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殇无恙》锦书七七

23、命里有时终须有

　　黑夜寂寞。
　　这一处，却有千只红艳如火的孔明灯冉冉升空，宛如寂寞的彼岸花吟唱着寂寞的夜曲。红与黑的世界里，一朵蓝色影影绰绰，傲立于山野林间，寂寞。
　　已经两天两夜了，媤媤夫人早就醒了。尘缘，你是不是也该醒了？圭小默曾经说过，放飞孔明灯可以实现美好的心愿和祝福。他以前对这种民间的说法嗤之以鼻，如今，他却宁愿圭小默是对的。
　　“嘿，一个人呆在这里装什么情圣，还放孔明灯，这玩意儿如果有用的话，那你还大老远的把我叫过来干嘛？”一个不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请我过来一点诚意都没有，还让我这个被请的客人来找你，藏在这深山老林里害我苦找了半天。”
　　“别在这里大呼小叫，我把你找过来不是让你来当客人的。尘缘的情况很不妙，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雪景站在崖边，崖边朔风凛凛。
　　飒露彻紫瞳微暗，音调一下子变低了很多，“真生气啦？好啦，不闹就不闹，我还不是看你心情不好，想逗逗你嘛。走吧，带我去看看那丫头很不妙的情况吧。”

　　飒露彻双眉紧蹙，紫眸中微光暗闪，重瞳叠影瞬间化为四朵妖冶紫花，口中念念有词，右手在空中划出一道深紫色的荧光。片刻后，他坐回到小桌边。
　　雪景站在桌边，看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尘缘的情况……真的有这么糟糕吗？”
　　飒露彻没有回应。良久，他抬眉看向雪景，“问题有点棘手。不过庆幸的是，尘缘的生命暂时不会有大碍，但要她醒来起码得再等两天。一切，等她醒来以后再说。”
　　雪景沉默不语，走到床边，静静看着依然昏迷不醒的尘缘。
　　飒露彻踱步到他身边，“雪景，你变了，因为她而改变了。从前的你，若是我说出刚才那番不如你意的话，你绝对饶不了我，就像当初你对玉实老头儿那样。可是如今的你，冷静自制，张弛有度，任何事的分寸都把握得恰到好处。”
　　“这样不好吗？”雪景问。
　　“好，”飒露彻回答，“可是我不喜欢。”

　　虚迷的幻境，尘缘清楚地知道这是假的，可是意识之外的另一种奇怪的意识却总让她认为这是一片真实的土地。
　　雾气氤氲，水气氤氲，尘缘走在落满晨露的林间，淡雅的花果香味扑鼻而来。美妙悦耳的音乐从树上传来，尘缘抬头往上看，没有发现任何人。尘缘一棵树一棵树地找过去，还是没有看到有人在的痕迹。可是音乐声明明就在附近。
　　察觉到身体有些怪异，尘缘低下头，惊讶地发现自己半身已浸没在一片不见尽头的汪洋大海中。她的身体越来越往下沉，她急得大声呼救，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音乐仍旧继续着，悠扬动听，缠绵于耳。尘缘可以确定，那个吹奏音乐的人离自己很近，很近。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他却迟迟不肯出现。
　　怎么不出来呢？求你出来吧。
　　你若是不来；世间，又有谁可承望？

　　飒露彻瞥了一眼床上的尘缘，说：“她的意识已经复苏了，马上就会醒来。”
　　雪景坐到床边，心里除了喜悦，更多的竟是害怕。说实话，他似乎更希望，尘缘不要醒来，就这么永远地睡下去。至少，这样的她，还是他可以把握住的尘缘。而现在，似乎有更多的不可控，更多的未知。
　　尘缘缓慢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雪景那张完美无暇却显得疲惫的脸。“雪景。”尘缘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雪景的脸。
　　真好，“他”终于来了。
　　雪景抓住尘缘贴在自己脸上的手，声音低沉，“尘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尘缘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随后睁眼道：“没有。”
　　“那么，你脑海里有没有什么很奇怪的场景或者想法？”站在雪景身后的飒露彻问。
　　“没有啊。”只不过刚才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飒露彻和雪景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对尘缘说：“没事就好，你好好休息吧，我和雪景先出去了。”
　　尘缘抓着雪景的手，“我不用休息，我睡了很久了。”
　　“你是不用，可是雪景已经很久没有睡了，他需要休息。”飒露彻的语气显得十分不客气。
　　“飒露彻！好好说话。”雪景双眉微蹙。
　　飒露彻不甘愿地瞟了眼尘缘，直接走了出去。经过雪景的身旁，他轻轻丢下一句话：你要是想知道尘缘的情况，就跟我出来。
　　雪景垂下眼眸，纤长的双睫遮住了碧眸中闪着的隐隐蓝光。他坐到床边，像在逗弄一个孩子似的，“尘缘，乖，先一个人躺会儿，我等会儿就来陪你。”
　　尘缘点点头，“雪景，飒露彻说得没错，你是应该好好休息的。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急着来照顾我。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小丫鬟，应该是由我来照顾你的。”
　　雪景嘴角上弯，“知道了，我不会忘的。”替尘缘掖好被角，看着她闭上双眼后，雪景轻轻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一刹那，尘缘猛地张开眼睛。
　　幽黑的眸光，承载着太多，太多，太多的记忆。
　　终究无法想起，却也永远不会遗忘。

　　晚风吹得天有点凉了。
　　院子里，雪景轻拨一盏花，“是河水有问题吗？”
　　飒露彻摇摇头，“若水有问题，那么媤媤夫人也不会安好，可见不是河水的问题。那夜的杀手中定有个很厉害的水属性高手，在暗中操控水流，想置凌虚山庄的人于死地，却没想到半途中杀出你这个程咬金，他自知能力不及你，就逃了。可是，我敢保证不会有人在水里下药或是下咒。”
　　“所以，是尘缘本身的问题？”雪景明明知道，却还是用这种疑问的语气把它说了出来。
　　“你不要忘了，尘缘是水属性的，水与她的命格息息相关。她这次溺水，许是启动了她命中的某些运数，让她朝着或是背离她原本的人生路行进。当然，肯定还有很多其他原因，只是你我皆红尘，肉眼凡胎，无法看清而已。”
　　雪景回忆起刚才尘缘的反应，道：“为什么你就那么肯定尘缘有不对劲的地方呢？刚才你也看到了，她没有任何问题。”
　　“是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而不是没有任何问题。”飒露彻毫不留情地否决了雪景自欺欺人的“鸵鸟行径”。
　　气氛，在飒露彻话落的那一瞬，降至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