现在开始恢复更新,当然,还是要先把该修的修好,呃,速度么,那个,修文阶段一天修一章,修好以后,每周一章,这个是某临给自己的指标。。。欢迎大家督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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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春惘春去春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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