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一点青霜

2、中篇

　　“大当家！”陆小凤和厉南星异口同声齐唤戚少商，千钧一发，这个时候需要当家人马上做决定，立即下命令！

　　“通知卷哥，请市局指挥中心命令交警封锁文化广场周边所有道路，不能让任何车辆和行人通过，并请他命令咱们分局机关所有处室、队、所，除了值班的人，全部以最快的速度向这里靠拢，协助执行疏散群众的任务！”即使受到再大的震动，早已是身经百战的戚少商依然临危不乱，冷静地下达各项指令，“你们带领在场所有的刑警、民警和保安，立即疏散群众，还有，转移广场上所有停放的车辆！快！”

　　“是！”陆、厉二人领命疾奔而去。

　　很快，群众开始从商场门口和广场上紧张而有序地撤离。

　　戚少商缓缓收回目光，转头，望向身边一直沉默无语的顾惜朝。

　　——他的脸白如纸，双眉紧蹙，目不转睛盯着箱子里的炸弹，攥着编织袋的手青筋迸现。

　　“惜朝……”戚少商情不自禁伸出右手盖在顾惜朝的左手上，看着细密的汗水顺着他的发际淌下来，可贴在自己掌心的手，却是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10分钟的时间……”戚少商随顾惜朝一同望向定时器那“滴答”作响的秒针，“卷哥带着防爆支队应该能赶得到……”

　　“赶到了又怎样？”顾惜朝终于开了口，清冷的声音如寒冰乍破，“我以前听过一个讲座，是个研究爆炸的专家博士，姓杨，他讲制式的炸弹、地雷按程序拆除是没问题的，可自制的□□就没那么容易拆了，都是‘不按规矩出牌’的，专家们经常无从下手……”

　　“能不能想个办法，比如切断电源？”听了顾惜朝的话，戚少商也皱起浓眉，急问，“总不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等着它爆炸！”

　　“虽说是□□，可设计者应该有很丰富的爆破知识，因为他设计了断路引爆，你看……”顾惜朝说着用右手指了指箱子里的几根红色电线，“断电的刹那就会产生火花引爆，所以如果选择切断电源的方法只会死得更快！”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次的对手不简单……”戚少商低头略一思忖，再抬头，目光灼灼，热切而坚定，凝视着顾惜朝说，“但是任何一项设计都不可能是完美无缺的，你既能看懂它的设计，就一定能发现它的漏洞，我相信你！”

　　说完，用力将顾惜朝的手握住，紧了一紧。

　　——虽是天寒地冻，顾惜朝却觉周身上下的血都在此时此刻，热了！

　　“是，一定可以，”深吸一口气，顾惜朝咬咬下唇，眼神骤然变得凌厉起来，“这世上还真没有几件事能难住我顾惜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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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在定时器惊心动魄的“滴答”声中一点一点地流逝。

　　时间就是生命！

　　眼见广场上陆小凤、厉南星还在片刻不停指挥着一批批群众撤离，戚少商心急如焚。

　　对比万各生鞋城一枚藏在书包里的炸弹给现场造成的那种毁灭性打击，戚少商很清楚，面前这两个自制的液化罐炸弹装置一旦引爆，恐怕包括中心商场、图书大厦及整个文化广场在内的二、三平方公里以内所有建筑都会在瞬间被夷为平地！

　　更遑论现场的他们、警局的同仁以及所有尚未能撤到安全距离外的群众。

　　——那将是何等惨烈的伤亡和损失！

　　雷卷和大部队都还没赶到。纵然到了，留给专家处理炸弹的时间又能剩下几分几秒？何况这□□处理起来并不容易！

　　定时器每走一秒，生的几率就又少一分。

　　尽管顾惜朝认定切断电源并不能排除爆炸危险，但戚少商心中明白，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别的办法来破坏定时器，因为只有如此，才能减轻危险，才能为专家到来后拆弹争取更多宝贵的时间。

