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雪》鱼雨者

28、一千零一张面孔

　　丁松落？
　　景骓远咀嚼着这个名字，棱角分明的脸上浮出了诸多复杂，曾经有个追过三条街的女孩儿名字中也有“松落”二字，她告诉他许多有趣的梦，而她的画作，充满了惹人探索的魔力。
　　只是他那般信赖着她的梦，却看到一场名落孙山的结果，撇去那个结果，那个叫“松落”的女孩子还混账无比地将有关未来的梦丢了，去往了一个没有折返线路的冰冷世界。
　　他一直是个依赖直觉行走的人，当眼前这个突然跳出的画家启语时，他坠入了回忆的揪扯中，他无法解释自己感觉中的惊诧，他被一种浑似的灵气和魔幻的熟稔啃噬着，十分不安，而他的判断力此刻悉数失效。
　　景骓远未落一言地折身而去，那幅《尘雪》不停滴在他脑海中旋转，这个城市仿佛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就会跑出无数的灾祸。
　　雪又开始窸窸窣窣地飘落，好似一个启预者，又来招惹他的思绪。
　　他一脸阴霾地返回酒店，开始以最快的速度打包行李。
　　这趟行程太离谱了！
　　他要离开！
　　现在！
　　酒店的房门“嘟”地发出了响动，梅尔心情大好地抱着一幅画步了进来，“Boy，瞧瞧，我带来了什么？”
　　“噩梦！”景骓远没好气地说。
　　“come on, boy，有点幽默感好吗？”
　　“梅尔，我们要离开这里！”景骓远打量着那鼻头通红的人影，心中盘算着如何说服他一起上路。
　　“Boy，我们是该离开这里，在酒店门口我看到了记者，你知道我讨厌记者！”梅尔说着奔回了房间，开始乒乒乓乓地收拾物品。
　　似乎不用自己劝了，只要离开酒店，他就能把车子驶向机场，景骓远想。
　　坐在沙发上，他将梅尔带来的画作拿了起来，那是张插画，由形态各异的一寸脸孔构成的一幅完整的人脸，每个寸微大小的脸孔都似说故事一般，表情丰富，却没有一张是雷同的，虽然这种画作并不掺杂太多的技法，只是这幅创作展现出的观察力是惊人而可怕的。
　　他想起了心渊画廊中的那面静观人群的镜子，忽地有了一种直觉性的猜测，“梅尔？”他唤。
　　“hi ,boy,这幅画很有意思吧？”梅尔从房间内探出了脑袋。
　　“她的？”
　　“被你猜中了，你会成为最出色的鉴赏家的，boy！”梅尔赞赏道。
　　“梅尔，我在画廊那边观察了一天，这幅画是你从哪里搞来的？”
　　“今天我去了艺术义卖会，我说过我的运气一直不错，是来自心渊画廊的作品，我还专门查到了那只精灵的名字！”
　　“丁松落，是吗？”抬首，景骓远有些矛盾地说。
　　“我以为我是最先查到的，我还听说他会出席周三的艺术沙龙！”梅尔兴奋地说。
　　“梅尔，你若参加，会曝露行踪的！”
　　“我已经通过私人秘书发布了近期不接受采访的布告，此外我还联络了领事，他答应我在这边会有一个安静而愉快的旅程！”
　　“能告诉我这幅作品的价格吗？”那个义卖会，安然和他说过。
　　“You can guess”
　　“梅尔？”景骓远此刻没有猜谜的心思。
　　“每一张脸孔代表100元，我想你可以路上数！”拉动箱子，梅尔目光狡黠地一笑，先行出了房间。
　　路上，景骓远用手丈量着这幅画的比例，“一千，我想大概是这个数字？”他看向身旁开车的伙计。
　　“实际是1001，boy，你忘了最后组成的那张脸，哈哈——”
　　梅尔的心情显然比他好很多，“恭喜你你花了十万块，买了一童话故事。”景骓远一脸疲惫，将那幅画放到了一旁。
　　“boy,一千零一夜，会有精灵诞生！”
　　毛孔中渗入了凉意，“梅尔，你走火入魔了，她只是个girl，ordinary girl！”景骓远强调道。
　　“Girl”这真令梅尔意外。
　　“梅尔，跟女艺术家打交道，不是我们的强项！”
　　“Boy，知道woman和girl的区别吗？”
　　“看看伊甸园的苹果在谁那儿？”眸子牵起一线光亮，景骓远慵懒地回答。
　　“boy，你要知道，女人们会打爆男人的手机，可Girl从来不会！”梅尔晦涩地解释，朝景骓远露出了骇然的表情。
　　“梅尔？”听出了弦外之音，景骓远的脸陡然变色。
　　“Boy，今天是发生了些事，茱丽打爆了我的手机，追问我你在哪儿，我告诉茱丽，说你在去往布达拉宫的路上”
　　“幸好你没说我去西天取经！”景骓远大感不妙，如坐针毡。
　　“茱丽说她见你画过唐卡，她为你的画作深深着迷,我顺势胡言乱语了一番，谁知她信以为真了？”
　　“那不是唐卡，只是一些佛教风俗作品！”
　　“可那有什么关系，让茱丽去看真正的唐卡，我们去会真正的精灵，我爱上帝！”
　　“梅尔，你该考虑下我的处境，万一茱丽出现在这里，我……”景骓远不敢再想下去。
　　“boy，我们从何处来，到何处去，都是上帝的安排，既然你跑不过茱丽，就该让她跑快些！”
　　“不要和我谈你的上帝，梅尔，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我能跑得过精灵，就跑不过茱丽？”景骓远两眼发直道。
　　“跟精灵赛跑，boy,don't be so silly!！”
　　“Silly”
　　“Boy，我们该放慢脚步，与精灵同行，享受旅程和工作的快乐！”
　　车子飞驰，离机场的方向越来越远，景骓远渐渐没有了挣扎的力气，看向这座夜深的城市，心中是一片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