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笑谈》华那砂

46、无意荣华

　　“你想要什么？”裴灵摆起了皇帝谱，拽拽的样子。“说说看，当皇后的话就别说了。”
　　本来挺严肃认真的，被裴灵这么一讲，颜风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皇后这种位子谁想要啊！”
　　“怎么这样，”裴灵面露委屈，“做皇后多好……”
　　“皇上！”喊了好大一声，惊得裴灵赶紧把颜风扶起来，“你说你说，身子弱别跪了，过两天还要指望你呢。”
　　“那就恕民女直言。”颜风认真看裴灵，“请皇上承诺让民女在这件事结束之际能离开皇宫，重新回到谪仙居。”
　　裴灵一愣，“你想要走？”
　　“是的。”颜风点头。
　　“为什么？”裴灵疑惑，“人人都想进宫享尽荣华富贵，如果一朝成凤，受尽万人敬仰，你为何反其道而行？”
　　叹了口气，颜风不说话。
　　“怎么？”裴灵见她迟疑，笑道：“咱们都一条船上的人了，还有什么不能说？”
　　颜风想了一下，说道：“那民女就直说了。自古侯门深似海，进宫的这些日子以来，颜风深深感觉到后宫诡秘莫测，以民女的智慧下场只可能是死路一条，还是早日出宫方为保命上策。况且……”
　　颜风看了看裴灵，见他还是笑吟吟并没有生气的样子，接着说：“民女自幼生长民间，皇家富贵民女无福消受，还是海阔天空更自在。”
　　听了这话，裴灵似乎有些出神了，嘴里喃喃道：“海阔天空……的确更逍遥自在……”
　　过了好一会儿，裴灵才笑起来，但不知为何有些苍凉的感觉。“颜姑娘果然是与一般的女子不同，看事情远比平常人要深远透彻。”
　　听到类似赞扬的话，以为裴灵不想放了自己，还想要她卖命，颜风急忙说道：“民女浅薄，伦聪明才智应变机智仅及人下，只是人各有志而已。”她再次恭敬下拜，头抵在地上不起来。“请皇上恩准民女的请求。”
　　裴灵大笑起来，这回听起来倒是舒爽多了。“小风何必如此，出宫罢了，成全你就是。”
　　颜风疑惑地抬起头，谨慎地问：“真的？”
　　“自然是真的。”裴灵笑着说：“皇帝答应的，怎会不算数。”他挤挤眼，暗示自己跟跟她的交情不一般，颜风却送了他一个白眼。
　　“好了，那这个，”他指了指桌上的两个小瓶子，“小风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大后天……”他满怀深意地笑了笑，“十分重要的。”
　　有些什么念头闪过，颜风疑惑地皱起眉头，见裴灵对着自己笑，不知怎的，她就是直觉这人在打坏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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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裴灵一律以颜风不适为由，不准任何人打扰她休息，颜风就利用这两天的时间，抓紧最后的时间排练。
　　到了祭天那日，裴灵皇帝一本正经地去祭天、接见外使，不过他推说偶感风寒身体不适，让人立了个屏风在皇座前，那些外使觐见，睁大双眼尽最大努力也只能看见屏风后面有个人影坐着，皇帝根本连一根毛都看不到，更何况是五官模样。
　　由于这次许多偏远的部族都派外使来朝，初次到大玥朝，看着皇帝这架势，心里都有些微词，表面上没说什么，私底下都说这皇帝是不能见人么，怎么连样子都不给人看？
　　而一些偏远的部族远道而来，奇装异服和与常人不同的外貌也引得百官和侍官大呼奇特。那些个五颜六色的衣着打扮甚至异于玥朝人的发色，都大玥的人惊叹不已，那些外使走到哪里，都被一大群人围拢着。
　　然而在后宫，那些最火最热最新鲜的闲言碎语，却跟外族来使一点关系都没有，而是集中在——