　　他深知当前身处两难境地——妄动定时器风险巨大，极有可能提前引爆，那时候，现场的一切将全部毁灭！

　　可是不动……等时间走到尽头，结局又会有什么分别？

　　搏，还有一丝生机；等，只有灭亡！

　　所以戚少商才激顾惜朝去查找装置的漏洞，寄望于他在最后的几分钟内想出一个办法。虽然这份责任太重、压力太大，毕竟顾惜朝只是曾有机会学习过一些专业的爆破知识，从未真正参与过实践，但现在除了他的胆识与才智，戚少商没有别人可以交付这份信任！

　　但是当看到顾惜朝紧蹙眉头苦思破解之法，戚少商任是心中再急，也不忍催他、再给他施加任何压力。

　　心疼。真真切切。

　　戚少商当然不怕死。从选择做刑警的那一天起，生死早已被自己置之度外。

　　何况能与顾惜朝同生共死。

　　只是，不怕死并不表示不想活。

　　尤其同生共死的是被自己摆在心里的、此生唯一的牵系。

　　他还没有机会将心里话告诉顾惜朝。

　　他不希望让它成为自己终生的遗憾。

　　然而在人民生命和国家财产安全危在旦夕的当下，在顾惜朝聚精会神冥思苦想解决办法的时候，他又怎能开口去表白这些个人内心隐秘的情感？

　　——种种复杂的念头、情绪和感觉纷乱交错，戚少商面上虽保持着平静，心却是起起伏伏不定，只觉每一秒钟都是难捱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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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当家——”终于，远处隐约传来崔略商的声音，戚少商猛抬头，见雷卷、沈边儿带着大队人马正风驰电掣向他们驶过来。

　　“卷哥！”戚少商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急道，“情况都向您汇报了吧？现在时间只剩五分钟了！”

　　“知道了，我已经报告了市局领导，他们也正赶来这里，”雷卷一下车就命令防爆支队的技术人员，“快，马上拆除炸弹！”

　　技术专家们迅速围拢过去。站在纸箱旁边的顾惜朝眉头一皱，向后撤了半步，没有说话。

　　“卷哥、大当家——”陆小凤、厉南星并肩行近，向雷卷和戚少商齐声报告，“所有群众和车辆已全部撤离！”

　　“干得好！”雷卷目注几千平方米的文化广场及周边街道，除了执勤警察外，再无群众一人。

　　“你们大当家临危不乱，指挥井井有条，你们几个以一当十，行动力惊人，果然没有让我失望！”雷卷眯起小眼，点点头说，“不过还要等安全拆除了炸弹，才算是圆满成功啊！”

　　“报告局长，我们仔细看过了，情况比较棘手，”防爆支队技术专家组的结论与顾惜朝所说基本相同，“这个□□设计得很专业，如果定时器被碰撞或震动，随时都有可能引爆，而且为了防止拆除，它还装有断路□□和连线□□，必须采取紧急快速切断方法阻断它的点火，但我们手上的设备不行，只能申请调用省公安厅的高压超声水枪……”

　　“我马上请示市局领导，申请省厅支援！”沈边儿迅速掏出手机拨电话。

　　“来不及了……”雷卷沉重地摇头，喃喃自语，双眼一瞬不瞬盯着定时器上的时间显示——还剩3分钟！

　　“惜朝？”戚少商询问的眼神投向始终未离纸箱近前的顾惜朝，两道浓眉紧紧拧在一起。

　　“顾惜朝，你有什么主意？”雷卷一句话，全场几十双眼睛刹那间都集中在顾惜朝身上。

　　——生死存亡之际，足见戚少商和雷卷对顾惜朝的器重与信任！

　　“卷哥不让专家拿意见却来问我？”顾惜朝眉一挑，眼光在防爆支队几名技术人员面上依次扫过，冷哼一声，未等雷卷回答便又自顾自接了下去，“问我的意见，很简单——用线绳缠住定时器，阻断它工作……”

　　“不是开玩笑吧？”陆小凤忍不住打断顾惜朝的话，在一旁提醒道，“你又没拆过炸弹，这主意可不能瞎出！”

　　“不是玩笑，这是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顾惜朝冷着脸，语气坚决，上前一步指着定时器对众人疾道，“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及电路设置上，却忽略了这个定时器本身！自制的炸弹设计再巧妙，毕竟没有专业的设备和零件可用，这定时器从外形上看很像是洗衣机上用的那种，它的最大定时和最小定时用的都是上弦的原理，只要缠住它、增大它的压力，就可以使它停止计时！”

