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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2 连翘·师父 ...

  •   不得不说,我应着他的话再次止了脚步,倒不是以为他耍我,直觉告诉我此人并不简单,或许他是真有法子助我进宫。
      然而,两年的宫中生活教会我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小心谨慎!
      我自然不会傻到完全信他,然而我更不会放过一个顺利回宫的机会。明日御膳房正是那死对头雪玉当班,我若不赶在她到之前进宫,后果不堪设想。

      “公子可要与我一道进去?”心中已有打算,若是他一道进去,就算宫中出了件什么鸡毛蒜皮的事,也能查到我的头上,那还不如等着明儿个挨批挨骂来得痛快!
      “并不。”他笑着摇头。
      我疑惑更甚,只得开口问道:“你怎知我要进宫,又为何要帮我?”
      “诺。”他指指我腰间,那太医院令牌正被我随着西海莲果一道挂着,“姑娘莫要误会,在下亦在宫中当值,与守门的侍卫尚有些交情,他们自能给我几分薄面。

      我似信非信,脚下却随着他向宫门走去,他的脚步很快,远远便见他与守门的侍卫讲了几句话,又回头走至我面前,道:“在下已与他们打好招呼,姑娘进去吧。今日不是在下当班,先回去歇着了。”

      我自认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不会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走了几步,欲回头问他可有何事我能帮得上忙的?他却似知道我会有这么一问,背着身摆摆手道:“大恩不言谢,姑娘早些回宫。”
      或许,他真的纯属好心帮忙了,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开启又缓缓关上,我望着他的背影愈走愈远,这才想到:忘了问他姓甚名谁了。

      ………………………………………………………………………………………………

      凭着太医院的令牌,我一路啃着烧饼畅通无阻地回到太医院。

      自两年前来到这儿,我便觉得这是个好地儿,一个没正经没排头的上司,也就我那疯癫老师父;一群潜心研究医学的太医,与世无争,该医的医,不该医的只要有上头的名号口谕的也得医;一群被忽悠得奉规矩如神祗的医童医女。

      当然,还有我可爱的好姐妹连翘。
      “姐姐,果是有好东西吃呐。”从门口飞出一只俏蝴蝶,长得水灵水灵,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除了前一句还可以听听,别的都是幻觉啊幻觉啊~

      现下只见她披着件外衫,张牙舞爪向我扑,嘴角挂着粒芝麻,笑得形象全无。
      我扯了扯嘴角,明知故问道:“你怎知我回来了?”
      她白白眼,显然对我的问题嗤之以鼻,“我闻到明日烧饼的味了。”
      “好鼻子啊好鼻子。”我自讨没趣,讪讪然夸赞道。

      见我悠悠然毫无表示向房门走去,只听她跺了跺脚,地动山摇。忘了说,连翘一南方俏佳人,有着西北的豪放,更有着北方的豪迈。值得一说的是,她一个没有任何武功基底的二八年华的小姑娘,力道媲美修有十年内力的武林神将。当日师父偶见她神力一发,连声夸赞:好皮囊啊好料子!不像某些人……

      后边那句话是看着我说的,那时我躺在太医院的小花园的躺椅上,嘴上叼了一块枣泥糕,闲适甚极。听我这句话,我极其镇定地咽下半块枣泥糕,又往一旁的盘子里拣了一块。我丝毫不芥蒂,有啥好芥蒂的?不就是一事实嘛!

      话说当时我是真的真的不想芥蒂的,然谁叫那老头子好巧不巧偏偏撞上本姑娘修身养性之时,破了我的悠闲心性,然后……然后他便去御膳房偷了半个月的吃食。这老顽童嘴刁,据他说我尚在襁褓之中他便捡到了我,本想传我于毕生所学,岂料先天不足,后天缺陷,竟是个不能习武的料,于是便只能传我于医术,平日采采药看看医书,天生懒散不好学,只习了三成。听完他说的这个,我倒觉得此生足矣,太医院院长的三成功力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吧?

      是以,唯一让他继续将我带在身边的理由,便只剩下:厨艺。据这老头儿说,他十年如一日吃着我烧的饭我做的菜,吃刁了嘴,便是再美味再精致的山珍海味也难以入口。

      姑且信了他的话吧,虽然我觉得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丢掉我这个拖油瓶。
      至于为什么这些都是我听他说的,这里有一个原因,或许是一个故事,但他只告诉我四个字:你失忆了。

      是的,我失忆了!
      这十七年的记忆唯有这两年,在这深宫内院的两年。他未曾说,我也未曾问,我自觉我这个人唯一可取之处便是随遇而安。是以这两年来我觉得这样过得挺好,于是便懒得追究了。知道了未必就是件好事,忘记很大一部分可能是我潜意识中不愿记起,那我又何必自寻忧愁呢?

