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殇无恙》锦书七七

29、荒郊之处有人家

　　赶了一天的路，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原本大家以为今晚会露宿林中，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岭之地竟还住有人家。
　　一座有很大院子的小木屋。木屋简陋，空间狭小，但是主人家却很殷勤好客，招待周到。
　　这屋的主人是一对五十多岁面貌和善的的老夫妻，此时两人正在厨房院落里忙着宰鸡择菜。尘缘本想帮他们打打下手，可是两夫妻都不让，只笑着说哪里好意思让客人动手。
　　尘缘不便插手，便一个人坐在屋前高起的一块空地上，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看着渐渐消失于地平线上的太阳。
　　小白跳到尘缘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睡着了。
　　“尘缘。”曦皇远远地望见尘缘，便走了过去。“雪景呢？怎么没有陪着你？”
　　“他和璎珞一起去勘察地形，考虑明天行进的路线。”尘缘招呼道，“曦皇，一起坐吧。”
　　曦皇坐了过去，不过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尘缘看到曦皇的样子，笑着说：“曦皇一定从小到大都是个好孩子，天天被大人逼着读书习武，不理外事，所以都不习惯和朋友相处吧。”
　　曦皇嘴角上翘，“还真被你猜对了。我从来都没有朋友。你小时候一直生活在方丈之外，你不懂，江湖之中，从来就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所以，我不需要朋友，这不真实。”
　　尘缘静静地，一声不吭。
　　“怎么了？被我的话吓到了？终于发现万俟曦皇是个不值得结交的人了？”
　　尘缘摇摇头，“我确实被吓到了，但是我是被你的坦率吓到了。其实，我的问话很唐突，你可以不用回答我的，或是敷衍我一下也行。可是没想到，你竟然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把自己的心里话讲给我听。就凭这一点，曦皇，你这个朋友就值得我们交；就凭这一点，曦皇，你难道还敢说你不曾有一点把我们当作朋友吗？若不是朋友，你又怎会对我们如此吐露真心？”
　　曦皇的目光随着夕阳位移的方向下落，确实，他说得都是真心话，可是他并非真心想说出口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看着尘缘纯真的目光，他实在不忍心用任何假话去欺骗她。
　　“曦皇，永远不要畏缩。记住，你已经有朋友了，我们都会是你一辈子的朋友。无论何时何地，也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会离弃你的。”尘缘认真地看着曦皇，目光似乎要渗入曦皇寒星般的的眸子里，让曦皇刹那间冲动地逃离了。
　　曦皇飞快地起身，跑到池子边用冷水洗了把脸，才感到心口的悸动之情有所缓和。
　　怎么会这样？他可是万俟曦皇呀，从小到大，他怕过什么？当初他只身被父亲送到山林中与野熊搏斗，与猛虎争霸，他也未曾退缩过。为何如今，只不过是区区几句话，他就吓得仓皇而逃，这是怎么了？难道他万俟曦皇真的就是个懦夫吗？
　　曦皇望着那个掩映在红色夕阳中的寂寞背影，久久未动。