　　“你们的看法呢？”雷卷思索着顾惜朝的话，再问技术专家的意见，事关重大，必须小心谨慎。

　　“理论上确是如此，连线□□不能接触任何金属器物。”

　　“有多大把握？”雷卷看看专家们，又看顾惜朝。

　　“两成。”专家组据实回答。

　　“但不这么做就是死路一条，连半成生机都没有！”顾惜朝迅速接口，眼中精芒大盛，狂热而坚毅，“主意是我出的，你们要是不相信，我愿意自己来做！”

　　“我同意惜朝的意见，我跟他一起留下，卷哥你赶紧带大家后撤！”戚少商走到顾惜朝身边站定，目光炯炯向雷卷及众人朗声说道，“我是惜朝的上司，出现任何结果自然都由我承担！”

　　“我说大当家，你这是被什么冲昏头脑了啊，连命都不要了？”陆小凤摇头晃脑啧啧有声，对厉南星挤挤眼，“这俩人抽风了，不过朋友一场，咱不能撇下他们不管，你说是吧？”

　　厉南星忍俊不禁，眉间眼底都是笑意。

　　“黯然销魂组可是生死与共呀，”崔略商一下蹦到四人面前，挠挠头大声说，“还有我呀！”

　　“都胡说什么呢？没时间了，生死与共的是我们全体！”雷卷盯着五人忽然就觉得鼻子有点酸，板起脸喝了一句，随即向防爆支队的专家们下了死命令，“你们只有1分钟，出手一定要干净利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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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生命迫不得已进入最后倒计时，死生未卜，除了惊心动魄地等待，此时此景，还能做些什么？

　　全场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是屏气凝神，眼睁睁盯着围住炸弹的专家们的背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沈边儿悄悄挽住了雷卷的胳膊，将脸埋在他肩上。

　　50秒……

　　45秒……

　　40秒……

　　厉南星跟着计时器的“滴答”声在心中默数，忽然，感到陆小凤把嘴凑到自己耳边，低声说了句——“南星，如果今天咱们真能大难不死，晚上我就搬你家去了啊！”

　　厉南星侧过头看了陆小凤一眼，命在旦夕的时刻还能一如既往地表白，陆小凤就是陆小凤。

　　不过话虽嬉闹依旧，那人的一双大眼里，却是真情尽显，赤诚一片。

　　怎会不知他的心意？虽然平日里面对他半真半假的tiao dou，厉南星从来装作不明白，未有回应。

　　生死关头，什么顾虑，什么矜持，什么惶然……又怎比得过一个真情相待的爱人？

　　“好！”厉南星颔首，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陆小凤的眼中闪烁着幸福狂喜的眩目光彩，旁若无人一把揽住厉南星的肩，意气风发的样子羡煞了一边旁观的戚大当家。

　　就算听不清二人的对话，戚少商还是能肯定，他们已然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互通了心意。

　　——这才是真的死而无憾啊！

　　戚少商心中一直用理智克制的情感因此被激扬起惊涛骇浪，汹涌澎湃。

　　然而，就在他满怀激情将最热烈、最真挚、最温柔的目光投向与他并肩而立的顾惜朝时，迎面而来的竟然是对方一记清冷凛冽杀死人不偿命的寒彻骨的眼刀！

　　还没开口，熊熊燃烧的火焰就被迎头浇下一盆绝对零度的冰水，火灭灰烬。

　　戚少商一声叹息，讪讪地回头，心中酸涩无比。

　　可没想到，就在这时，顾惜朝突然出手如电，蓦地抓住了戚少商的手。

　　戚少商有些诧异地再度望向顾惜朝，这次出现在视线中的，是那人每每计策成功后面露得色那种肆意、张狂而又开怀的笑。

　　情知中计的戚少商气得哭笑不得，正要发作，顾惜朝忽敛起戏谑的神情，用力握紧了他的手，朝他严肃、郑重而真诚地点了下头，眼中，也泛起一抹温柔。

　　炸弹、危险、命悬一线、上司、同事、一切一切……在这一刻都是那么微不足道了！天大地大，戚少商满眼、满心，只剩下一个人，那就是——顾、惜、朝！

　　（TBC~）