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一线》余引之

2、水の二

　　橘真琴和七濑遥约定的旅行在幼儿园放暑假后的第二个礼拜。
　　橘真琴的背包明显比七濑遥的厚实。七濑遥只带了随身要换洗的衣物，以及牙刷牙杯之类的东西。但橘真琴则不一样了，大到雨衣外套，小到蚊虫叮咬后用的药膏。以备不时之需嘛，橘真琴看着一脸漠然，但眼睛中明显滑过惊愕的七濑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两个人提早买好了火车，坐上了去海岛的路。橘真琴的每个夏天一半的时间会在那儿度过，橘真琴他们下榻的旅馆是他爸爸的朋友开的。对方膝下无子，很是喜欢橘真琴，差不多将其视为儿子。
　　海岛离城镇不那么远。但因着偏向于边际，除了旅行度假外，也鲜少有人过去。
　　两个人坐在呼哧呼哧行驶的火车上，朝窗外看去，先是满目的树林和青草地，一闪而过的绿在两个天真孩子的眼里分外可爱。
　　橘真琴从包里掏出一只橘子，拨开放到七濑遥的手中，“喏——”
　　橘子散发出一股沁人的香气，七濑遥看了看伸过来的手，用小手掌接过，轻轻说了声“谢谢。”
　　正吃了一瓣，突然七濑遥的眼睛蓦地睁大。呆坐在椅子上。橘真琴疑惑地看向七濑遥凝视的地方。
　　呵，是海。是已经湛蓝悠扬的大海。
　　火车开得迅疾，偶尔遮住大海的山脉在火车的呼啸声中掠过，又是露出浩瀚无垠的大海。已是日暮时分，橘黄红色的落阳映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像是画家不小心泼在白纸上的红色颜料，随意而又拘束。衬得海洋分外诱人。
　　橘真琴和七濑遥索性跪趴在座椅上朝外看，柔软的手掌撑在火车窗上。一片夕阳烂漫。
　　“很漂亮吧。”橘真琴有些自豪地说道，“小时候，我常去海边游泳。”
　　七濑遥很认真地盯着窗外的美景看，湖蓝色的眼睛内满是那片落满余辉的大海。重重地点了点头。

　　“您好，xx站已到了。请旅客拿好背包下车……”
　　橘真琴和七濑遥背着包迫不及待地下了车。
　　走到车站外。橘真琴四处张望，忽然眼前一亮，高兴地挥着手，叫道“黎叔叔，这里这里。”
　　一个面色黝黑，但却态度温和的男人走了过来。一把抱起橘真琴“啊哈，小伙子好久不见。”橘真琴在他的怀里咯吱咯吱笑。
　　打完招呼后，橘真琴从怀抱中下来，指了指身边的黑发男孩儿，“叔叔，我的好朋友——七濑遥。”
　　七濑遥恭恭敬敬地说“叔叔好。”依旧是不温不火的表情。
　　黎叔叔却是很热情。接过两个人手里的背包。将其放到开来的货车上。然后抱着两个小男孩上了车子的副驾驶座。
　　三个人一路闲谈着驶在去旅馆的路上。车子开出火车站，转了个弯。微微发暗的天空，星星还未出来。大海显出一副深沉的黑，海中央的小岛上有灯塔在忽闪忽闪，滑过两个贴着玻璃窗朝外看的男孩儿的脸。
　　黎叔叔换了个档，“怎么样，很漂亮吧。”他嘿嘿地笑，“我们岛上的人都是靠海吃海。城里都看不到这样的景色。”
　　橘真琴用余光看了看身边的七濑遥。七濑遥的眼中此刻毫无掩饰对扑向大海的渴望。