　　等晚餐准备好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半了。
　　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圭小默不由得食指大动，拿起一双筷子就往嘴里塞了块切得厚厚的鸡肉，“哇，好好吃哦。”
　　朱大娘边往再也挤不下的饭桌上摆汤，边笑着道：“饿了吧孩子。这人老了，手脚就是慢。快，快坐下吃吧。”
　　圭小默一屁股做到凳子上，使劲嚼着嘴里的鸡肉，“大娘家的鸡肉真筋道，一点都不比凌虚山庄师傅的手艺差。”
　　原本忙活着的朱大爷朱大娘一听到“凌虚山庄”四字，立马像被人点了穴道似的顿在原地。“你们……是凌虚山庄来的人？”
　　圭小默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人的不妥，仍是边吃边说：“是啊，我们刚从凌虚山庄出来，连他们家的两位少爷都来了呢。”
　　“哪两个是凌虚山庄的少爷？”朱大爷拿起倒在角落里的扫帚，一脸冷冰冰的样子。
　　圭小默没有注意到璎珞在底下连连摆手示意，很干脆地指着璎珞和曦皇说：“就是那边两位。”
　　璎珞和曦皇被“出卖”后，无奈地看着一脸不友善的朱大爷。
　　果然，朱大爷怒气冲冲地举起重重的大扫帚，朝璎珞和曦皇冲过去，“畜生！我打死你们！”
　　曦皇一把握住朱大爷拿着扫帚的手，稍一用力，将他推到了一边。
　　朱大娘赶忙扶住被推得站不稳的大爷，转头又气又怕地看着曦皇，“你们这群没天理的，在外头做尽丧尽天良的事还不够，竟然还跑到别人家里来闹事，实在是太过分了！”
　　雪景看看一脸茫然的璎珞和曦皇，上前安抚道：“大爷，就是他们有错，你也得把事情说清楚啊。请你相信我，如果他们两人真的如你所言做了非人之举，我一定会帮你教训他们的。”
　　朱大爷吐了口气，暗自垂神，“罢了罢了，随他去吧。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追究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这件事我不想再提，你们走吧，这个地方不欢迎你们。”
　　曦皇一脸阴霾，转身欲走，却被璎珞一把抓住，“等等，先别走。这事儿既然说了，就给我说清楚，别说一半留一半的。若是我兄弟二人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自然会承担。否则，也请你讲明白，还我们二人一个公道。”
　　朱大爷一听璎珞这样说，气得拍了一下双腿，手指颤抖地指着璎珞：“好，好，你要弄明白是不是？我现在就让你弄明白！”说罢，转身就要走进里面一个紧闭着门的小房间。
　　“老爷子！你这是要干什么啊！”朱大娘紧紧拉住朱大爷的衣袖，哭道。
　　“你放手！我现在就要让他们看看，他们到底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我要看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们如何有脸承认自己曾经的卑鄙行径。”朱大爷费力地挣脱朱大娘的手。
　　“不放，打死我也不放！”朱大娘哀号着，与朱大爷一起哭坐到地上。
　　韩孤过悄悄挪到璎珞旁边，低声问道：“喂，你们兄弟俩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怎么害人家哭得那么惨？”
　　璎珞咽了一口口水，转头问曦皇，“喂，是不是你当初做了什么，他们才会像现在这样……”
　　“说什么呢你，”曦皇一脸的不乐意，“我怎么可能会认识这种人？”
　　就在大家惊讶地看着这对哭倒在地上的夫妻而不知所措之时，一个轻柔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切。“爹，娘，你们……”
　　大家看到紧闭的房间里走出一个穿着淡粉色荆钗布裙的姑娘，相貌姣好。姑娘原本一脸平和，但在见到一群陌生人之后，立马张皇失措地逃回房间，脸色苍白得吓人。
　　朱大娘见到女儿这样，赶紧进屋去安抚女儿。
　　朱大爷怔怔地做到椅子上，叹了口气，“你们都看到了，那就是我精神不正常的女儿草花。”
　　“她怎么了？”尘缘问。
　　朱大爷目光沧桑，“两年前，她被人侮辱了。从那以后，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不记得以前的事，大部分时间里都傻呆呆的，有时候受到刺激，就会发疯，就会寻死。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待在房间里，很少出来，怕见光，怕声音，也怕生人。唉，我可怜的草花啊。”
　　韩孤过歪头看着璎珞和曦皇，神经兮兮地问：“大爷的意思，好像是你们两个做的？说，是谁？”
　　“说什么呢你！“璎珞狠狠地踹了韩孤过的“中间部位”。
　　韩孤过捂着那里，痛得直跳脚。
　　“你凭什么断定这是凌虚山庄的少爷所为？”雪景问。
　　“他自己亲口承认他是万俟家的少爷的。”朱大爷道。
　　“污蔑！”曦皇怒道，“我们何时……”
　　璎珞及时地制止住曦皇，说：“你还记得我们的那个表弟纪雅吗？两年前，他来过凌虚山庄的。”
　　曦皇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个表弟，为人张狂，到处拈花惹草，成日在烟花丛中寻欢作乐。如今想想，这事是他做的也不无可能。
　　“是你们那个表弟做的？”雪景问。
　　曦皇点点头，“很可能。等会儿我就修书一封给家里，让他们问问纪雅，再作打算。”
　　璎珞道：“如今，弄清楚这件事是不是纪雅做的，其实对事情本事已经没多少意义了。朱大爷，如果你相信我，请让我来给草花姑娘看病，或许多少能帮到你们一点。”
　　刚才他们的对话，朱大爷自然是听进去了，现在又听璎珞如此说，他感到惊讶万分。“公子真的能够治好小女的病吗？”
　　“此系心病，药石无灵，璎珞并没有十分把握，但可凭平生所学，勉力一试，但愿能对草花姑娘有所帮助，就是不知道草花姑娘是否方便。”
　　朱大爷认命地摇摇头，“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公子尽力一试便可，至于治不治的好，这都是命。”
　　朱大爷把璎珞领进了草花住的小房间。

　　“后来呢？璎珞有没有把草花的病治好？”
　　“你猜。”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