　　“看见了么？”
　　“看见了，皇上身边没有带人呢。”
　　“没有带着那个平民女子，也没有带如妃和容妃？”
　　“没有，祭天上坛的时候只有皇上一个，身边皇后的位子空着呢。”
　　“哈，看来皇上也不是那么喜欢那个颜风嘛！”
　　“就是，还说是什么准皇后，我看只不过是皇上图一时的新鲜！你看她连封号也没有，我看她也红不了多久了！”
　　院外在唧唧歪歪地嚼舌根，玲珑居关着门的房里，芳兰担心地看了一眼慵懒地躺在床上的颜风。
　　“主子……”她见颜风低着头，以为她听了那些闲言碎语心情不好，急忙道：“那个，如果在正式立后之前带着皇后祭天，会招人闲话的……”想想好像不对，现在就已经很多人讲闲话了。
　　“主子……”芳兰有些急了，又听外面讲着：“怪不得这几天都不见她出来了，原来——”
　　“可能是在皇上那里吃了瘪，没脸见人了吧。”
　　嬉笑声刺耳，颜风动了一下，芳兰连忙过来，“主子，别听人家说，皇上还是很宠爱您……”
　　冷哼一声，颜风抬头，脸上并没有丝毫的不开心，反而一派轻松。“别管他们了。”
　　“主子。”芳兰感动于颜风的识大体不计较，没想到颜风下一句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些人只能嚼嚼舌根罢了。说人坏话都那么大声，我好脾气才不管，遇到厉害的，早就剥皮拆骨了。”
　　芳兰吓得躲去门边，离得颜风远远的。原来主子这么残忍的，好恐怖啊！
　　美美睡了一夜的颜风又在床上躺了半天，把颜风的懒骨头都养了出来。今天是祭天的日子，裴灵没空，茜芸和毓微也很忙，玲珑居里就剩下她和芳兰。
　　为什么只剩下她们呢？因为在颜风吐血昏迷的背地狼抱回来的时候，明晴就已经偷偷溜回如妃那里了。这几天一直都不过来，似乎已经不会回来了。
　　走了也好，耳根子清净了不少，颜风心想。裴灵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茜芸和毓微都是他的人，明晴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也没什么，就是芳兰……
　　她曾经私底下问过裴灵，他说芳兰一直都负责玲珑居的打扫工作，之前是跟着前朝过气贵妃的小宫女。玲珑居还没有主人，那时候芳兰也小，便让她做清扫工作。芳兰胆子小，心肠又软，容易被人欺负，就怕跟着不好的主子，拿她出气撒火。
　　不过裴灵承诺，芳兰在她走后会得到妥善的安排，她也放心了。
　　一切就在今晚。
　　眼看日头西斜，有人来敲门了。芳兰急忙去开，见是茜芸。她巧笑倩兮，对颜风点头。
　　勉强自己收起一身懒骨头，颜风站起来活动手脚，顺从地让茜芸给自己换衣服。这是第一次颜风让别人给自己换衣服，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来，其实说起来，芳兰的主要工作只不过是跑腿，要说服侍颜风根本算不上，因为很多事情颜风都宁愿亲自去做。
　　看着颜风垂眉敛目，举手让茜芸把羽缎穿过自己手臂，芳兰觉得颜风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从穿衣到描眉点绛，茜芸迅速地给颜风收拾门面，巧手得不可思议。很快，颜风就似乎脱胎换骨一样，模样精致了许多。
　　最后放下笔，茜芸看着自己的杰作点头，颜风对着镜子也点头，见芳兰一直看着自己，她朝着芳兰微微一笑，芳兰轻吸了一口气，脸上变得红红的。
　　“主，主子，您这是……”
　　颜风披上一件黑色的外袍，把一身的锦绣都遮了起来，跟茜芸一点头，茜芸便退到一旁。
　　见芳兰一脸呆呆的，颜风笑了起来。“今晚，是很重要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