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日月》一点青霜

7、突破

　　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走，顾惜朝觉得自己像一抹幽魂，飘飘荡荡，无靠无依，不知道还要走多久，也不知道何处才是终点。

　　直到他的眼睛无意之中瞥见了一个招牌。

　　——神威银行。

　　脑海中忽有灵光一现，顾惜朝猛然止步，盯着那四个彩晶霓虹大字，心念电转，一些从各处收集来的看似毫无关联的散碎信息瞬间拼凑成一条完整的线索链：

　　——神威银行是新近才在本市设立的一家股份制商业银行，目前还没有开设分支机构。

　　——此地距离连云公司所在的写字楼较远。

　　——神威银行并不是连云公司开户行。

　　——戚少商是受李龄所托，以公司名义到神威银行去开立保管箱的。

　　——李龄并非本地人，千里迢迢跑到F市来找银行开保管箱，违背常理不去四大国有银行，却独独挑选这家新成立的银行。

　　——李龄找戚少商交付东西的时间，是在两个多月前，也就是他出事前夕。

　　——李龄与戚少商只有几面之缘。

　　——几张存折、一些私人信件和照片，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鲜于仇和冷呼儿去神威搜取证物的时候，银行工作人员曾因不认识搜查令而请示行长，耽误了时间……

　　迅速理清思路，顾惜朝即刻明白神威才是比戚少商更为关键的所在，行长可能是李龄最后的保障和王牌，当下顾不得再为心中的两个人神伤，快步向银行营业大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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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您好，请问您想办理什么业务？”一见有人进门，年轻漂亮的大堂经理立刻微笑着迎上来。

　　顾惜朝环视了一下宽敞明亮的大厅，点点头说：“你们是刚开业吧，装潢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服务怎么样……”

　　“先生放心，我们是股份制银行，一切以客户为中心，不会像一些国有银行那样效率低下，态度冷漠，”大堂经理毕恭毕敬地回答，见顾惜朝虽然衣着普通，却是气度不凡，开口就关心服务如何，料想可能是位真人不露相的“有钱人”，忙着说，“我们这里对公对私业务都很全面的，您有没有兴趣听我介绍一下？”

　　“银行业务不都大同小异吗？”顾惜朝摆摆手，“我只想知道你们有没有针对VIP贵宾的特色服务。”

　　“哦，您说这个，当然有的，”大堂经理更坚信面前的人是大客户，有些兴奋地介绍起来，“我们针对VIP贵宾设置了私人理财服务套餐，包括财务管理服务、资产管理服务、顾问咨询服务、跨境金融服务和很多私人增值服务……”

　　“私人增值？都有什么服务内容啊？”顾惜朝接过大堂经理递过来的宣传彩页，一边翻看一边问。

　　“私人增值包含很多特色服务，”大堂经理耐心地讲解道，“比如说商务与社交活动安排、私人商务办公服务、私人健康安排、私人贵重物品托管……”

　　“贵重物品托管？”顾惜朝指着手上所持彩页中的一段介绍，抬头问，“就是这个‘保管箱’吧？”

　　“不完全一样，先生，”大堂经理笑道，“保管箱是对寻常客户都开放的，但我们给VIP贵宾提供的私人托管服务内容更丰富，而且费用更优惠。”

　　“哦，是这样，谢谢你。”顾惜朝向敬业的大堂经理微笑颔首，感谢她在不知不觉中帮自己确信了心中的疑问。

　　“您别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大堂经理见他露出笑容，立刻抓紧时机引入正题，“我可不可以冒昧地问一下，您准备将多少资产交给我们帮助您规划理财呢？”

　　“大约五百万左右吧。”顾惜朝正等着这个问题，他需要以此敲开行长的门。

　　果然不出所料，大堂经理听到这个数字后立刻眉开眼笑：“先生请随我来，您这样的至尊大客户，我们行长会亲自跟您沟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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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威银行的行长高风亮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精明矍铄，一开口中气十足。

　　“听说您有意选择神威帮您规划理财，我们很荣幸啊，不知道先生对哪款理财产品感兴趣？”