      敢问是谁打破了我的思绪,何来如此之强的震耳之音?连翘是也!
      她眼巴巴地注视着我,像极了一只惹人心疼的小流浪狗,我收起思绪,颇有怜爱之风,摸摸她的头,关心道:“你怎的了?”

      只见她撇撇嘴,摊开手道:“烧饼呢?”
      我好笑,“你的金刚玉鼻未闻到它在哪?”
      她嘟嘟嘴,气馁地摇头。
      我默默已略有些饱意的小肚腩,颇为为难,嬉皮笑脸道:“它在我肚子里,要不等明儿个上趟茅厕……”
      她瞪我一眼,颇为哀怨,至少在我看来她是想表达这个意思的,“你真恶心!”说着便进房去也。
      我往往天际,无月无星,叹了口气,咂咂嘴:“似乎真的挺恶心的。”

      本以为连翘这丫头至少这一晚是不会再理我的,这是她一向作风,睡个一觉才能将“前仇恨事”尽望。谁料我走至房门口,只听“砰——”的一声,我抚着被撞得头晕眼花的脑袋,晃了两晃,不知有没有晕,总之最后叫她攥住了襟口。
      她脸上满满的急色,一张小圆脸皱成了包子,“师父,师父叫皇上宣进了琉璃殿,一直未有回来。”
      自师父发现了连翘的天资,便收入门下,是以连翘称他为师父。

      “多久的事了?”师父平日从未出过太医院一步,便是皇后娘娘急召,也只能干巴巴地被抬来太医院,平日见他目中无人,是一切为无物,便是这天下之主,也未曾见他施舍过半分脸色,此次实乃出人意料。
      脑海中猛然想起他要我传的话:紫微星动入帝宫。莫非皇帝出事,天下真的要易主了?我不得而知。

      “今日姐姐出门后皇上那边便来传人了,师父难得一见没将那些假男人轰出门,竟匆匆拿了药箱便随他们去了琉璃殿。”
      我心下思忖,却始终未有主意。连翘都闻到了不寻常的气氛,可能是真的有大事将及了。
      此刻猜得再多也无益于事,只愿师父不要出什么事。随即唤来了太医院管事,让他去琉璃殿打探一下风声。我等小医女,没有手谕,是不得随意出入正宫之地的。

      我洗涑完,连翘已经四仰八翻躺在床上睡得死猪一般。没有任何烦恼可以在这丫头心中存留两个时辰,这般强大的特殊能力,实非我等凡人可修学得来的。

      为了彰显我对老顽童的孺慕之情,又趴在灯下等了一个时辰仍未等到管事回来,不知不觉便慢慢陷入睡境。
      我是在老顽童的吼声下醒的,那时已经过了五更,只听他一脚踹开我的房门,披头散发毫无形象,对着房内嚷嚷道:“死丫头,老子的早餐呢?”

      我被他吼得小心肝一颤一颤的,揉揉酸涩的眼眸,正欲出去答话,只见眼前一抹白影闪过,以我的十倍速度冲向外间,顿了数会,我才听到一阵暴怒声:“老头子,这鸡还没起床呢,您大清早吃饱了撑着扰人清梦作甚?”
      “你管鸡作甚?这猪还晨练了呢!”老顽童精气十足,这番话讲得真有水平!
      “猪?”连翘的疑惑极是分明,“哪来的猪?”

      这真真是一番极好的起床协奏曲,我极其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为了避免太医院出现殴打事件,为了减轻其他太医的工作重度,我只得委屈了自己出去挨下批。

      “死丫头,老子要吃饭,吃饭!”果是如我所想,我一走出门老顽童的注意力便被转移了,哪里管得了连翘的问题,冲上来便扯我耳朵。
      好不容易挣脱了他的钳制,我后退了两步,捂着耳朵,撅了撅嘴,这老顽童真是从不懂得手下留情。

      “老头子老头子,这宫里还有养猪的?”连翘不依不挠,扯着他的衣角。
      “是啊。”老顽童摇摇晃晃。
      “何人由此本是,竟视宫规于无物?”
      “我啊。”老头子被她逗笑了,摸摸她的头,心情看似好多了。
      “我怎没见着?”
      ……

      我终于憋不住,吃吃笑出了声。
      今儿个老顽童似乎看我很是不爽,见我还杵在门口,老眼一瞪:“还不去准备早餐!”

      我无辜地摸摸鼻子,灰溜溜地逃离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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