　　车子在沙滩上停了下来，黎叔叔将车子倒进车库。两个孩子各自取过自己的行李，跟着黎叔叔朝灯火通明的旅馆内走去。
　　旅馆老板娘是个面色祥和，梳着发髻的四十岁女人，橘真琴亲切地叫道“姑姑好。”女人很是热情温柔，接待着两个可爱的孩子。带着他们先是去了住的地方，在旅馆的顶层，平日里很少有客人居住。房间已是被打扫完毕，干净整洁，最让橘真琴高兴的是，小阁楼上有个小天窗。
　　“哎呀，知道你有朋友要来，提前和你黎叔叔打扫好了。两个人一张床，会不会有点挤？”她皱起眉细细思忖着。
　　“不会不会。”橘真琴拉着七濑遥的手走进小房间内。用木块装饰的小阁楼墙壁看起来分外亲切。一张小床放在房间正中央，白色的被褥显得温馨。橘真琴将自己和七濑遥的背包放到房间的书桌上。
　　七濑遥虽然不说话，但眼底还是流过几缕期待。
　　“好啦。那么晚了，先去洗手吃饭吧。”身后态度祥和的女人心满意足地看着两个孩子。
　　“好！”橘真琴拉着七濑遥的手向楼下跑去。宝石绿的眼睛光彩熠熠。

　　小旅馆建造在离大海不远的沙滩上。主要是向游人提供住宿，待到旅游旺季，这儿的生意便好的不行。
　　现在，还未至旅游旺季。旅馆内还是挺冷清的。黎叔叔带着橘真琴一伙人索性将桌子搬出来吃。已是夏季的夜晚，海潮声鸣奏着欢快的乐章。七濑遥的目光看了看不远处打上岸来的黑色潮水。
　　“晚上不安全，不可以去游泳哦。”说话的是姑姑。她夹了菜放进七濑遥的碗中。
　　橘真琴忍不住吐了吐出舌头。
　　七濑遥嗯了一声，吃了口碗里的菜，突然神色一震。
　　“很好吃，对不对！姑姑做的菜可是远近闻名的啊。”橘真琴大口大口地往自己嘴里扒饭，并且含糊不清地说着。
　　“这叫什么？”七濑遥迎着灯光，用筷子夹起碗里刚刚吞咽下去的食物，看得仔细。
　　姑姑笑眯眯地又夹过去一块，“青花鱼。”
　　七濑遥又吃了一口，“真好吃。”
　　黎叔叔和橘真琴面面相觑。慌忙将自己碗里的鱼都往七濑遥的碗中放。

　　吃完饭后，橘真琴提出坐到沙边去捡贝壳。
　　“可以是可以。千万不要在这种时候乱下海玩啊。”姑姑依旧神色严肃地警告道。
　　七濑遥和橘真琴点点头。橘真琴想的，不过是想满足满足七濑遥那份真挚的渴望罢了。
　　两个人坐在海边，看着暗黑色的潮水偶尔拍打到脚踝。
　　“真琴，你在这儿游过泳吗？”七濑遥对着黑漆漆的眼前问道。
　　橘真琴点点头，“去年来的时候就游过。”
　　“什么感觉？”七濑遥的声音还是请冷冷的。
　　“很舒服。”他又想了想，“很自由，也很恐惧。”
　　“唔。”七濑遥躺倒在沙滩上。
　　橘真琴从脚边捡起一块好看的贝壳。迎着月光的照耀，照在身边男孩儿身上。
　　镀了一层银白色光辉的天使，橘真琴想到。

　　“喂，你们两个，赶快回来了。”身后响起姑姑的叫喊声。打断两个男孩儿各自驰骋的思绪。
　　橘真琴丢掉手里的贝壳，笑着站起来俯下身子，将手伸给身边的人。七濑遥眨了眨眼，也伸出手。橘真琴碧绿色的双眸在月光下分外清亮。
　　两个男孩儿奔向不远处的灯火通明。海浪排上岸，发出啪啪的声响。响应着奔跑时简明有力的心跳声。
　　橘真琴睁开眼睛的时候，能见到从阁楼小窗户外隐隐透进来的星星光亮。它们如同在黑丝绸般的质地上细细碎碎散落的钻石。
　　橘真琴看得入迷。真是个与众不同的暑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