　　顾惜朝慢条斯理地擎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一笑：“先不谈理财吧，高行长，眼下我有一些贵重物品急需找个稳妥的地方保存，听说神威的保管箱绝对安全可靠，就连国家机关搜查都可保万无一失，今天我是慕名前来向高行长求证此事的。”

　　毫不意外，高风亮闻言脸色一变，目光闪烁，警惕地盯着顾惜朝。

　　“呵呵，替客户保密是银行业务的基本原则，否则保管箱也是徒有虚名啊，”高风亮强笑着，一双眼睛却不带半分笑意，“不过银行也有义务配合国家机关查案取证，如果有合法手续，我们也没有办法，还请您多体谅。”

　　“也就是说，如果真有国家机关出示合法手续，你们就必须开箱供查了？”顾惜朝笑得云淡风轻，“银行其实是有每个保管箱的钥匙或密码的吧，在国家机关开箱前，您完全可以帮我提前将箱里的物品取走的，只要您愿意。”

　　高风亮面色阴郁，拂袖起身，向门口走去，一边冷冷地说：“先生原来只是咨询保管箱业务，我叫大堂经理给您具体讲解吧，我很忙，就不陪了。”

　　“高行长——”顾惜朝在高风亮要开门的刹那突然开口，一字一顿地说，“李龄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高风亮猛回头，死命盯住顾惜朝，面色苍白，神情凄然。

　　“高行长，我可以告诉你，李龄就是为了手上拿到的那份重要材料而丧命的，”顾惜朝敛起笑容，严肃地说，“我知道那份材料现在就在你手里，它事关重大，请你交给我。”

　　“你……到底是谁？”高风亮惊疑不定，有些紧张地看着顾惜朝。

　　“我是安全局的人，”顾惜朝坦言，在对上高风亮抵触的目光后，又补充道，“但是我今天并没有出示任何手续，也就是说，我来此是个人行为，你完全可以拒绝我的要求。但是我要告诉你，我知道李龄有冤屈，案子有隐情，我要查情事实真相，如果你不想你的朋友枉死，如果你不想再有任何人为此而受牵连，你就应该相信我，把东西交给我。”

　　眼见高风亮颓然坐在沙发上，低头不语，顾惜朝继续攻心：“我知道你是在履行对朋友的承诺，可是那东西对你而言，是个烫手山芋、定时炸弹，在你手里有百害而无一利，不但不能帮朋友沉冤得雪，反而可能害了自己和家人，戚少商的事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若不想步他后尘，不想此事继续恶化，你只能选择把它交给我。高行长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高风亮的脸色变了数次，目光由犀利渐趋黯然，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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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守所里，戚少商如坐针毡，万分焦急地等待顾惜朝的消息。

　　最后一次在讯问室见面，顾惜朝暗示他会向市领导反映本案，可是一连等了五天，没等到顾惜朝的人影，却等来了那两个跟随顾惜朝将他从连云抓来的人。

　　“戚少商，你的案子以后由我们负责，”鲜于仇边说着边抄起纸笔，“你要好好回答问题，坦白交待罪行啊。”

　　“你们？”戚少商一怔，忙问，“顾惜朝呢？”

　　“哦，你问我们顾科长啊，他高升了，当处长了，”冷呼儿挤眉弄眼地笑道，“说来还多亏了你啊，就是因为查你的案子表现突出，他被市领导破格提拔重用了。”

　　犹如当头一棒，戚少商又气又急，胸中翻腾起惊涛骇浪。

　　——顾惜朝，难道这次我又信错了你？难道你一直在我面前演戏？你并不是真的在乎我的性命和清白，而只是把我当作你直上青云路的一块垫脚石？你倾心尽力调查此案，剖析疑点，难道只是为了在领导面前显示你的能力、得到晋升的机会？

　　——难道我真的错了？难道我看到的、听到的、用心感受到的你的情意，都是镜花水月？难道知音一场，心心相映，所有的一切，真的只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顾惜朝，你为什么不来见我了？难道你也觉得心中有愧，不敢再面对我？还是，你也无可奈何、无能为力？难道我真的注定要沉冤海底，一世背负叛国窃密的罪名？

　　想到这里，戚少商绝望地闭上眼，用牙齿狠狠地咬住下唇，任凭鲜冷二人如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不开口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